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幻境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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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是城邦人，你根本没有法术，反抗什么？”萨蒂尔在他耳边幽幽道。
希伯斯蹲下来，闭上眼睛，用两只手捂住耳朵，但那声音还是往他耳朵里灌。
“没有用的~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心上人。”
“情种啊……我最喜欢你们这些痴~情~人了！”
萨蒂尔的声音如同在希伯斯脑袋里打转的海浪，只是越来越弱了。
希伯斯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走两步就能飞起来。
眩晕和耳鸣感都消退后，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蹲在床边。
希伯斯站起来，四周环顾一圈。桌椅，保险柜，床铺，这是……乌拉诺斯为他准备的小屋！
他怎么会回到这里？
他又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衣服是从索福那买的新衣服，背袋里的东西也一样没少。
“看什么呢？”
“谁？”希伯斯警惕地抬头。
床铺上多了个人——或者说，床铺上原来还藏了个人。那人坐起来了，一双水汪汪的浅金色眼睛，两只手扯着被褥挡住身子。
正是乌拉诺斯。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我又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希伯斯可不信那是乌拉诺斯本人。
“我是谁？才见过的怎么就忘了？”床上那位“乌拉诺斯”道，“这里是我的房子，我为什么不能躺在这里？你不是很希望我在这里吗？”
“你不是乌拉诺斯，”希伯斯冷语道，“你变成他的样子也没用，乌拉诺斯不会说这样的话。你是萨蒂尔。”
“乌拉诺斯”的笑容凝住，换回萨蒂尔的声音，道：“看来你还真不好骗。不过——你和乌拉诺斯见过几面，又说过几句话？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哪样？”
希伯斯刚要反驳，乌拉诺斯模样的萨蒂尔继续说道：“哦~你该不会是一直都在独自琢磨人家吧？才见了几面，就念念不忘成这般样子，生了这么多龌龊的念头，真不知是我更邪恶还是你更邪恶~”
“你——你才龌龊！”
“你敢说你没有？”萨蒂尔把挡住身体的被褥一掀，希伯斯偏头不看。
“你就真的一眼也不看，我虽然不是乌拉诺斯，但身体绝对和他的一模一样。”萨蒂尔道。
希伯斯干脆转过身，背对着那张床。
他知道身后这个“乌拉诺斯”是假的，这个房子肯定也是假的。那他此刻应该在哪里？南码头？
他没有城邦法术，该怎么出去？
难道只能等几何工匠捞他出去吗？
“希伯斯，你的衣服好香啊。”
希伯斯被吓得一颤。萨蒂尔又用回了乌拉诺斯的声音，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下巴搁在他另一边肩膀上，说话时气息就喷在他耳边。
希伯斯的袍子只遮着半边身子，此刻正没遮住的那半边背和乌拉诺斯温热的胸膛贴了个严实。
“你放开！”希伯斯吸了口气，压低声音呵斥道。
“你犹豫了。”假乌拉诺斯道，“这说明你喜欢我贴着你。”
他不但没放开希伯斯，反而改将搭着的手送上前，整个手臂直接架上希伯斯的肩膀。他另一只手要往希伯斯腰间放，却被希伯斯拍开了。
“力道这么轻？哎呀……是不忍心动手，还是调情啊？”假乌拉诺斯轻笑道。
希伯斯把他架在自己肩头的手臂也拿开，转过身面朝他。
这下不管这假身体真到了几分，也不管是能看的不能看的，反正是毫无保留地全给希伯斯看见了。
“你——”希伯斯耳根有些红，一下子定在原地。
“乌拉诺斯”一副得意的神色。
自制、节欲、纯洁、服从。
希伯斯在心里默念道。
这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教条，虽然他已经不是学派的学生，但好歹遵守过好几年。他希望老师毕达哥拉斯的力量能在此时帮他一把。
自制、节欲、纯洁……
不行，他觉得自己有些燥热。
希伯斯人生的前十九年心里只有数学，现在突然来个潘神模样的鬼怪，告诉他他内心对乌拉诺斯存有情欲，还变成那个人的样子引诱他。
这着实有些让希伯斯吃不消。
我是学过数学的人，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了理智。希伯斯心想。
先不管自己对乌拉诺斯究竟是什么情感，不能再让这萨蒂尔继续施展神通了。
希伯斯想，既然这情景、这人，都是根据他自己潜意识里的愿望变出来的——
那他希望手里能有一把匕首！
