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靳若觉得自己要疯了。
后堂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凌老六,
前堂坐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白汝仪，还有一个骂声震天的青州万氏万林，更糟心的是,
万林还将赫赫有名的青州万氏十八骑带来了，都是曾与万林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
往那一杵,
杀气冲天。
白汝仪：“呜呜呜，生死两茫茫，阴阳永相隔，呜呜呜，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靳若：“白十三郎你先别哭了，听我说——”
万林：“气煞我也！万万没想到嘉穆这厮竟然投鼠忌器,
杀人灭口！兄弟们，随我去安都府衙宰了嘉穆那狗贼！”
十八骑：“杀！”
“别别别！万参军你且等等！”靳若急得跳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拦住他们！”
四圣抄刀拦在了正堂门外,
身后伊塔大叫“斤哥！”，竟是白汝仪悲伤过度，一口气没上来,
哭厥过去了，靳若手忙脚乱给白汝仪掐人中顺气,
白汝仪睁开眼，换了姿势继续嚎，靳若头皮都炸了,
转头再一瞧，那边四圣和万林一众已经拔刀相向。
焦头烂额之际,
就听堂外传来一声厉喝，“这是在作甚？！”
靳若：“方大夫果然是在世华佗，刚刚凌老六还一副要见阎王的模样，这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居然又活蹦乱跳了。”
花一桓抬眼，“你二人当真能确定花一棠和林随安还活着？”
靳若忙招呼木夏，“花四郎说过，荥阳凌氏最抠门，最爱吃贵的，赶紧把什么甲鱼王八汤多备点！”
方刻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但愿如此。”
靳若：“诶？”
万林一缩脖子，收刀回屋调转屁股把自己塞进了太师椅，万氏十八骑半句不敢吭声，悄咪咪站在了万林身后。
白汝仪摇了摇头，“看凌司直的表情，好像连他自己也难以控制这种呕吐。”
方刻顶着黑眼圈走出内堂，“这个凌六郎简直比花一棠还能作妖——花家主！您回来了。”
反应最大的居然是何思山，他本在安慰花二娘，听到高鸿波的名字，身体剧烈一颤，死死攥住太师椅扶手，指节咔咔作响。
方刻：“哼，他现在就靠一口气撑着。”
花二娘突然扑到了何思山怀中，嘤嘤嘤哭了两声，身体一软做昏倒状，何思山急忙抱起花二娘匆匆去了内堂。
花一桓：“万林，老实坐好！”
只是此时大家皆在震惊之中，无人留意他的异样，唯有花二娘发现了，以眼神询问，何思山欲言又止，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唯独花一桓脸上没有半分喜色，皱眉端坐，沉默不语。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万林：“啊？这是为何？！”
花一桓：“你的意思是，此人做了假证？”
花一桓：“你们就这么相信他二人？”
万林凑个脑袋过来，“凌老弟这一路上饮食都和我们在一起，挺正常的啊。”
木夏点头，正欲退下，就听堂外传来一声高喝，“嘉刺史到——”
花一桓长长呼出一口气，面色缓了下来，眉眼一厉，“可是太原姜氏干的？！”
嘉刺史身着素色便服，摇摆着肥硕的身躯晃进了院子，谷梁率领一众不良人跟在后面，眸光躲闪，神色愧疚。
靳若：“我在衙狱废墟外的灌木丛中发现了离开的脚印，根据脚长和步长判断，一个人是花一棠，脚印比平常深了四厘，他身上应该背了人，我推测是师父。另外的脚印没有脚后跟，步伐轻盈如猫，之前见过许多次，是云中月的足迹。云中月虽然刀法不及师父，逃命的本事可是天下第一，有他带路，师父和四郎肯定能顺利逃脱。”
