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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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县，六月。县城的街道上，蝉鸣声交杂着人们的说话声、吵闹声，马车经过时的辚辚声。
方昱初在大街上奔跑，躲避着背后的追赶者，对后面不重复的叫喊充耳不闻。
“先生说了，今天一定把你带回去，你跑什么跑！不许跑了！”一个气喘吁吁女声叫喊着。
方昱初头也不回，“反正我都会了。你又追不上我的，就别白费力气了。”声音欢快，如泉水叮咚作响。口中即使是恼人的话语，却让人生不出来厌烦的情绪。
后面的少女脚步没有一点减缓，然而，方昱初突然停下了，她躲避不及，两人撞到了一起。
陈今越狠狠地瞪了一眼方昱初，“你现在怎么听得懂人说话了？”方昱初偷偷地笑着，向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向院内看。虽然不明所以，陈今越仍然向他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要有新邻居了？那间房子终于有人进来了呀。你今天逃学就是为了看新邻居？！缺这么一会吗！”说罢，陈今越嘴上说着要带着他回私塾。话虽如此，但她拽着方昱初领子的手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一样。
方昱初明白陈今越没有带他立刻返回的意思，笑容狡黠，嘴里却是告饶：“都听陈姐姐的。不过，我听说新邻居可好看了，长得比那些修道者还漂亮，你不是一直想修道吗？看一眼再走也不错呀！”同时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向陈今越眨眼睛。
黑亮的眸子一眨一眨，湿漉漉的，忍不住让陈越今幻视邻居家的小黄狗。
陈越今看不下去了，用食指戳着少年软乎乎的脸颊肉，“你不是想看吗，快看！”
街边关门一年的小院，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放心吧你这后生，这房子可结实了，地段又好。要不是之前的老人回老家看娃娃去啦，临走前让我处置了这房子，肯定不是这个价。咱们以后邻里邻居的，我这肯定得给你个实惠价。”老太太眉飞色舞地说。
“你这种小年轻，肯定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这屋里大件都齐全，要是什么东西缺了，可以到前头我房里借。”老太太拍着胸脯保证，“这一片都是好人家，隔几间房，还有个秀才家哩。”这正是老太太做成这一单生意的最大信心。
宋清川谢过老太太的好意，送走老太太后，回屋看着屋子里厚重的灰尘，露出微笑，深感接下来的人间日子应当会过得不错。
宋清川微微抬手，捏了一个简单的清洁咒。又打开门窗，半躺在了院内的躺椅上。阳光透过树冠照到他身上，形成了摇曳的光斑。
门边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宋清川闭着眼，听着两人的窃窃私语。
突然间，他瞬移到了两人身后，手掌分别按到了两人的肩头，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后微微晃动，他把脸凑到两人之间，在两人因为这张脸而微微晃神时，又后退一步，收回了放在肩头的手。在两人还没有做出反应前，微微挑眉，发出了一个带着隐约笑意的“嗯？”
虽是盛夏，少年却穿的一丝不苟，一袭湖蓝色的袍衫，白色绦带束腰，绦带下悬着一块白玉玦，右手边佩剑，另有一个云纹锦囊悬挂在旁边，交相辉映。
他只是在那里站着，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白皙的像是在反光。身姿挺拔像一株木棉，却不带一点刀枪剑戟之气，温润如玉，恬淡如风。不笑时眉眼如画，当他流露出一丝表情后，又无端的攫人心神。
琥珀色的眼眸如积水空明，温暖又澄澈，轻描淡写的抬眼，却让周围的色彩仿佛全部淡去一般。
如水中月，岸边花。只可远观而不可随意触碰。
还是方昱初最先反应过来，顾不上突然泛红的脸，急忙表达来意，“我们是这附近的邻居，听闻来了新人前来拜访……刚才，你是不是，突然就到了我们身后，你是不是……”
宋清川还不想给漂亮邻居留下什么糟糕印象，但深问下去又不礼貌，而这时陈越今也反应过来了，“抱歉！我们本应该携礼登门拜访，贸然登门，实在叨扰。”
宋清川对于两人在门外的小小交流一清二楚，只是两人看起来尚且十四五岁，正值天真之时，只是微微戏弄一二。而这时两人反应之快，言谈举止有礼，却是让他微感新奇。而面上却是恢复了一副温和模样，“既然大家都是邻居，怎么不进来坐坐？”
