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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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禾，你要不要嫁给我？”
“……你说什么？”许清禾疑心是因为卫澈将声音压得太低，让她听错了话，否则她怎么会听到，身在帝党之列的世子卫澈，竟然要娶她？
卫澈低笑一声，只看着她那双眼睛，他就能猜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便又重复了一遍：“你没听错，郡主，我就是在问，你要不要嫁给我？”
许清禾蹙眉，她一直举着发钗的手有些麻，想来他并不会伤害自己，她便将发钗放下，问：“卫世子，你是不是还并不清楚我的境况，我父母双亡，你娶我，并不能带给你任何好处。”
京中之家，哪有那么多因男女情爱而成的婚事，像辅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更是如此，所谓婚事，不过是两家权力互补的工具而已。
远的不说，只看静安与六驸马齐晟，便是因为永顺帝要拉拢齐晟成为自己的势力才赐婚的，两人成婚之前是一面也不曾见过。
“谁说没有好处？”卫澈笑着，那双眼睛里盛满璀璨星河似的欢喜，他的目光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巡过她的双眼、鼻梁、脸颊，最后到了红唇之上。
这目光虽是打量，却并不包含任何的侵略性，倒更像是一位远行归来的旅人，在透过时光的风沙去描绘自己曾经的好友。
“郡主，我心悦于你，故而只要能娶到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好处。”
——我心悦你。
许清禾心口咚咚连跳了几下。
这四个字实在太过直白，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被他用低哑的嗓音说出来，即便许清禾心中对他没有旁的想法，也难免因为这四个字而心头一颤。
“卫世子，”她笑了一下，只是单纯觉得卫澈的理由带着几分荒唐，“若我没记错，我们一共才见了不到五面，除了第一次，剩下的时候单独相处绝不超过两刻钟，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同我说喜欢？”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品性如何，究竟在做什么事，就同她说喜欢？
卫澈似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他笑道：“有何不可？我对郡主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便要许下终身。如今，我一直拖到第五见才来跟郡主表明心意，已经算是慢的了。郡主觉得呢？”
他像是死缠烂打，非要逼她说一句应允。
卫澈与魏鸣不同，他接下来并没有什么需要全力以赴的大事，许清禾也不怕伤了他的心，更何况，说不准他就只是在戏耍她罢了。
想清了这一层，许清禾便也直白地拒绝：“多谢卫世子厚爱，但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卫澈像是意料之中，他轻扬眉梢，朝她笑道：“我对郡主一见钟情，郡主也能跟我日久生情，感情么，成婚之后慢慢培养就是，不急，不急。”
“卫澈，”许清禾看向他，冷了神色，“你应当早就知道了，魏大公子有意求娶我，此事，魏太后也应下了。”
“那又如何？”卫澈唇角的笑意还在，但眼中却跟着也覆上了一层冰霜，“他要求娶你是他的事，我要娶你是我的事，我们各自为阵，各凭本事。”
“可你凭什么认为，我要拒绝第一公子魏鸣，而选择你？”许清禾直切要害地反问他。
卫澈在京中的名声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魏鸣是京中年轻一代的翘楚，这也是无人不晓的。
二者之间，孰优孰劣，一眼便能看出。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方才窗外突然吹进一阵凉风，卫澈看到她瑟缩了两下，便俯身给她掖了掖被角。
“实话跟你说吧，我一无是处是假的，风流好色也是假，后院里的那些通房都是障眼法，我一个都没碰过，至于秦楼楚馆那些，我更是正眼都不曾瞧过一次。”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望向她，直直望进她眼底，用玩笑一般的口吻说：“本世子如今，还是清白之身呢。”
不等许清禾回复，卫澈紧接着又补上一句：“等你嫁了我，没有你的允许，我也不会碰你，如此，可满意？”
“世子不必同我说这些。”许清禾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匆匆偏头避开。
“世子娶我能让自己得偿所愿，那我弃了魏鸣却转而嫁给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卫澈知道，她已经动心了。
她早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先前是一直在等待魏鸣，而今，若是能出现比魏鸣更好的选择，她未必不会改变主意。
她当初可以为了京中的权势之家跟谢祁退婚，如今便有可能为了更多一分的自由而放弃魏鸣。
他便向许清禾道出关键所在：“郡主在宫中的处境，想必不必我多说，若你嫁给魏鸣，入的仍是魏家的势力范围，魏鸣未必能护得住你。可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你嫁进来便是世子夫人，我母亲溺爱我，便也不会给你乱立规矩，我能护得住你。
“最重要的是，你若愿意嫁我，我会入仕，会掌兵权，会在京中站稳脚跟，会按照你的指示去做任何事。
“若是三年之后你不愿再与我过下去，我们便和离，我放你自由，送你出京。”
