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逐步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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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风登时愣住了，没明白塔菲的意思。
“这就是薇星啊？”
塔菲将信将疑走过去，看着张风怀里抱着的那个少女：“可是卡罗尔绯宫樱明明说了，失乐园没有人会去参加圣杯赛——这两年薇星都一直没有离开。”
“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绑架了她？”张风问，“这显然就是薇星啊！”
塔菲上去，首先检查了一下少女的伤势，随后给翅膀注射局部麻醉，戴好手套酒精消毒，直接在客厅就开始手术——简单直接地将那截钢筋抽出来，压住抽搐的翅膀，再用酒精和生理盐水清洗伤口和铁锈颗粒，最后用防水纱布包扎。
“薇星怎么会被钢筋伤到……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有翼族。”塔菲歪着脑袋，拍了拍手掌，唤醒了小菲机器人：“带这位有翼族的小姐去洗个澡……不，不要用水冲洗，打湿擦干就行，注意绷带，换洗的衣服，就用我的便服，在衣柜最里面。”
机器人从张风手里接过少女，临走的时候塔菲又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睡颜。
“看着是要年轻一点，薇星现在应该二十几，这个女孩子看着十六七岁。”塔菲沉吟道，对比着手机里两人的照片，“我直接打给薇星，让她视频通话，这样就清楚了。”
塔菲将视频通话的投影放到客厅的荧幕上，等待着对方接通，但问题是薇星好几分钟都没接。
这让塔菲有点烦了，她又用手机一阵操作，荧幕上直接显示出了失乐园树屋的内部图像——薇星正躺在她的床上睡大觉，一副完全叫不醒的样子。
“你在她的卧室里装了监控？”张风忍不住喊道，“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实际上，我在失乐园巨树的每一个房间都装了针孔摄像头，这是纸鹞要求的。栉风沐雨和殿堂魔族需要确保失乐园不会突然采取预期外的措施，用专业术语说，这是犯罪预防。”塔菲沉吟道，“当然，只有索菲亚，我，还有纸鹞三个人知道这回事。我用达芬奇笔触盖住了所有摄像头，就连卡罗尔都察觉不到。”
“真是绝了……你会遭报应的，塔菲。”张风吐槽道。
“总之，这样能证明薇星并没有离开树屋。”塔菲耸耸肩，说道，“你救的到底是谁？”
“这……”张风一时语塞，“可能，是薇星失散的姐妹？”
“我也想让薇星来认一认，现在魔界几乎没有幸存的有翼族了，他们全被灭绝了，这家伙是薇星亲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塔菲摇了摇头，说道，“救助动物的准则是，负好责任，张风，我不会帮你养这只鸟的。”
“额，她不是动物吧。”
“如果你把她当人，那还是等伤口养好之后，放她回陆上，或者去下城区的收容所。”塔菲这样建议，“有些魔族在户外待久了，会重新野化的，你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了，不需要其他女人吧。”
这问题敏感而致命，张风只能点头同意。
“回头再问问纸鹞，既然是她给你的委托，她应该清楚一些情报。”塔菲说道。
“不能问索菲亚或者卡罗尔吗？”张风问。
“索菲亚那个性格，她才懒得管。卡罗尔，她肯定会问我为什么不问薇星，我感觉让薇星知道这件事儿，会变麻烦——这孩子长得太像薇星了。”塔菲说道。
确实。
突然，卫生间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和东西打翻的声音。塔菲和张风回头，就看到那孩子扑闪着翅膀，腾飞着从卧室冲出来，一下落到沙发上，又蹦到客厅收藏架上，蜷缩着蹲在一个大方格里。
她像一只鸟停在架子上，只不过因为身体是人的尺寸，所以打翻了不少东西。
“我的游戏卡带！”塔菲发出悲鸣，赶紧冲过去接住她从架子上被打落的游戏卡带，“天呐，你是什么鸟人呐！”
