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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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褚砚秋的一刻,苏酥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亲近感,她不由停步思索。
“夫人,世子在最前面那桌等你呢。”伙计引领人去到陆无咎的坐席,却不见苏酥跟上来,千梨便折身回来寻她。
沉浸的思绪被打断,苏酥前去寻陆无咎。
或许是他表现出来的温和,令人心生亲近吧。
“夫人这边走。”
苏酥顺着方向转眼,视线蓦然与那双沉冷深眸相撞,一瞬间她有种被抓包的恍惚。
陆无咎应当没看见三楼阑干处的人吧,传言虽有夸大,但也有两分真实,他与二殿下不合,也会不喜自己与二殿下接触。
穿过高朋满座的人群,再临近二楼最佳的观戏坐席落座,陆无咎不知遇到了何事,心情不大愉悦。
“我来晚了,求世子原谅。”苏酥拿出怀里抱着的陆无咎惯用的孟宗竹油纸伞递过去。
陆无咎拿起伞柄接过,搁在桌上,“看戏吧。”
此处是京城最大的梨园,生意热火朝天,想必排的折子戏也不差,苏酥从善如流地端坐看戏。
台上演的是《龙凤阁》中的一出,玲珑坞里豢养的女谍无不精通琴棋书画,清歌雅舞,就连戏剧里的唱念做打也有过接触。
戏台上正唱到老皇帝驾崩,年幼的储君继位,李艳妃垂帘听政,其父李良有不臣之心,想夺权当两天土皇帝,等幼帝长大再还政。李艳妃自然帮着自家父亲,装疯卖傻,给自家人便宜。
然而朝中也有官员不与李良沆瀣一气,朝中老臣徐延昭与兵部侍郎杨波怒斥李良狼子野心、谋权篡位,李艳妃不明事理不辨好坏,将二人赶出朝堂。
不久后,李良将李艳妃与幼帝软禁,徐延昭与杨波率子弟兵二进宫,打败李良,救出李艳妃和幼帝。
杨波带兵进宫,紧张、压迫的乐声响起,一众看客的心也跟着揪起,苏酥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乐音似与她之前听过的不同。
“我是第五回来听戏了,怎么今儿这回的与前几次有点不一样?”
“不是说梨园新排了曲目吗?说不定就有了这个改动。”
苏酥看向桌对面的陆无咎,他手执一盏梨花浮雕茶盏,食指在杯身上随着乐音轻敲。
苏酥灵光一闪,玲珑坞是英国公府的耳目之司,有许多套用来传递消息的密语,其中一套便是通过乐声宫商角徵羽的不同音调来传递消息。
她试着将乐音记在脑海,果然发现了规律,再套用玲珑坞的密语,得出四个字——
南、东、谋、密。
四个字能传递出的讯息十分有限,一定还有什么信息被她遗漏了。
对了,乐声是在杨波带领子弟兵的时候响起,她知道了,最重要的一则信息是兵戈。
所有信息连在一起得出的便是东南方有人密谋兵戈之事。
兵戈之事……不就是谋逆吗……
解答出这一个令人惊异的消息,苏酥想向他确认,“世子,是不是……”
“有槐,你也来看戏了。”
一道温厚男音打断她的话语,有槐是陆无咎的字,苏酥循声望去,出声之人是先前在三楼凭栏观戏的青衣男子。
“二殿下。”陆无咎颔首,并没有起身行礼的打算。
两人的碰面如同一滴水滴进油锅,周围两圈的看客发出阵阵骚动。
“那不是英国公世子与二殿下吗?此处梨园果然破局盛名竟将两个贵客都吸引来了。”
“没听过之前的传闻么?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梨园的伙计甚至收起离他们最近的茶壶杯盏,果盘点心,生怕他们起争执,掀桌子。
真有这般严重?苏酥不相信陆无咎会是鲁莽冲动之人。
然而,陆无咎以极其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出府前算出来的卦象不祥,本以为是指瓢泼大雨,未想到是遇见了二殿下。”
他就差把“晦气”两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苏酥没想到陆无咎竟也会与人有口舌之争。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褚砚秋竟也不请自来地坐在一旁,“要是今早看过黄历,我也不该出宫。”
他们一人倨傲清冷,一人温和有礼,竟也能互相讥讽揶揄,夹在两人中间的苏酥如坐针毡。
她开始相信京中传言,担忧两人会从唇枪舌战发展到肢体冲突,“世子,雨快停了我们回去吧。”
戏台上李良被徐延昭和杨波斩杀,戏曲进行到尾声,即将落幕。
陆无咎颔首,正要拾起桌上搁置的孟宗竹油纸伞,褚砚秋按住伞的另一端。
“听闻你成婚了,怎不与本殿介绍她的身份?”
两人多年不合,陆无咎大婚褚砚秋连新婚贺礼都懒得备,更别谈出席参与了。
陆无咎显然不想与他多言,握紧纸伞暗中使力,“明知故问。”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中响起细微的竹子断裂声,褚砚秋在油纸伞将要被折断时松手。
陆无咎手握油纸伞径自离席。
他敢不将褚砚秋放在眼里,苏酥却是不敢,何况陆无咎与褚砚秋交恶是两个人的事,她身为公府长媳怎能与陆无咎一样意气用事?