许清禾愣愣地望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他所给出的承诺实在太多，太重，但就真的只是为了一句他喜欢她？
以他的身份，即便名声再差，有掌管南境军的父亲，宫中受宠的姨母，只要细细挑选，何愁找不到能为他未来仕途带来助力的女子？
又何必深夜入宫，来求娶她呢？
卫澈一眼就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他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眼中盛满了温柔情意，缓缓开口道：“郡主，我早说过了，因为我心悦于你，就是这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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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今早起来的时候，觉得颈上酸痛。
她抬手揉了揉，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昨夜寝殿之内似是进了刺客！
刺客……郡主！
她瞳孔骤缩，连忙疾步往里间行去，绕过屏风，便见郡主连帐子也没放下来，就那样靠着身后软枕，双眸放空地望向自己手中的匕首。
南枝无心去关注那把突然出现的匕首，只凑到郡主身前，轻声问：“郡主可有受伤？昨夜进了刺客，是南枝保护不力，还请公主责罚。”
许清禾被她这么一问，思绪才终于回笼，她看向南枝，缓缓摇头，道了声“我没事”，紧接着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南枝沉默着，从妆台上拿了把西洋镜来。
铜镜之中的姑娘，依旧貌美如花，清丽脱俗恍如仙人，只是那双眼之下的一团青黑，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郡主昨夜…可是一夜未睡？昨夜…当真无事？”
许清禾将镜子递给南枝，又摇了摇头，转而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南枝望了眼角落滴漏，道：“郡主，马上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那就先梳妆吧。”
昨夜卫澈临走之前，将她一直攥着的钗子拿走，掷给她一把匕首。
匕首锋利无比，即便屋内无灯，也在月华照耀之下泛着寒光，刀柄上还镶着几颗红宝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下次别用这个了。”卫澈举了举手上的发钗，竟将其直接塞进怀中显然是要占为己有。
而后又指了指许清禾手中的匕首，道：“那个更锋利些，用着防身，但万不能再对着自己了。”
许清禾抿着唇，没出声应他，只沉默着将匕首归刀入鞘。
卫澈此行是顶替了禁军中士兵的名额才进了皇宫的，入宫之后又凭借自己的武力一路潜行到了此处。
但这到底是宫禁，他也不敢待太久，便道：“此事还请郡主认真考虑，我等你到…会试之后，会试之后，我再来要郡主的答复。”
他起身欲离开，许清禾连忙将其叫住，提醒道：“在此之前，你不能有任何举动。”
卫澈挑眉，问：“为何？”
“不能因为我的事影响魏鸣的会试。”许清禾说。
“……嗯，知道了。”卫澈闷声应了一下，又将昏迷的南枝放到外间的软榻上，随即便悄声离开了。
而许清禾则拿着那把匕首，思索了整整一夜，直至南枝醒来，为她梳妆。
今日已经是三月十三，经过朝臣商议，本次会试定在三月十八，就在五日之后。
这几日魏太后为了侄孙前途，一方面动用关系尽心打点，另一方面则吃斋念佛，为侄孙抄写经书，只望他能一举夺魁。
在她眼里，即便自己并不喜欢，但奈何侄孙喜欢，那许清禾便早已经被她归入了魏家人的范围内，要跟着她一同诚心祈祷。
请安过后，许清禾仍在禁足当中，去不了别的地方，便直接去了魏太后宫中的小佛堂抄经。
平日里她动作又快又稳，可今日却不知为什么，总是频频出错。
藏经纸废了一张又一张，笔尖落在纸上久久不动，立即便氤氲出了一大团墨汁。
南枝将废掉的纸张收好，劝道：“郡主定是昨夜没休息好，抄经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先回去睡上一觉，下午再来继续抄经？”
许清禾停笔，想了想，道了声“也好”。
再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更多的纸张，也浪费了她的时间。
南枝便扶起她，一路回到寝殿，准备给郡主拆了妆发，服侍郡主睡下。
她拆开郡主发髻，望向镜中，发现郡主正双目放空地望向不知何处。
这已经是她今日之中，第九次看到郡主出神了。
“郡主。”犹豫了许久，南枝终究还是开了口，她先前不问，是觉得若郡主不想说便不能勉强，可如今看着郡主这般模样，她心中却升起了绝望的无助感。
“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否告知南枝？南枝虽无才无能，但好歹也能与郡主商谈一二，不让郡主在这深宫之中孤立无援。”
镜中的姑娘双眸终于重新有了焦点，她透过镜子望向南枝，她不会对她设防，便将昨夜之事全盘托出。
许清禾轻声道：“昨夜闯进来的人是卫澈，他说，他想要娶我。”
“什么？！”南枝瞪大了眼，手上失力将许清禾头发拽得一痛，但她无暇顾及，连忙转到郡主面前，劝道：“郡主万万不能应了他！”
她并不奇怪南枝会有如此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完自己的理由。
“即便因为太后，可能郡主嫁入魏家之后仍旧免不了受些磋磨，但那个卫世子是什么人，京中众人都知晓，郡主万不能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舍弃了魏大公子，转而羊入虎口！”
许清禾却摇了摇头，这些她都想过，但还是道：
“南枝，但我已经决定答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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