外表上看很正常，但实际行为……真的应验了塔菲刚说的，魔族会野化。
“啾比。”少女展开翅膀，将木架子上半部分完全打碎，一个蓝色的大鸟虚像在她的背后显现，凌冽的寒气瞬间迸发出来，将整个客厅化为冰天雪地，“啾～”
玄冰凤凰，神鸟青鸾。
她是薇星。
“我真是吐了！guri，回来。”塔菲现在没法兼顾自己的游戏卡带了，她一只手护着额头，另一只手伸出来，让小幽灵回到她的身体里，“好嘛，是薇星，女高版的薇星！张风，你带来的麻烦，你让她冷静！”
“额……薇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那个，别闹了，下来吧，冷静一点……”张风没有一点头绪，只能这样说，但薇星根本不理他，“不是我和薇星也不熟啊！应该让她的知心朋友什么的来劝她吧？”
薇星又扑闪一下翅膀，屋内暴风雪刮得更激烈了。桌椅架子，电视主机，还有各种内饰和摆件，全都掉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塔菲的心在滴血。
“见鬼，她根本听不懂人话！我受够了！我这么多年的收藏啊！很多都是绝版的孤品！”塔菲有点崩溃了，忍不住喊道，直接抽出了游标卡尺，“我要把这只鸟人大卸八块！”
“别……你冷静！”张风赶紧跑过去，拉住塔菲。
“该冷静的是她！薇星在发什么疯？明明是我们救了她，她却把我家变成了芬兰！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多少心思，把整个事务所连着地基从魔界搬上来嘛？！”塔菲气得直跺脚，但手里的游标卡尺迟迟没有出手，“你包庇她干什么？她又不是真的薇星！”
“我们赶紧把真的薇星……卡罗尔绯宫樱也叫来！你不能直接杀了她！找合适的办法解决啊！”张风只是这样说道，“东西毁了可以再买，人命要紧啊！”
“等她们来我事务所都凉了！凉成冰渣渣了！”塔菲嘶声力竭地喊，想要挣脱张风，可后者死死板着她，塔菲渐渐的绷不住，开始掉小珍珠了，“我！那么多年的努力……”
薇星看着塔菲，突然停止了攻击，室内的暴雪停息，但积雪也在地板上堆了将近六个厘米。她和塔菲四目相对，突然跳下来，半蹲身体，收起翅膀。
毫无预兆地变得乖巧，薇星赤脚走近塔菲与张风，露出诡异的微笑。
怎么了？
在塔菲与张风愣神的时候，房间突然缓慢地旋转，用了大概七八秒上下翻了个一百八十度，剧烈的震动吓得两人匍匐在地板上，而薇星却再次展开翅膀，飞在半空。
她身体又倒悬一百八十度。
那诡异的上下颠倒的微笑面庞，张风知道他在哪里看过。
比尔，银河。
闪回，黑暗，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两人推动，上升到洞窟的边缘。
塔菲和张风爬出洞口，他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作出动作，身体像是不受大脑控制，手脚并用地爬出洞口，那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力竭，虚弱，背后直冒冷汗。
张风趴在地上，塔菲做两次深呼吸，然后站起来，环顾四周。
傍晚，月夜星空，寒风冷冽，呼吸的感觉格外清醒。繁荣喧闹的齿轮街，橘红色的暖灯光从小巷的路口照进来，逐渐羽化模糊，变成一副不可分辨细节的图画。
颇具深意。
三分钟的长久沉默后。
“所以我们还是在洞里。”塔菲冷静下来后，双手叉腰，长出一口气，对仍处于晃神状态的张风说道，“刚刚那个薇星明显是假的，是比尔银河假扮的——或者说，一切都是洞制造出来的幻觉，仅仅是为了刺探我们心中最深层的恐惧。”
“幻觉？可是，可是，八月二十二到现在九月一号，那么多天，我都感觉很真实啊！”张风简直无法接受这现实，忍不住说道，“这怎么会是幻觉呢？”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我们是穿越回八月二十二号了！”塔菲大声说道。
“那陆袅袅呢？怎么没看到她？二十二号我们明明是三个人一起下去的！”
塔菲拿出手机，看一眼后愣住了。
张风突然紧张起来：“不会……”
“今天是九月二号。”塔菲将自己的手机展示给张风看，上面通过联网显示的日期的确是九月二号，“我们回到未来了。”
空气有些凝固。
“那袅袅……她还在准备考研吗？她怎么没有和我们一样被卷进来……”张风忍不住问。