“二殿下,我们先行告辞。”她柔柔施礼。
褚砚秋虚扶起她的身子,眸中笑意轻晃,“在外不必行虚礼。”
苏酥轻轻点了点下巴,举起脚步离开,褚砚秋却又继续道:“本殿也听了些风闻,说夫人配不上有槐,如今初见只觉那些都是谣传。”
这还是苏酥上京以来第一次听外人帮自己说话,她出身低下,不能如其他高门大户的贵女一样给陆无咎助力,只能日日奔波于家务中馈。
即便这样,她仍然能听到外人的惋惜,“夫人样貌好,性格好,什么都好,就是出身不好。”
类似的话儿没有承前页有上百,还只算她无意中听见的,没有听见的只会更多,苏酥也习惯了。
且不说褚砚秋与陆无咎关系恶劣,是不是故意为之,但她愿意相信他说这句话时的态度真切,不似欺骗。
原来被人承认的滋味这般熨帖。
可她不能回应,能听得出二殿下是有感而发,但那句话委实逾越规矩了。
苏酥打算装作没听见离开,倏尔手腕被炙热的大掌擒住。
陆无咎去而复返,改擒为牵,十指相扣。纤纤柔荑被他包裹,掌心、掌背与指缝都是他的温度。
细细想来,这还是陆无咎第一次来找她,第一次主动牵手。
苏酥陷入惊愕,完全没注意经过一桌桌坐席时,看客们促狭的笑容。
看来今儿回去又有谈资了,陆世子与夫人还真是恩爱有加,行走在外都死死牵住不肯放手呢。
雨势果然小了不少,先前的倾盆大雨仿佛天穹破了个大窟窿,星河的水都哗啦啦地倾倒人间,而今大窟窿被修补好,雨势渐小。
回去的马车,千梨、白苏与车夫三人披蓑戴笠坐在外边的车架,车内惟有苏酥与陆无咎两个主子。
苏酥的左手掌心似乎还留有他的余温。
不久前一上马车,陆无咎就松开了手,与她分开而坐。
苏酥自嘲地笑了笑,她与梨园的戏子没什么不同,都在给外人演着一场恩爱戏码。搓了搓掌心,想将他的温度覆盖,她不该有什么多余的奢望。
想起从戏台上《龙凤阁》里的曲目解码出的讯息,天下没有那般巧合的事,梨园改动过的戏曲不会恰巧能对得上玲珑坞的特定密语。
苏酥主动开口道:“世子,适才《龙凤阁》里杨波率子弟兵入宫时的乐声是不是在向我们传递消息,我听出……”
他还没等她说完就突兀地说:“小林氏。”
“嗯?”
“今日你只是随我看了出戏。”
陆无咎说完,闭目养神不再看她,车厢内恢复宁静,只有不时飘进帘栊缝隙的雨雾和淅淅沥沥滴落宝顶的雨声。
苏酥知晓自己没有听错,但同时她也知晓这则消息有多么至关重要,就连世子都不能与她谈论,以防外泄。
阳春三月,惊雷震震,震醒蛰伏越冬虫,嫩芽从光秃的枝桠上抽发,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柳氏生了,她半夜腹痛难忍,破了羊水,好在临近产期苏酥未雨绸缪把稳婆请入府邸,就住在晓椿院。
漆黑的夜里府里点亮灯笼,除开远在军营的国公爷,陈氏林氏陆映襄、苏酥陆无咎都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
柳氏在孕期营养丰富,胎儿长得硕大,又加上她多次对陆少杰动怒,胎儿的胎位也不太正常。
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端出来一盆盆的血水。
东边破晓,随着第一缕光照耀公府,孩子呱呱落地的哭声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是个男娃!”稳婆激动地叫喊,把孩子抱了出来。
便在这时,陆少杰从与院外冲过来,他酒气熏天,胸口的交领凌乱交叠,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
他第一个抱过稳婆怀里的孩子,喜出望外道:“我有孩子了,我当爹爹了!”
说完他炫耀似得把孩子往陆无咎怀里一递,“大哥,你有侄子了,以后他还要承蒙你的教导,沾沾你的才气呢!”
陆无咎抱孩子的姿势有些僵硬滑稽,低头看去,新出生的婴儿小小的一只,兔子那么大,小脸被羊水泡得皱巴巴,肆意挥动的手脚有无限的生长力。
他下意识望向正与林氏交谈的苏酥。
陆少杰抱回孩子,给每个人都轮流得抱了抱,最后才进入产房去看柳氏。
柳氏产子的第三日,经过几天的修养,她的力气恢复不少,苏酥第一时刻去探望,送出早就打好的长命锁与金手镯。
夜晚,苏酥在镜台前拆卸环佩,一只手在她之前先行取下最后一根岫玉发簪,柔滑乌发如瀑倾泻,旋即她感受到一双手拢住单薄的肩,他的温度有些滚烫。
“那日柳氏产子,我听见母亲在催促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唉得给宝子们说一声,最近频繁改文名文案是数据不太好在自救,别嫌我烦就是了┭┮﹏┭┮,不过宝子们放心无论怎么改都不会改主线剧情的,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