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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这话你可别让路主任听见，”杨乘风说，“不然他又得唠叨你。”
“什么叫‘白忙俩小时’？那两个小时的工作就完全没有意义吗？我们警察的任务不就是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吗？破案可能一丁点弯路都不走吗？亏你还是个人民警察，破了那么多案子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胜男不是我说你……”杨乘风忸怩作态地模仿着路天辰的语气，一张嘴就说个没完，最后还是李胜男带着一脸杀气把他的嘴捂住，这段经才算念完。
“捂着我干嘛？”杨乘风不满地把她的手扒拉下来。
“我再不捂，等路主任回来，死的就变成你了。”李胜男在杨乘风袖子上擦了擦手。
想到路天辰的威严，杨乘风终于是悻悻地闭了嘴。
“而且说起来我刚刚一瞬间突然回忆起，”李胜男说，同时回过头看着杨乘风，“过交叉名单这个事好像是你提出来的。”
“哦是吗？”杨乘风面不改色，但是把目光投向了远方，“最近确实没怎么好好休息，脑子不太灵光，里面的零件锈住了都。”
“我觉得你要不让路主任揍两把吧，说不定还能灵活一点。”李胜男说。
“行啊，好用的话给你也来两把。”杨乘风不甘示弱。
李胜男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路天辰拿着个档案袋回来了。
“我刚刚想到，乘风啊，”路天辰一边走进来一边说，“你那个办法不行，那表没有唯一性，只要有时间，用个十块八块的，一辈子留在梦里也行，买不到也可以偷，可以抢，可以想别的办法搞到，名字在不在名单里其实意义不大。”
“也怪我一时迷糊了，当下没想到这一点，还连累了胜男为了你折腾俩小时。”路天辰说，“结果咱俩在那美滋滋睡了俩小时，就让人家一个人在这白干活。”
“但是这个蒲海还是要重点排查一下，毕竟当天去参加葬礼的那么多人，就他一个是个例外。”路天辰最后说。
说完了才发现屋里的两个人面色都有点奇妙。
“你们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路天辰问。
李胜男“噗嗤”一声，没憋住笑了，而杨乘风往前两步，指指自己的脑袋：“来，给我来两把。”
“你什么毛病？”路天辰翻了个白眼，越过他把档案袋递给李胜男，“看看是这个人不。”
李胜男笑意未收，接过档案袋打开，抽出里面的材料翻看起来。
另外两个人没见过蒲海，就站在一边等着李胜男的结论。
一边等，杨乘风一边把脑袋往路天辰手边凑，嘴里还念叨着“来一把来一把”。
“有病吧你？”路天辰一把把杨乘风的头推开，满脸嫌弃。
“是他没错。”李胜男说着，把档案递还给路天辰，“瘦得令人印象深刻。”
档案里的照片上，蒲海面容瘦削，脸颊凹陷，黑眼圈浓重，乱蓬草一样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从来都没好好打理过，穿着领子脱线了的旧上衣，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居无定所只能每天睡公园或者桥洞的流浪汉。
“看这模样，他日子确实过的不太舒心。”杨乘风道。
“是啊，”李胜男也感慨，“他……”
她突然停住了，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们，唐欣也在这份受害者名单上？”
“你说谁？”路天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但是我更好奇你这脑子是怎么从蒲海一下子蹦到唐欣的。”杨乘风道。
但是没人理会他的打岔。
“不管是顾东川，还是沈梅和唐大赫，他们都和唐欣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路天辰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案子的三个关键人物都和唐欣有关系，如果偏偏唐欣被摘得干干净净，反而有问题。”
李胜男翻找着那些档案盒子，翻出唐欣的那份资料，递给路天辰：“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我们查唐欣的时候查到过，她是在外省的医学院读大三的。”
而此时杨乘风已然掏出手机，搜索到了唐欣的课程表：
“人体解剖学。”
杨乘风面色凝重，把搜索结果展示给他们看。
“这孩子，”李胜男冷笑一声，“倒挺会学以致用。”
“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路天辰制止了他们俩，“但是我们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那接下来就这么分工：我和乘风去找蒲海；胜男，你回队里找个帮手，再跑一趟唐欣那。”路天辰说。
两人点点头。李胜男正待去刑警队办公室找人，却见天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张江已经走了进来。
“听说你们几个这边查案子缺人手？”张江道。
