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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晓大步向前走去，凑到碎光旁边，俯视詹又清的魂魄，心中颇有不甘。
虽然早有预料，但辛辛苦苦忙活好几年，第一个苏醒的却是自己的对头……
眠晓心中憋屈。
至于眼下，她哼了哼，两人积怨已久，她落在自己手上……
光是在小脑袋里幻想，眠晓就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
她赶紧施法出梦，等再睁开眼睛时，便看见海面上云雾缭绕，雾气几乎凝成乳白色，除了近在咫尺的师兄，曲胜和陆宫早已看不见人影。
他们已行到罗刹海结界处。
眠晓蹭地从巫覆胳膊上跳下来，又从师兄怀里把玉匣子抱回来，端端正正放在眼前，她仔细调整了玉匣子的位置，不满地摇摇头，又试了好几次，这才勉强点点头。
小师妹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玉匣子，一脸的不怀好意。让巫覆想起随缘时刻抱在怀里的那只备受大家宠爱的黑猫，它逗弄山雀时的神情和小师妹现在一模一样。
他侧首问：“詹师妹的魂凝好了？”
眠晓倏地抬头叮嘱：“我待会儿逗逗她，师兄你不许突然出现拆我的台！”
巫覆了然点头。
小孩子的恩怨，随她去吧。
“师兄，”眠晓一双乌溜溜的眼眸，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也不对她做什么，就想吓她一吓，谁让她在我刚入宗门的时候拿门规吓唬我！”
“再说了！”她仰着下颌，理直气壮道，“她还是我救的呢！”
她这么努力，第一个救的却偏偏是詹又清！
想起这一点，眠晓便气得牙痒痒，巫覆摸摸她的脑袋，只嘱咐道：“注意分寸。”
詹又清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中，有人不断在呼唤她：“师姐、大师姐……”数个凄厉痛苦的叫喊声同时响起，她顺着其中一道声音看去，却见五师妹手持一柄染血的剑，悲伤的眼神倒映着她仅剩半边脑袋的身体。
血顺着额头流进她的眼睛，詹又清眨了眨眼，看见五师妹身后，一把屠刀向她偷袭砍去。
“不！！！”
她霍然起身，从半空中跌落下去，摔到坚硬的地板上。
詹又清霎时蜷缩起来，身体像被打碎又重拼起来一样，每一块骨头都泛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她咬牙硬撑，不知过了多久，痛感如潮水般褪去，被一股莫名的轻快感取而代之。
她这才以手撑地，站起身来打量四周。
身边是无边无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伸出双臂摸索了一会儿，触到一块光滑冰冷的墙壁，而后沿着墙壁向上爬去。
刚从禁锢她的地方露出一个脑袋，一股弥散的雾气就朝她扑面而来，詹又清脑袋一颤，而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惊诧地抬头。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她面前，眉眼弯弯，红唇一勾，朝她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敌对多年，再一次看见熟悉的笑容，詹又清缓缓张开嘴。
“百里师妹？你怎么也死了？”詹又清上下打量她，忽然嗤道，“你不就是去了凡人界抓几个漏网之鱼吗？这也能死！太没用了！”
眠晓：“……”
狗嘴吐不出象牙！
詹又清记得自己去了古轴道，但中间的记忆似乎缺失一块，只记得自己死了，师弟师妹们也死了，古轴道里的人死了一半多。
她方才还沉浸在战场上的死亡气氛中，脑门猝不及防被拍了一巴掌。
来不及握紧拳头反击回去，她惊讶地叫起来：“你的手怎么是热的？你没死！怎么回事？你……你又在搞什么鬼？”
她看着眠晓仰着下巴一脸得意的神情，眯着眼睛质问道。
眠晓不紧不慢清清喉咙：“是这样的，我用起死回生之术复活了你。”瞥一眼呆滞的詹又清，她挺起胸膛道，“说起来，你还欠我一条命呢。当然啦，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日后当牛做马报答我，时时刻刻捧着我，唯我是从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詹又清的脸色，心里简直爽呆了！
詹又清呆了又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
她方才感知一番，发现自己的魂魄完好无损，确实被复活了。
“怎么样，答不答应？”
眠晓边催促，边眺望远方。雾气快散了，他们即将抵达修仙界，入口处，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片人，他们是闻人策留下的人手。
眠晓不太乐意见他们。闻人策的手下看她的眼神热情过了火，殷勤周到得仿佛她才是他们的主子一样。连她这样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人，都被看得莫名其妙。
