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太监有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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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天了。一阵混浊大风吹过寂寞如昏黄沙尘一般弥漫记忆花瓣从心头凋零又一片片随风飘远。

寂寥荒僻山野上生长了千年树木在狂风中愤怒地戟张肢体发出尖锐呼啸叶片在飞旋鸦雀在鼓噪黄绿色杂草在疯狂地扭摆躯体。

这里不见繁华远离人烟原是一片荒芜多年坟场日近黄昏可分明一个人影躺倒在一块褚红色坚硬山岩上身体尽量舒展摆成一个夸张大字。正用牙齿咬下软木塞将葫芦里剩下最后一点儿清水灌进嘴里。

清凉涧水滋润干涸嘴唇与喉咙刁小四情不自禁舒畅地长吐了口气摇了摇空空如也葫芦喃喃自语：“死老头咋就不能整点云鹤楼丹青老窖呢?！”

没精打采地坐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堆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玩意儿来今天到手就这么点了……几块玉器、四尊银杯、七八颗金瓜子、两枚戒指一金一铜还些杂七杂八看上去不起眼小东西或者勉强可以换几两银子。总之一天大好光阴基本算是白费了。

在周围一座座黄土堆砌坟头在半人多高枯黄杂草丛里若隐若现。经过刁小四一整天勤奋不懈地挖掘将近一半坟头都被开膛破肚。那些埋在土里已经腐朽棺木暴露在天边最后一缕殷红色夕阳下仿佛是在表层涂上了一层血样红。

残阳滴血乱坟岗上；孑然一人草木皆兵。

只要是人只要是正常人身上多少都会生出些鸡皮疙瘩之类不良反应物但刁小四甚至连一点”寒”毛感觉都。

不是无所畏而是无所谓。从四岁那年起就开始露宿坟场这样做好处据死老头讲很多不过最让刁小四觉得扯蛋那条是：从地狱到天国这里仅只一步之遥。

死老头刁小四爷爷神一样作息规律如神龙般见首不见尾也如神一样作业规矩不挖寻常墓。

据说自古以来前人占坑后人挖坟反正挖谁坟都一样是挖找个油水多点下手不也是顺应自然合乎天意？就像那些扬名立万过高贵显赫过宠过人或者被人宠过……这些个达官贵人风光下葬同时也留给后人不尽梦想和瞎想。

事半功倍这是刁小四四字箴言妙语。尽管历经无数次空手而归后深深地明白事业不是每次都可以成功宝贝也不是每次都可以到手。

这回被刁小四盯上是一群前朝太监。谁叫们在江州府县志和前朝存档中都若若无地记那么一笔呢？刁小四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找到了这伙儿死太监墓葬位置。谁晓得人算不如天算这次发掘对刁小四来说不但意外惊喜反而发现了一个恼火事实原来太监大部分都是败家子。

刁小四很想将这伙败家子太监从棺材里揪出来好生问问：们民脂民膏都花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好好带在身边等爷来取？

这时候天色彻底暗下来了风里多了几丝彻骨寒意四周景物在朦胧月色里变得影影绰绰凄迷而惨淡。

“到底还要不要再挖下去？”刁小四心头犯了嘀咕目光恨恨地环顾那几十座在风中摇曳生姿坟头。

按照死老头提供消息这群太监当年逃离皇宫时候带了不少奇珍异宝哪怕们觉得混世中好日子无多只能过一天算一天、活一天赚一天一路上吃喝嫖赌撒到最后手头上怎么也该留点压箱底宝贝才对。

虽然死老头十句里通常九句半是忽悠人但刁小四一直在试图安慰自己：这回一定是真。

只片刻踌躇刁小四抄起锹铲锤钎跳下山岩咬牙切齿地走到距离最近一座坟前。

这一片都是荒山野坟也没人给立碑因此不管躺在下面那位乐不乐意事实上都成了孤魂野鬼。

在刁小四遥远而模糊记忆中自打拜师那天起就明白了同样是挖土可结果完全不同。一种是看土上面能长出些啥另一种却要看土下面埋些啥。往上拼是力气往下凭却是运气。

先绕坟头转了一圈又一圈用手里家伙这里戳戳那里敲敲嘴里还不停地念念词。

虽说每次挖坟开棺过程和感受都一样很累很吃灰但一想到大大珍珠玛瑙珊瑚翡翠在棺材里挤堆等待自己刁小四顿时生出了层层叠叠勇气与力量连带从黄土里渐渐显露出来棺材板都变得耀眼生花无比可爱。

待到扒去棺材上砂土拔出楔入棺中铜钉刁小四用铁钎慢慢撬开棺盖一股陈年腐朽气味扑鼻而来。

刁小四屏牢呼吸退开两步定睛观瞧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棺材里竟然躺一个衣衫鲜亮完好面容栩栩如生白发老太监。虽然死去多年但看上去竟似活人一般。

类似情况刁小四从前不是碰到过也曾听死老头说过些世外高僧圆寂之后尸体不会腐朽若用烈火焚化还能炼出舍利子来。直至今日扬州府大明寺里还供奉一尊高僧遗蜕终日香火不断被信男信女们视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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