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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后几日,祢赢攒出了一批柴,借邻家的驴车载上,独自赶去镇上的集市售卖。
同路赶集的乡里人已司空见惯,不会感到惊异。
——那个符纯义的干孙女,名字不好记认,但年纪轻轻就能上山下水,力气比一般的少男还要大许多。虽为人冷淡,但常有襄助老弱之举,逢人相谢,只道是“顺手”。
东乡民风淳朴,乡民熟识之后,皆道这女娃子是个奇人,却并不因此疏远,反而更加亲近,时常请她帮忙做事。
走到半途,祢赢就听说镇口有官差,卡拦来往商贩猎户,收个什么“入镇税”。凡是要入镇做买卖的,都得交两成携带的货物。
好些从镇上回来的同乡皆有怨言,哪怕不进镇里的集市,在附近摆摊也要被找上敲一笔。
祢赢当即决定不卖了,调头回家,路上就将干柴分给了几个孤苦的人家。
最后还剩一些,和驴车一块儿赶回了邻家院子里。
将近晌午,妇人站在灶后一动不动,似乎要准备炊饭,灶上却是空荡荡。
祢赢从窗外看见,叫了声婶子。
妇人被吓得抖了一下,看清是她,才稳住心神:“阿赢怎么这么早?”
祢赢说:“镇上设了卡口,我推柴过去要收两成税,就干脆回来了。”
妇人听说缘由,喃喃道:“天爷,寒冬腊月的挣几分过年的辛苦钱,也要从我们手里拿走。怪不得,怪不得……”
祢赢见她这副模样,问:“发生什么事了?”
妇人看了看窗外,压着声音说:“咱们隔壁的铁山县,乱了。”
祢赢听见这个消息,有种意料之外、又预料之中的感觉,问:“婶子从哪里得知?”
妇人说:“就咱们垭口,家里姑娘嫁到铁山的那户。她姑娘昨个儿半夜带着男人孩子回来了,说是他们铁山县里有一伙役夫造官府的反,把县老爷杀了,县衙大堂拆了,到处抓人入伙,不愿意的就是个‘死’字。天老爷,造反是要杀头的,这谁肯?幸亏他们一家运气好跑脱了。今早我过去,看他们一家正收拾家什,要去投奔亲戚。”
看那一家人连房顶瓦片都要揭下来带走的架势,似乎整个夔州都待不得了!
妇人因此而担忧:“阿赢你说,那些贼人会不会打到咱们这儿来?石子儿刚回县学,万一遇到了那些贼人怎么办?早知道不催他回去读书,多留他两天……”
祢赢稍加思索,道:“婶子莫急,他们不至于这么快就从铁山县城打到咱们县城,县衙应该也得知了消息,有所防备,不会立刻出事。至于其他的,你等我再去打听打听。”
她回家挎上小药篓,当即再度出门。跑了几十里路,往垭口、镇上、隔壁村子都打听了一圈,才理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
隔壁的铁山县在秋收之后,就征了一批徭役修河渠。然而直到大雪,官府都没有给役夫们发放棉袄。今冬比去年还要冷,大伙儿忍不住闹了一回,才让官府把棉袄发下来。
袄子虽薄,勉强也能御寒。役夫们怨声载道,但还是捏着鼻子继续干活。
直到冬至前夜,县里因为隔日要举办灯会,让役夫们连夜加班加点赶修河堤。夜里滴水成冰,役夫们又累又饿,冻死了好几个。
家里人来收殓,不慎扯坏官府给的袄子,才发现里面塞的是薄薄一层碎布和棉絮,还生满了霉。
几家人怒上加怒,联合起来找官府讨要说法,反被官差殴打,又伤了好些人。
百姓因此哗然,进而爆发了民乱。
有个叫刘厉的布贩子趁机纠集民众,打上县衙,杀掉县令县尉一干人,掌控了整个县城。然后打出“替天行道,杀贪官,惩恶吏”的口号,派出手下往周边乡村收人。
许多百姓响应号召,成为刘厉的拥泵。还有一些百姓则惧怕来日朝廷镇压,又不敢得罪刘厉他们,纷纷拖家带口出逃。
等祢赢再次回到家中,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东乡。
夜幕四合,本该随着落日一同沉睡的山野,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妇人还没有睡下,开着半扇窗,听到祢赢回来,赶忙叫她进屋,拉着她到火塘边烤火,焦急道:“怎么说?”