眠晓微微蹙起眉尖，把捉弄詹又清的事丢在一边，仰头冲巫覆说道：“师兄别停，我们直接去天澜城。”
詹又清一听，立刻转头过去，看见了一个相貌普通的陌生青年，再一看，陌生青年摇身一变成巫师兄。
詹又清一惊：“巫师兄？”那场大战太过惨烈，对手太过强大，她还以为巫师兄也死了。
巫覆对她冷淡地颔首：“詹师妹。”
詹又清眼神幽怨：“……”
眠晓迈步走到巫覆身前，挡住她的目光：“好了，别看我师兄了，我刚才只是逗你一下，谁会要一个不讨喜的人时时在眼前晃悠！”
詹又清险些气死，好在她理智尚存，还问了一些和巫覆醒过来时一模一样的问题。
和眠晓对着巫覆仔仔细细的回答不同，她对詹又清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而且她的魂魄看起来好似有些不稳了。
眠晓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头顶，把她往下按：“回去，去养魂！”
詹又清双手扒拉着玉匣子，不肯回去。
眠晓敷衍道：“等你魂魄再凝实些，我找个弟子专门给你解答。”
詹又清左看右看，巫师兄冷言少语，又偏向眠晓，背对着他们乘风御剑。周围也没有其他弟子能给她答疑解惑，她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缩回玉匣子中养魂了。
眠晓把玉匣子收乾坤袋。她并没有打算欺骗詹又清，左氏是西洲大族，宗门肯定会派人来祝寿，她到时把人拉来和詹又清聊天，随便把那三个弟子的画像给他，让他回去交给宗门。
她和师兄则去寻找不死族，一举三得，十分圆满。
她和师兄说了自己的主意，巫覆点头赞同。
眼看抵达修仙界，眠晓挥挥衣袖，撤回曲胜、陆宫的障眼法。
到了修仙界，他们俩人自然看见了地上的人，但再一看百里仙子脸上神色淡淡，皆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算了，只要她愿意去西洲左家就好。
一行人御剑到了西洲天澜城，眠晓当即要找个客栈，于是拉着巫覆去了城里最大客栈，打算包个院子。
她掏灵石时，也没忘了身后的两个跟屁虫，侧过脸挥手赶他们走：“都到天澜城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左家？”
两人同时摆出张苦涩的笑脸。
眠晓把灵石拍在桌上，掌柜笑吟吟地去拿，眼看交易就要完成，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且慢！”
容貌俊朗的贵公子自门外径直向她走来，眠晓抬眸朝外看去，和他对视的瞬间，贵公子眉眼一弯，脸上霎时溢出温柔的笑来。
“我不是在信上给你写了，来天澜城后，你直接来城主府找我，你要是怕吵，我就给你单独拨一个院子住。”
眠晓眨了眨眼，心说她又没答应。
贵公子看着她脸上的不以为然，轻轻一叹：“我们都相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你愿意来一趟，也叫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否则你那些年一口一个的师兄，岂不是白喊了。”
她叫的分明是闻人师兄，她只叫巫覆师兄，那还是因为她初到宗门时根本不知道有钟寒雁这个三师兄的存在。
闻人策又劝了劝，眠晓脸上还是一副不大乐意的模样：“不想去。”
闻人策深深叹气，无奈地望了她一眼：“我给你拨一个偏僻一点的院子，绝不让你见到左府其他人，怎么样？”
眼见眠晓依旧不情愿，他使出杀手锏：“你要找的不死族，在一个月前，杀了我大哥的众多护卫，半个月前，偷袭我大哥，他至今重伤未愈。如此纠缠不休，我怀疑他和我大哥之间有深仇大怨，既然如此，他一定会回来找我大哥报仇。与其漫无目的的找，你不如在左家守株待兔。”
“这样啊。”眠晓抚手，从掌柜手里要回灵石，在掌柜客无奈的笑容下，拉住巫覆，当即要和闻人策去左家。
闻人策笑了笑，目光落在他们挽在一起的手，再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看向面容普通的青年。
他方才一直有意无意地忽略他，此时此刻仿佛才发现眠晓身边还站着个人。
他移开目光，问眠晓：“这位是？”
“这是我青阳师兄。”她微微上前一步说道。
还记得她在宗门时，闻人策每回来无上涯都不忘给她带礼物，似乎很喜欢她这个师妹。但和他打交道多了，她难免发现一些异常，他总是含笑看着众人，不经意发呆时，眼底深处却流露出一股隐隐的敌意。
他不喜欢她的师父师娘，她的师兄师姐和师弟。
意识到这些后，眠晓不想再搭理他，但西洲左氏和无上涯关系匪浅，她不大好因为莫须有的猜测和他断绝往来。
最后还是师姐出马，给他专门定制了一个大大的坑，阴了他一把，让他几十年间再无颜上无上涯。
现在，他又针对起改头换面的师兄。
“不是说不想有人跟着你？”
“那不还是有人跟了上来。”眠晓冷哼一声，视线居高临下扫了他身后的两人，“多了两个累赘，总要多一个帮手。”
说罢，她瞪了闻人策一眼。
闻人策自知理亏，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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