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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的人等待中花落知多少,经得起岁月动摇。”
——梁静茹《知多少》
*
回忆的威力实在太过凶猛,结果就是温迟迟当晚久违地失眠了,高中的种种画面不由分说一股脑挤进脑海,纷乱跳脱。第二天她强撑着上班,状态和游魂也差不了多少,有个热爱玄学的同事差点要在她身上展示功力。
那一周她状态都不怎么好,偏生公司事情还不少,好在转眼又是一个周末。
越婷那边已经成功招到了摄影助理,看她这状态被吓得,说什么都让她好好在家待着,温迟迟也就难得能完整休息两天,周六在家睡了一整天,周日生出点仪式感的想法,最后索性决定给自己认真做一顿饭。
查了菜谱也逛了菜场,美好的周天顺利拉开序章。美中不足的是时机不太碰巧,温迟迟需要提着一袋子菜,急忙跑着赶向快只剩下一条缝的电梯,幸好里面有好心人帮忙重新按了开门键。
她气息不稳,下意识说完谢谢后把东西放下,这才发现气氛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抬头看,原来好心人是李槜。
大概是真的有什么玄学存在。
毕竟住对门,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也显得太夸张了,不过温迟迟确实愣住了一瞬。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具体心理,那晚看过李槜的朋友圈之后,她好几天都刻意早出晚归,潜意识想要尽量减少和李槜见面的可能。
但距离近也并不代表见面的频率就会高,很快温迟迟就发现,大概是因为创业时间真的太过“自由”,除了有次在小区的超市差点碰上被她提前躲开之外,两人的作息几乎完全没有重合。
说不清该叫人安心还是失落。倒是只发现李槜家门口的架子上多了几盆绿植。
“要帮忙吗?”回忆中断,电梯里李槜按了楼层,朝她看过来。
温迟迟赶紧摇摇头:“没事。”
见她把袋子放在地上了,李槜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余光难免看清他的装束。
海城早晚温差大,李槜身上是一件没拉拉链的黑色冲锋衣,单肩背着个电脑包。
结合现在差不多是早上九点半,温迟迟忍不住问:“你刚回来吗?”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居然还隐约听出点回声来。
“嗯,通了个宵,有数据出了问题,下午得去换人。”他嗓音里有熬夜留下的低哑,挺自然地和她解释。
如果此刻有第三人旁观,一定会觉得还挺像报备的。
电梯到了楼层自动开门,温迟迟偏头这才看清,李槜脸上确实是浓浓的疲态,和周一的她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联系,她至今当然也不知道他创业的内容是什么,甚至都没过问过他大学的专业。
不过都提到数据出问题了,那大概不会是容易解决的事情。
李槜既然说通宵了,温迟迟猜测他大概还没吃饭,并且大概只有一个午觉的时间可以用来休息。
同为打工人,按理来说现在最好的做法是赶紧结束这没什么所谓的寒暄,赶紧让人回去休息。
但等反应过来,话已经被温迟迟嘴快说了出来:“那你待会儿要不一起吃饭?”
见李槜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带着些疑惑,她硬着头皮收拾自己摆出去的烂摊子:“你还没吃饭吧?我刚好买了菜,挺多的......再说,你胃不是不太好......”
一句话断断续续,温迟迟自己都觉得怪矫情的。
不过李槜胃不太好是事实,高中有次还犯过胃病,是她陪着去的医务室。
沉默在对视间显得漫长。
就在温迟迟都准备破罐子破摔要不就自己把话收回来之前,李槜终于开口了:“好,拿打扰了。”
大概是真的累了,他难得没有插科打诨,甚至还久违地用了并不是那么需要的礼貌用词。
温迟迟有些仓促地点点头:“那我待会儿给你打电话?估计十一点,可以吗?”
