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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到达片场时，时间尚早，工作人员安排他们等在了剧组临时搭建的棚子中，远远可以看到坐在摄影机后的导演。
她年纪不大，带着个鸭舌帽，阴影下的皮肤白得有些透明，表情冷淡，左手的对讲机放在嘴边。
“咔。”他们导演在自己面前的机器上操作了下，然后说了一句，“过了。”
工作人员顿时蜂拥而上，但都各司其职，秩序井然，带着他们进来的人过去说了几句话，导演便抬头看了过来。
“嘶，”林帆坐在后面低声道，“她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啊，不会是觉得我们打扰到她拍戏了吧？”
“那是季棠吧，”黎宁也凑过去，“我背调的时候看到过，她可是炙手可热的新兴导演，还是傅影帝女朋友……”
她话还没说完，顾渚就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两人一抬头，就看到季棠远远地走了过来：“洛洛。”
宋清洛笑着站起身，伸手环抱住对方：“半年没见了。”
她松开手，给季棠依次介绍了周围的人，再次说明了来意。
林帆他们没有想到宋清洛那个“在傅云川团队”的朋友居然是季棠，几人虽然尚在震惊中，但专业素养仍然可以让他们游刃有余地面对这种场合。
黎宁上前一步，伸出了手：“您好，我是住安集团的营销总监，黎宁。”
季棠伸手和她碰了碰：“具体的合作事宜一会你们和他聊就行，”她指了指旁边那辆房车，“我带你们过去。”
季棠领着他们去到傅云川的休息室，轻轻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应该是傅云川的助理，看见季棠低头叫了声姐，站出来让顾渚等人进去。
宋清洛和他对视了一眼，使了个眼色告诉他自己不进去了。
助理出来站到了房车门外，季棠似乎浑然不关心这几个人要和傅云川谈什么，她带着宋清洛在旁边找了两个凳子，点了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是哪一个？”
“嗯？”宋清洛愣了愣。
“让你开口找我帮忙的，”季棠的笑容淡淡的，但宋清洛知道这已经是她很亲近的表情了，“是哪一个？”
宋清洛无奈一笑：“每一个，”她一字一顿，“我最近不是在筹备那个创业项目，他们帮了我挺多忙。”
季棠轻轻眯起眼睛，摇了摇头：“是那个黑色大衣？”她偏头看向宋清洛，“你俩坐在那里就很有故事感。”
顾渚今天还就真的是穿着黑色大衣，宋清洛把季棠的敏锐归功于她导演的专业素养：“算是有点故事，但是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有故事。”宋清洛抬头看向远处，“我们有个约定，快到期了。”
季棠吐出最后一口烟，走到一边把烟头摁灭扔进剧组统一的垃圾箱里，没有接话。
“你这是在拍哪一部啊？”等她走回来，宋清洛环顾片场，问了一句，“也不告诉我，我上个月也在坪皖。”
“《无声》，聋哑人那个，”，季棠跟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周围，“四月份才开机的。”
“会拿奖吧？”宋清洛抱着手看着她。
“无所谓，”季棠笑笑，“你知道我不在乎。”
季棠这话听起来有些像炫耀，但是宋清洛明白她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能不能拿奖，不在乎能不能赚钱，甚至也不在乎房车里那个人。
所以哪怕她们好友多年，宋清洛和傅云川也从没有正式认识过。
房车的门从里面推开，商谈的时间比宋清洛预想的要短，傅云川脸上还画着戏装，披着外套送他们出来。
看起来他们谈得很顺利。
宋清洛和季棠一起走过去，正巧听到顾渚在和傅云川说话：“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傅云川点点头：“之后的事情公司会有人和你们对接的。”
宋清洛走过去，礼貌性地和傅云川打了个招呼，他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季棠身上。
“那我们先走了。”宋清洛转头和季棠道别。
“嗯，”季棠和她抱了抱，“七月份见。”
傅云川站得近，能听到她在宋清洛耳边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不对劲。
宋清洛却神色如常，拍了拍季棠的背：“七月份见。”
几人从片场出来，准备开车回酒店，宋清洛却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
拍摄地离谢奶奶家不远，既然来了，她想去看看谢奶奶。
她刚要开口说自己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了，顾渚就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转过头：“你想去看看谢奶奶吗？”