“说明陆袅袅最害怕的的确是虫子，所以她逃出来了，我们，我们最害怕的不是火力不足和被分尸。”塔菲用力说道，“这个洞窟可以读取我们的记忆，然后根据记忆创造出类似盗梦空间的幻觉！这个洞的力量来自比尔，来自亚神！太他妈真实了！想来也是，你怎么会遇到薇星被钢筋刺伤需要急救，这么抽象的事情……”
“那我们最害怕的……是，是收藏品被破坏，以及，没法救人吗？”张风下意识地问，“你害怕多年的游戏收藏，以及保存了许多珍贵回忆的事务所被摧毁，我害怕没有办法帮助应当得到救助的遗民……”
“比火力不足和分尸靠谱，但是，万一，万一啊。”塔菲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说道，“如果我们现在还在洞里呢？”
“什么意思？”张风愣住了。
“刚刚有明显的眼前一黑，视野转换，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送我们出来对吧？理论上我们应该从洞窟里成功逃出来了？因为我们战胜了恐惧？”塔菲咬唇，缓缓说道，“但，既然这个洞制造出来的幻觉和真实世界一样，真实，我们怎么确定现在我们不是在洞里？”
空气有些凝固。
“……缸中之脑。”
“是的，这太折磨人了。”塔菲忍不住说道，“说实话，事务所被毁掉，我是有心理准备的，那些藏品和回忆，虽然对我来说是一生的无价之宝……但是为什么从洞窟里出来会跳过一天？这太不合理了……”
闪回，黑暗，上升，出洞。
塔菲和张风汗流浃背地从洞口爬出来。
“我感受到了，的确有你说的那个出洞的过程……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回去了？”张风对如此突然的闪回，没有一点的思想准备，他几乎要崩溃了，“我们这是出来了吗？还是还在洞里？”
塔菲没力气站起来，她拿出手机，查看日期。
“9月3号……”她的声音明显的虚弱了不少。
“说呀！塔菲，刚刚为什么又闪回了？”张风忍不住大声问，“从洞窟里出来就跳过一天，这怎么了？”
“我1号下午要练习新歌，2号晚上就要上演唱会了！我怎么能对不起我的粉丝啊？！现在已经是三号了！我已经完全错过了！”塔菲也喊了起来，她抓狂地挠头，有点无法接受现实，“明明都已经练了好几天了，就差最后一天……功亏一篑！天呐，我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
“所以……意思是你对辜负粉丝的恐惧，超过你失去事务所的恐惧？事务所是你的家啊！你把粉丝看得比家，还有那些回忆和收藏还重？”张风难以置信地问。
“那是当然了！我能有那么多美好重要的回忆，藏品，荣誉，金钱，地位，人脉，都离不开那么多年粉丝对我的支持！我们是靠着互相寻求认同和包容，在互联网上相识的啊！”塔菲急得面红耳赤，这还是张风印象里第一次看到她破防了，“你在说什么啊！对于一个主播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粉丝！他们是我的朋友啊！没有他们的支持，我怎么从一个只会恶意锐评，卖骚媚宅的擦边球主播变成业内最顶流的游戏主播？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他们给我的！”
安静，不敢呼吸的安静。
“抱歉……没想到你那么认真负责……”张风看着塔菲，顿时感觉有点羞愧，可随后又问，“所以，这是你最害怕的东西吗？”
“我觉得应该是……天呐，难道我还有比害怕这个更深的恐惧吗？”塔菲摇摇头，喃喃自语，“太可怕了，这个洞，完全是在折磨我们。”
“你现在，克服它了吗？”张风问。
“克服什么？”塔菲愣了一下，问。
“克服对抛弃粉丝的恐惧……不然我们还会闪回的。”张风忍不住说。
“天呐，你不会是叫我背叛他们吧……我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
“不，我的意思是，换个角度，你错过了这次演唱会，还可以下次嘛。你的机会还有很多，粉丝们会原谅你的。”张风赶紧说。
“……也是。”塔菲打开手机，查看自己个人主页的信息，目光逐渐呆滞，“而且，我好像去过演唱会了。”
“什么？”张风惊道。
“我唱的……很好听。”塔菲下意识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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