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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暗沉了起来，灵堂内燃着的白烛数量增多。
门外廊下的两盏灯笼、通向灵堂的石路两侧的石灯被下人们点亮。
本就是来充场面的李暮宜这才有空从灵堂偷溜出来在周宅四处晃悠。
这个宅院不同于李暮宜认知中的古代宅院。
虽然充斥着古韵，古香古色，但布局、结构和李暮宜了解古代宅院全然不同。
仔细想来，四莫门的房屋构造也与李暮宜印象中的不同。
穿过跟迷宫一样弯曲的水上回廊，李暮宜到了河上的凉亭。
行进时，有水雾沾湿了她的衣角。
整个周宅的灯笼都被糊成了白色，隔着水面泛起的水雾望去。
隐隐约约，像是飘起的阴森鬼火。
穿丧服的一队仆人提着灯快速穿过回廊，烛火摇晃，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李暮宜所处的凉亭位置极佳，前能看到仆人来往穿行的前院，后能看到燃灯亮起的灵堂。
白色遍布了整个宅院各处，在黑夜的衬托下即便是人来人往，也显出颓败与荒凉。
李暮宜倚杆斜眺，入目的只有黑与亮。
“这个宅院，风水不好。”
凉亭内只她一人，她突然出声，话说的对象显然只有一个。
“你还懂风水？”
系统独特的声音自脑海响起，半死不活的语调。
一听，就是对它以及它栖息的宿主没有抱一丝能活很久的期待。
李暮宜冷哼一声：“臭画画的，什么都会一点。”
系统直截了当：“我都不用怀疑，而是百分百确定，你在胡说。”
李暮宜扯唇一笑：“不愧是系统，用数据说话。”
系统：“呵呵。”
李暮宜伸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颗因乏困而挣脱眼眶的生理眼泪。
“走吧，咱们去探探这个宅院的古怪。”
系统：“将搞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你是懂说话的艺术的。”
李暮宜走出凉亭，身影一晃，和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灵堂内。
黄季环顾四周，没找到他拉来充场面的弟子。
灵堂内烟雾缭绕，铁盆内刚烧的纸钱还未熄。
每一处，都充斥着烟火味。
被仆人搀扶的周夫人泪似是已流干，双眼麻木，直勾勾盯着没有写名字的牌位。
黄季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黑红的牌位被打磨的泛亮，隐隐还映着摇晃的烛火。
他曾也是水泽州的一名普通凡人，曾听说过水泽州有些地方有未及弱冠之人死亡不设牌位的习俗。
黄季收回目光，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即使未及弱冠死了，有些人照样能得到一个没写名讳的牌位，受香火供奉。
而有些，哪怕有着牌位，也只占据着牌位一角，冠着他人姓氏，有名和无名没什么区别。
刘管事不知何时到了周夫人旁边。
周夫人撇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刚刚的哀嚎，哭哑了她的嗓子。
“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开口，声音跟指甲划过树皮一样刺耳。
刘管事伏低身子，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他回说：“准备好了，这一个不像上一个不听话，乖巧的很，定能和少爷走完这一程。”
周夫人脸上狠戾一闪而过，哀伤重挂上脸，低头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
她满意道：“听话就好，听话就好。我喜欢听话的，玉儿也喜欢听话的。”
刘管事：“时辰快到了，我下去准备接下来的事。”
周夫人点点头，刘管事才退一步，就被周夫人叫住：
“对了，时辰快到了，别忘了叫老爷来。这大喜的日子，缺谁都不行。”
燃着的烛火明明灭灭，周夫人眉目低敛。
在明面的烛火里，脸上哀伤的神色衬的她像一尊悲悯的佛陀。
泪水涟涟，她再度伏在棺木前泣不成声。
世间悲哀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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