最好是乌拉诺斯的那一把。那把匕首大概和贝洛斯的金弓、塞巴斯蒂安的宝剑、塞勒赫的金蛇杖一样，不是普通武器，应该还有其他法力加成。虽然他不能使用城邦法术，但给对方造成武力伤害应该还是行的。
正想着，他把右手虚虚握着，果然攥住了一把匕首。
宝石镶嵌，柄部错金；正是乌拉诺斯的那一把。
刀刃锋利，刀面光洁，一面照着希伯斯，另一面映着对面的“乌拉诺斯”。
希伯斯换了反手握法，屈起手肘将匕首尖端对外持于胸前，一步步靠近“乌拉诺斯”。
“乌拉诺斯”挂着那副甜美的笑容一步步往后退。有那么一刹那，希伯斯觉得有些反常，好像这个乌拉诺斯的眼神在鼓励他刺穿他的胸膛。
还没等希伯斯起疑心，“乌拉诺斯”突然变了脸色，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正好溅到希伯斯的白袍上。
刺眼的鲜红，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乌拉诺斯惨白的面庞简直触目惊心。
希伯斯一愣。
“乌拉诺斯这身体怎么这么弱了？”萨蒂尔又换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让你借着我的幻术变出了一把匕首，不过——你真的忍心？”
“我要杀了你，你变成他的样子就是对他的玷污！”希伯斯说着又往前几步。
“那你杀啊！你确实可以出去，但你刺穿的会是乌拉诺斯真实的身体。”萨蒂尔恶狠狠道。
“你胡说！”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像？”萨蒂尔道，“本来没他什么事，就是你的情欲拖累了他！”
“乌拉诺斯远在城邦西边的神殿，你又如何能影响到他？”希伯斯有点犹豫，但还是不太信。
“数学神殿有数学女神是不假，可我听令于潘神，整个城邦也就阿斯特里王子和几何工匠有实力与我一战。我怎么就不能了？”
萨蒂尔说完这番话，像是透支了乌拉诺斯身体仅有的一点力气，仰面倒在身后的床铺上。
希伯斯犹豫着放下了匕首。
数学城邦超出他认知的事情有不少，他一时也无法判断这萨蒂尔的话是真是假。
“这是放弃了？那还真是可惜～我已经感觉到这具身体快不行了。”萨蒂尔喘着气说，“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少年……你手上那把匕首，不是幻术，是真的……”
希伯斯又举起匕首看了看，但是他看不出来这是真实的还是幻术。
萨蒂尔用的真是乌拉诺斯的身体吗？那真正的乌拉诺斯现在怎么样？
还是说萨蒂尔呈现的就是乌拉诺斯此刻的身体状态？
希伯斯觉得第二个假说更为合理。毕竟萨蒂尔此刻的虚弱是真的，可希伯斯并不知道乌拉诺斯已虚弱至此——这种状态绝不是来自他希伯斯的潜意识。
那他在这个幻境里真的会伤到乌拉诺斯的真身吗？
希伯斯想不出来了。
但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他不想伤害乌拉诺斯，哪怕是出于无意还是自保。
他彻底放下了匕首。
希望几何工匠能快点捞他出去。
“你心软了。”萨蒂尔道。
希伯斯不吭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仰面躺在床铺上的“乌拉诺斯”。
“乌拉诺斯”干脆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身体疼得一抽一抽的，似乎有一口气堵在胸膛里上不来，嘴唇都憋得有些发紫。
希伯斯大感不妙，坐到床边，将乌拉诺斯抱进怀里，一只手拍着他的背。
乌拉诺斯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血，染红了希伯斯大半边白袍。
“乌拉诺斯，你——”
希伯斯的话还没问出口，怀里的“乌拉诺斯”突然变了表情，一把抓过边上的匕首，刺进希伯斯的胸膛。
“你——”希伯斯看着怀里坏笑的“乌拉诺斯”。
鲜血汩汩地从他胸口流出，这下他的袍子没剩几处是白的了。
“你要是心狠一点，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萨蒂尔道，“现在，你就只能后悔了。”
“我……没什么后悔的。”希伯斯咬牙切齿道。
“你竟然还能说话？”萨蒂尔眯起眼睛。
希伯斯也感到奇怪。
按理来说，他早该被萨蒂尔一匕首捅死了，但他总觉得有股不属于他的力量撑着他。导致他现在虽然疼，但依旧清醒地活着。
乌拉诺斯模样的萨蒂尔突然惊呼一声，希伯斯周围的幻境开始模糊，又变成七彩迷雾，最后迷雾散去，希伯斯回到了南码头。
他还是靠着那颗树，几米外的塞勒赫骑着斯芬克斯和萨蒂尔战斗。
满鼻子的血腥味。
希伯斯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自己的袍子几乎全染红了，胸口正插着乌拉诺斯那把错金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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