方刻：“凌六郎这是心病。”
凌芝颜扶着桌案坐下，“凌某查到安都刺史嘉穆便是三十二年前秦家军叛国案的关键人证，他说曾亲眼见到秦南音投敌。此人本是秦南音麾下的一名副将，名为高鸿波，字佳牧，秦氏一案之后，改名舍姓，摇身一变成了嘉穆。”
“现在凌老六知道师父和花四郎没事儿，”靳若挠头，“是不是就不会吐了？”
花一桓眸光冷冷扫过堂上众人，“白家的哭包，眼泪收回去！”
花一桓皱眉，“怎么说？”
靳若抹了把汗，忙凑上前，言简意赅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花一枫听罢，红着眼坐在了一旁，何思山拍着花二娘的肩膀轻轻安慰。万林松了口气，白汝仪又开始新一轮的喜极而泣。
白汝仪叹气，“万参军有所不知，凌司直虽然表面吃下去了，但在背着人的时候，又全吐了。白某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花一桓眼睛横向靳若，“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内众人神色一震，同时起身。
白汝仪“嗝”一声闭上了嘴。
花一桓身披黑狐大氅携风而至，身后跟着花一枫和何思山，靳若差点没哭出来，“花家大哥，您可算回来了！”
“背后指挥的定是太原姜氏，但这次负责具体行动的，应该是安都刺史嘉穆。”凌芝颜走了出来，苍白的脸，惨白的唇，整个看起来好像退了色一般，唯独一双漆黑的眸子，再次有了光。
花一桓又问了许多案情细节，凌芝颜一一回答，至始至终身姿笔直，思绪清晰，有条不紊。
“凌六郎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之前吐血是因为饿得太厉害，胃酸腐蚀导致的胃出血，我给他灌了三大碗药汤，吐了一半。”方刻的表情有些无奈。
方刻和靳若对视一眼。
方刻：“目前所有尸体中皆无他们二人，而且衙狱废墟里的焦尸皆是被千净斩杀。只要林随安活着，花一棠定然平安。”
凌芝颜：“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假证，才为今日的安都刺史嘉穆铺平了青云路。”
方刻和靳若异口同声：“相信！”
何思山前脚走，后脚嘉刺史踏进了正堂，连连抱拳，“花家主，节哀顺变啊！”
花一桓双手插袖，也不还礼，也不搭话，只是冷冷看着嘉穆。
嘉穆掏出一块帕子捂着嘴呜呜哭了两声，“前日府衙失火，嘉某又要率人救火，又要疏散百姓，一时不察竟让那天杀的贼人钻了空子，害了花参军的性命，呜呜呜，嘉某当真是心痛万分，夜夜难寐，实在是有愧于圣人，有愧于朝廷，有愧于花氏啊！”
花一桓：“贼人可抓住了？”
嘉穆：“花家主放心，嘉某已令人搜索全城，务必要将害死花参军的贼人擒拿归案，给花家主一个交待！”
花一桓哼了一声，凌芝颜上前一步，“敢问嘉刺史，贼人何来？！”
嘉刺史：“这、这这，贼人尚未抓住，嘉某也无从审起，实在是不知啊！”
“凌某以为，此案甚是蹊跷！”
嘉刺史瞪大眼睛，“凌司直此言何解？”
“花参军之前正在查安都府衙司工参军郑永言贪墨一案，案子查了一半，府衙突然失火，不仅关押在狱中的郑永言死了，连花参军和林娘子也遇了害，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
嘉刺史连连点头，“凌司直所言甚是有理啊！只是花参军侦办此案之时，嘉某摔断了腿，在家养伤，案情细节一概不知，如今郑永言、花参军和林娘子同时殒命，死无对证，这、这这这让嘉某从何查起啊？”
凌芝颜：“既然嘉刺史查不清楚，那凌某自当上报大理寺，上奏圣人，请三司会审！”
嘉穆脸色变了，“凌司直这话言重了吧？！不过死了一个区区从六品参军和一个江湖女匪，案情也不复杂，不至于惊动三司和圣人——”
话未说完，凌空飞来一个大巴掌呼在了嘉穆的脸上，“啪”一声响彻正堂，嘉穆整个人被扇得转了两个圈，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