话说出去简单,但关上门的时候,她莫名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钥匙在玄关柜上碰撞出声音,温迟迟仰望天花板在心里唾骂自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来不及想那么多,说出去的话总要自己来负责。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说紧也紧,原本耗时的煲仔饭被温迟迟从内心划掉,她先把从菜市场买的菜整理出来。
刚才在电梯拒绝李槜的帮忙不完全是客套话,温迟迟平时吃饭都在公司,囤菜也用不上,今天买的菜无论分量还是种类其实都不多,一个人吃没问题,但加上一个人就显得勉强。
何况是客人,总不好就孤零零真就两个菜。
大学锻炼出来的有限手艺决定了温迟迟做饭要耗时更长,现在已经来不及再去买别的菜,好在冰箱里搜刮一圈,还有上次方玉特意从家里给她带来的卤菜和腊肉,总算不至于开天窗。
不过忙碌一番饭菜解决了,临到约定的点,温迟迟又莫名地开始有些踌躇。
毕竟之前祈祷不要再见面的是她,三番五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也是她,什么话都说完了,现在又邀请人来家里吃饭......
说实话,她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是,她说出来的和她现在在做的,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样更真心。
不过能确定的就是,也够作的。
但事到临头反悔显然更作。
温迟迟又叹了口气。
好在她这些年来学会的技能之一就是自我催眠,想不明白的事情再纠结就是庸人自扰。
就当是请邻居吃顿饭。而且方玉之前也提醒过她,邻里间总是要打好关系的。
想到这温迟迟不再左右摇摆,总算强迫自己第一次拨通了那个已经交换很久的联系方式。
*
不知道是因为通宵后生物钟混乱造成神经衰弱,还是因为刚才见过一面,明明之前已经困得有些偏头痛,但李槜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他久违地梦到了高中。又是那个雨季。
按理来说这是梦,最多也只应该有画面,但像是某种幻境一样,李槜居然闻到浓郁过头的桂花香。
并且梦境太过逼真,他明明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正在填志愿的自己,但按下确定报考京大的按键选项时,鼠标微弱的颤抖居然让李槜指腹刺痛。
他看到那条湿漉漉的、黏着残落桂花的青石路径,高中两年,因为是在初中部那边,这李槜来说是一条仍旧显得陌生的路。
就在这时候,李槜看见温迟迟的背影,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追了上去。
可是要说什么呢?
李槜看见梦中的自己在氤氲的雾气中奔跑,明明当时已经在心中默念过千万遍,一瞬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在这时候,画面里的他终于追上了温迟迟。
“迟迟!”他听见自己这么喊她,用熟稔的语气和称呼。
温迟迟当然也转过来了,只是目光里装着久违的、让李槜感到说不出别扭的陌生。
梦里的李槜显然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因为他仍旧担心地问温迟迟,是不是手机没充电,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
李槜看着梦境里还能看出些许稚嫩模样的自己,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平日又不是多话的人,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生怕对面的人看不出来。
也太明显了。
正这么想着,周围突然又开始氤氲起迷蒙的雾气,明明只是一个呼吸间,所有场景天旋地转,接着飞速变换。
他看见温迟迟没有回过头的背影,看见自己被拉回去快速填完志愿又跑出来,看见自己鲁莽地第一次去敲她家门,从邻居那得到的回答却是家里没有人......
还真是梦,快得让人情绪来不及转变,他甚至感到有些恍惚。
直到那些已经经历过一遍的场景又重新反复,梦里,李槜拜托父亲打听,但很久之后才知道她奶奶去世了。
他才知道她家里要她报省师范,幸好她还是那么聪明又勇敢,后来想办法改了。
他也才知道,原来她右耳听不见......
梦境和现实好像能够连通,分不清窒息感到底是施加在那个李槜身上。
总之疼痛深入骨髓。
为她痛。
好像也有些为自己难过。
为当时自己的年轻,为还未拼命喊出就终止的问题,为错过。
他还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被她喜欢。
梦境里的场景还在继续,李槜去了省城,偌大的城市,他当然找不到一个决心销声匿迹的人。
可梦里,他在火车站就已经和出发去海城的温迟迟擦肩而过。
空气中又飘浮起浓郁的桂花香。
温迟迟的眼睛空洞洞的,仿佛什么也装不下。她不在乎这个世界,也不在乎他。
李槜抑制不住地想要喊出声,但什么用都没有,他想要抓住她的手,只有透明的灵魂穿过去——
她不要他,所以他什么都抓不住。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几乎漆黑的房间死寂。
李槜不自觉狠狠皱着眉头,汗水滚落下来。好在就在他差点要被溺死的前一瞬,电话铃声重新响起来。
强烈的失重感让李槜从梦境中跌落出来。
他想起来了。
他那时,是要说喜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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