水从玉壶中倾泻，氤氲的雾气升腾，修长的手指轻拢慢捻，随着茶叶在水中缓慢舒展，两人不知不觉间，心神好像到了另一个境地。
宋清川看着两人进入了意境中，手中动作渐缓。等茶叶完全舒展开时，终于出声打断了两人。
方昱初和陈越今如梦初醒，两双眼睛透露着崇拜，憧憬与震撼。
就在刚才，两人眼睁睁看着宋清川在一个小小的袋子中取出了整套的桌椅安置在院子里，又取出一套极其精美的茶具，辨认不出的花朵沉在碗底，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绝非常理可及。
宋清川本只想随意测一下两人的悟性，没想到两人悟性如此之高。
“刚才，似乎听见你们想要修仙？”见才心喜，不欲让明珠蒙尘之意油然而生。“可有测过根骨？”
陈越今眼睛睁大，明亮的让人吃惊。方昱初则尽力保持不动声色，“修道虽好，但我们尚且年幼，不可自己做出决定。”
宋清川自然知道两人有所顾虑，但他并不急于一时。索性时间还长，又翻出三颗晶莹剔透的测灵石。不好奇是绝对不可能的，两人的目光随着宋清川的动作反复上下转动。
宋清川让两人拿好测灵石，自己也拿了一块，“若是有灵力的人拿到，直接输入灵力，就可以看到自己有什么灵根。”而后声音一顿，“人间灵力稀薄，你们又未曾修炼过，会稍微复杂一些。”
“屏息凝神，气沉丹田，将心神投入测灵石之中。不必害怕，平心静气。”随着话语结束，一颗灵石中出现数条澄澈的碧蓝色纹路。下一刹那，碧蓝色淹没了整块测灵石。
宋清川随意得将测灵石放于桌上，“你们照做即可。”
还是陈越今先一步行动，大口呼吸平复心情过后，一板一眼得努力模仿宋清川的每一个动作。宋清川见状，又看着方昱初的行动。
方昱初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逃学一场，就见识到了如此神奇的情形。但既然来都来了，他也不再纠结，只是测试的动作不免多了几分随性。
须臾，两人手中的测灵石缓缓变色，方昱初手中的出现了一片澄明的金色，而陈昱初的则呈现出了泾渭分明的两种颜色火红和金黄相互缠绕，但没有一点交杂之处。
宋清川又不免有些感叹，无论单灵根还是双灵根在修真界都称得上极好的天资，更何况是人间界。可让他不忍开口的是，双灵根多为两属性相生，相克则微乎其微。
虽然和两人才刚相识，但他终究是不忍心那么快直接打破一个孩子的梦想。修真界是没有梦想的。
虽然思绪万千，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开始向两人推销起了铭霄宗，“你们资质过人，若不修仙，何其可惜。但要想修仙，总要先拜师入门，铭霄宗可是修真界第一剑宗，不如考虑一下。”
铭霄宗毕竟是大宗，说不定就有能解决灵根相克的法门，再不济凭如此悟性和资质，再加上铭霄宗的资源，还是能走出自己的修炼之路。
宋清川循循善诱，殊不知要是有人看到，定会以为是来拐带孩子的骗子。
“宗门对于有天资的弟子，必定给予资源上的支持，当然，即使资质不够的弟子也不会不给予资源。”
“等你们回去后和长辈商议之后，我再教你们基础的修炼方法。”说罢，拿出刚用热水滚好的茶，现在正是最适宜的温度，“测灵石留在你们手里做个纪念吧，就当是新邻居的礼物好了。”
回去的路上，方昱初拉住一言不发的陈越今，陈越今从测完灵根之后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露出一双泫然欲泣的双眼。
两人都是七窍玲珑之人，虽然宋清川没有明说，但又怎可看不出问题所在。更别提陈越今向往修真界日久，自然知晓若自己定要修炼，将要面对的修炼路途艰难且稀少。
话说如此，陈越今抬起手臂，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将要落下的眼泪，昂首扬言道，“就是因为这条路不好走，所以才需要我走这条路，要我不走这条路，又有谁给后来者开辟道路！我生来就是要走自己的路的！”
方昱初眼眶微红，“我就知道陈姐姐一定可以的。无论如何，这条路不是你一个人在走。”
“哼，也不看看我是谁。”陈越今调整好情绪，拍了拍方昱初的头，“别想着日后的事情了，先想想怎么和你兄嫂说吧，我爹娘也一定舍不得我，明明想让我修仙的也是他们。”
“我哥说了，他今天就宿在书院，明日晌午会回来的，我好好想想怎么和嫂嫂说吧，嫂嫂会高兴的把我举起来转圈的。”
“明天虽是说好了去医馆，但可要提前和先生请假。还有，今天逃课的事情还没有了解呢！”
两人恢复了嬉笑打闹的常态，陈越今带着方昱初向私塾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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