另外三人止住脚步，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宋清洛点点头：“你们顺路把我带回坪皖就行，明天我去酒店和你们汇合。”
“不用，”顾渚拉开车门，“黎宁和林帆坐，我陪你去坪皖。”
宋清洛看向黎宁，就见她站在林帆车边，和自己挥了挥手。
她想了想，坐上了顾渚的车。
他对谢奶奶家的位置已经很熟悉了，开着车直接把宋清洛送到了门口，停下车从后面提出两箱保养品。
“你不会是早就想好要来探病吧？”宋清洛打量着他手里的东西。
顾渚弯唇一笑：“是猜到你会想来。”他把东西递给宋清洛，让她走上前。
宋清洛抬手敲门，来开门的是老太太最小的那个儿子，见了他俩笑得有些嗫嚅：“是你们啊。”
宋清洛轻轻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们来看看谢奶奶。”
“在里面看电视呢。”陈老三让他们进屋，不好意思地接过宋清洛递过来的东西。
他领着两人进屋，老人家背对着他们在看电视，声音开得大，没听到他们进来。宋清洛凑过去轻轻拍拍谢奶奶的肩：“奶奶。”
“欸？”谢奶奶转头看到她，“欸？”又看到她身后的顾渚，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眶泛红，“你们怎么来了。”
“来出差，”宋清洛扶着她坐回去，“顺路来看看您。”
谢奶奶忽然哽咽，她抚摸着宋清洛的手背，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没事，”宋清洛握住谢奶奶的手，“您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谢奶奶精神不错，面色红润，看着恢复得很好。
“欸，小顾，”谢奶奶转头看到顾渚还在站着，“快坐。”她虽然病着，却也知道医生、护工都是顾渚安排的，自然不会再把他当作宋清洛的同学，“你工作忙还过来，辛苦了。”
顾渚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闻言笑笑：“我也想来看您的。”
谢奶奶要早睡，两人只略略坐了会就告辞离开，一直坐在旁边的陈老三出来送他们，到门口时叫住了顾渚：“顾总，那个钱您不用再给我了，”他挠挠头，“我妈现在的医药费报销之后我们可以负担，照顾她本来就是我们几个儿子的责任……”
宋清洛站在旁边，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巡睃。
“没事，”顾渚摇头，“后期的疗养也很重要，不要掉以轻心。”
他说完，没等陈老三再客气，转身走向另一边上车，宋清洛朝站在原地的陈老三笑了笑，道了别。
坐上车后，宋清洛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一直在给他钱？”
顾渚“嗯”了一声，说了个数字：“其实只够谢奶奶的药费，没有多少。”
给钱是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也是最局限的方法。
宋清洛叹了口气：“之后的钱我和你一人一半吧。”
顾渚摇头说不用：“我需要他给我统计一些数据，所以也算是报酬。”
宋清洛更是不解，不管是嘉礼还是住安，应该都没有要来这种县城和小酒店抢生意的计划吧。
“一个针对留守老人免费医疗的公益项目，还在筹备中，”顾渚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继续给她解释，“我让他帮我做安龙镇的调研。”
宋清洛有些讶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顾渚有这种计划。她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有机会的话，给我留一个投资名额。”
这话听着熟悉，顾渚轻轻笑了笑，眼角那颗泪痣也跟着轻轻一动。
她看着顾渚的侧脸，良久，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他们回到酒店时时候已经不早了，怕打扰到其他人，两人干脆重新开了一间套房。
江城坤侣的套房开在顶层，宋清洛上电梯时忽然觉得眼前场景有些熟悉。
初见时也是在江城，也是他们一起坐上电梯。
她刚刚结束田野调查，也是赵建滔第一次跟她提起想要回去祭拜。
那是她熟悉的排遣方式，更何况眼前这人长得实在对口味。
但从没想过还会再见。
用季棠的话说，自己当时从没想过和这个人会有故事。
电梯里有些闷热，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发晕。
套房有两个房间，顾渚自觉地住进了靠门的那一间，宋清洛的行李都在黎宁的那一间，只草草洗漱了下。
宋清洛进了屋，顾渚担心打扰她，也回了房间。
睡到半夜时他忽然被电话铃吵醒，听筒对面的宋清洛声音虚弱无力：“顾渚，能帮我下楼买点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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