李胜男的心沉了沉，毕竟她是由衷地不想让他插手这个案子，她正在做的那些事，她有信心瞒过整个天海市公安局的绝大多数人，却唯独面对刑侦支队长、她的师父张江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她师父的师父路昊北的时候毫无半点底气，之前路昊北强势参与已经让她焦头烂额难于应付，如今张江又跑来“自告奋勇”要帮忙……李胜男直觉自己如今正在不受控制地滑向深渊，然而却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她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撑起一张笑脸迎上去：“师父！你来了可就太好了！这个案子我们仨真的搞不定……”
“可不嘛！”杨乘风也跟着凑过来抱怨，“乍一看线索千丝万缕，只要捋顺了就行了，结果真的开始捋了才发现这就是一锅煮烂的面条——”
“——全断的！”路天辰在后面帮腔。
“行了你们三个，”张江笑着给了他们三个一人一下，“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学不会稳重呢？”
“路局听了你们的报告，觉得这个案子里面莫名其妙的弯弯绕绕太多，你们走了几次弯路了，可能需要个能帮着抽丝剥茧的，所以就让我来了。”张江说，“正好最近刑侦那边没什么案子，路局让我带着你们仨，赶紧的，争取在元宵节之前把案子破了。”
“啥？”杨乘风嚎叫起来，“今天就初五了已经！我们不仅没迎来财神还得来了限期破案的噩耗……”
杨乘风整个人像根霜打的茄子：“算来算去我们岂不是只剩了十天？……”
“只是说‘争取’，好在现在这个案子还没引起特别大的社会舆论关注，要不然就真的会变成‘限期破案’了。”张江安慰他。
“那真是谢谢了……”杨乘风还是没啥活力。
“行了你！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歪七扭八的像什么样子！你这样哪还有一点人民警察的样子！”张江训斥他，“照你这意思，工作累案子难就不破了？纳税人养你干什么吃的？！”
让师父训了一顿，杨乘风总算是不喊了，站直了委委屈屈地小声申辩：“我又没说不破……”
“那你刚才干什么呢？”张江眼睛一瞪。
“我……”让他一瞪，杨乘风的话说得越发没有底气，“我就抱怨抱怨……”
可回答他的只是张江的一声冷笑。
“胜男！”张江猛地回头把目光定在李胜男身上，给李胜男吓了一个激灵，“走，咱俩上唐欣那儿去！”
“哦！哦哦哦哦，好……”李胜男长出一口气，赶紧小跑着跟上师父的步伐，一边跑还一边听见杨乘风在背后埋怨路天辰：“你们刚才怎么不帮我？……”
随后传来路天辰更轻的声音：“我们哪敢啊？这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吧咱……”
“这两个小兔崽子……”张江走在前面，咕哝了一声。
只有李胜男听到了，她裂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后又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感到了一丝惊讶，很快又把笑容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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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赶到唐欣家的时候，小姑娘正在收拾行李。
“怎么了？”李胜男问。
“我听说我爸的死查清楚了，就想回去了。”唐欣说，“我在天海没什么可留恋的，回去了每天还能去泡泡图书馆。”
“可现在不是寒假吗？你回去了住哪？宿舍能住吗？”李胜男问，“食堂开门吗？水房有热水吗？学校里的小超市都营业吗？”
“都有的，只不过不像学期内开得那么多，但是住校学生的基本生活是可以保证的。”唐欣说，“我们本来就是医学院，学业很辛苦，每个寒暑假留校学习的学生很多的。”
“更何况我离开了这么多天，每天忙着打工赚房租生活费，一页书都没看，开学考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唐欣说，“回去最起码房租能省下了，食堂很便宜，生活费也能节省很多。”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李胜男点点头，“你租的这个房子的房东连取暖费都没交，这大数九寒天的，你一个小姑娘在这住着也确实太辛苦了些。”
“是啊，”唐欣回头看看自己打包了一半的行李，说，“我爸的事总归也是查清楚了，我就更没有留在这的理由了。”
“谁说没有了？”一旁沉默了半晌的张江突然开口，“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谈正事吧。”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张江，今天和胜男来这里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张江说，“请你提供你除夕夜当晚的全部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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