祢赢:“忍无可忍,故揭竿起义。”
妇人不懂:“什么意思?”
祢赢道:“刘厉带着役夫推翻了官府,说自己是替天行道,大多数百姓都欢呼雀跃,认为他们做得好。可见铁山县官府作了太多恶,治下百姓不满已久。有百姓的支持,他们很快就能掌握铁山县所辖的全部地方。”
“若那个刘厉之后还想占领更多的地盘,很可能会来攻打我们所在的太平县。东乡和铁山挨着,他们要来,肯定会经过这里。”
妇人下午也没闲着,和四邻打听了许多消息,正有此担忧。此刻得到印证,心中悬着的刀仿佛砍到了实处。
而后抖着嘴唇说:“铁山的县老爷实在不是个东西,那些役夫们杀他,杀得好。哪怕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也是他罪有应得。可他那些妻妾,有的还是强聘来的,却都被他们轮番糟践了。我还听说,县老爷有五个女儿,其中两个被他们割掉了双乳,就为了喂给她们的哥哥生吃。天爷,就算身为县老爷的女儿有错,哪里就错到要被这样惩罚?这不是作孽吗?”
祢赢听得皱眉,说:“刘厉此人,或许与县令有私仇。且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她给此人下定了评价,并感到十分的厌恶,就像厌恶铁山县令一样。
“是啊,这样的人,就像恶鬼一样,怎么可能真的善待其他人呢?”妇人怅然道:“我先前还想,如果他们真的到了咱们这儿,我要不要顺从他们。回头细想来,这个刘厉,又比铁山原来的县老爷好多少呢?”
“再退一步,造反的就是贼子,朝廷早晚会派官军来镇压。就他们那些人,能打下铁山县,还能打下整个夔州府吗?”
“我儿考过了县试,开春还要去考府试,日后一定能考中秀才。我们做亲娘祖母的,要是和反贼沾上关系,岂不是毁他前程?”
妇人缓缓地说下来,哪怕心中充满不安,仍然竭力镇定地想办法,“阿赢,县城里有守卫,总要比咱们乡下安全些。所以我打算先带着阿母过去,找到我儿,租个小房子,再打算下一步。你要不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祢赢说:“若要避难,去府城,或者直接离开夔州府,更为妥当。”
妇人愁道:“我也知道走得越远越好,可府城实在太远了,要经过新宁县,还要经过金开和云阳。我儿还在县学读书,我一家的家底也都在这儿,离开这里,没有住屋,没有田地,也没有多少银钱可使,怎么过活呢?如果反贼真打到了咱们县城,咱们就到新宁县避一避。等官军打败了反贼,也方便回来。”
祢赢直觉这并非上策,但妇人所言句句都是要害,充满无奈。
她看着妇人疲惫的脸色,点点头:“那就先去县城吧。”
翌日清晨,祢赢起来收拾好行李,然后去拜了拜老汉的墓。
木牌被她换成了石碑,碑名上凝着寒霜,她用手擦干净了,说:“鬼神之说若是真的,你死后还有知,你就好好过那边的日子,不必惦念此间。”
隔壁院子里,妇人把驴车拉出来,往车板铺两层厚厚的被褥,然后将婆母安置在上面。
邻家老母本就疾病缠身,自丈夫被气死之后,也大病一场,至今行动不便。
天尚未完全亮堂,山路上远近皆可见乡人,都是拖家带口。
她们三人的速度不快,到镇上就已过午。今日并非赶集日,街上却人群涌涌,有许多背着大包小包的生面孔,米铺盐店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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