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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闵这几天都在梦境与回忆中挣扎,已竟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好几次胡言乱语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兰姨娘,还有自己的父亲。
甚至还有养子的名字,虽说是狠心离了那个家,甚至还是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遗弃,虽心有怨恨却却也斩不断这日积月累的养育之情。
都说羔羊有跪乳之意,乌鸦有反哺之恩,可自己的养子呦?
为何要这般待自己!
莫不说自己入了这别庄乃三月有余,可却未见养子来看望过自己一次,更别说有朝一日他会将自己风光的接回去,享受儿孙的天伦之乐。
自己历日来就在不停地想,可越想就越来越陷入悔恨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阿闵心想,自己恐怕是要死了,否则为什么逝去的回忆都纷至沓来。
人们都说,人死之前会一直回忆自己的一生,或甜蜜或苦涩,在死前都要一一承受一遍。
呵!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在自己病入膏肓的第五个日头,韩子君来了,他跪坐在床岸旁,哽咽地叫了我一声母亲。
阿闵悠悠转醒,声音轻柔地仿佛下一刻人就要随风飘散一般,令韩子君紧了紧拉着阿闵的双手。
阿闵看着自己的养子还如同以前一般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
仿佛回到了以前母慈子孝的场景,但终归是以前。
现在的他们就像两条就像两条交叉的射线,越想靠近对方确分离的越远……
手腕的痛意不断传来,将阿闵拉回了现实,忍不住半怒半嗔道
“你是有多怨恨我,竟也要在我临死之际捏断我的双手么?”
韩子君懵了一下,也是回到“是儿臣孟浪了!”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可能韩子君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养母语气里却少了写怨恨,对自己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而阿闵想的是,毕竟人都要死了,生前执着的东西也淡了几分,想着毕竟生母临老了,都被子女嫌弃而扔到乡野别村的,甚至有沿街乞讨的,我家子君待我这养母还不错,毕竟也是好吃好喝供着。
这样想来,韩子君在阿闵眼中便柔和起来,以至于形成了这几十年来都没有产生的和平气氛。真没想到两人多年来的第一次相处会是在这种时刻
以前的阿闵,心高气傲,认为自己养育了韩子君十几年,虽不如亲生的,却也呕心沥血数十年,而换来了一腔狼心狗肺,如同他父亲那般令人愤恨的咬牙切齿。
气他听别人两句说长道短的话,便疏远自己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嫡母。
于是乎,几乎是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只有无尽的争吵。
不愿心平气和的解决相互的隔阂。
阿闵也是怕,怕韩子君知道了真相,会弃她于不顾。
可是越害怕的事,越想隐藏,却越会引人遐想,终归会在某一天的某一刻,血淋淋的呈现在面前。
而韩子君这边。
看着奄奄一息的嫡母,心里也是无尽的悔恨苦涩,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到了如此难以挽回的地步了?
他也并非无情,曾经的他,不管嫡母说什么,以至于再难完成的事情,他都会咬着牙硬着头皮去做,只因为是他母亲想要的。
希望看到的是她以自己为荣,可每次不管是如何做,嫡母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对自己的夸赞也少之甚少。
自己甚至为了讨嫡母一展笑颜,跑了十几里地去一个小山里采野果给母亲吃,结果狼狈的回到家,将野果洗尽捧到嫡母面前,却被嫡母一把打落。
“母亲,是儿臣做错了什么吗”小韩子君哽咽着嗓子。
而母亲的回答是自己无所事事,不以学业为重。
那是韩子君第一次痛苦流涕,边哭边把果子往嘴里塞,却涩的心里难受……
渐渐的,周围的人都在传一件事,
“那韩子君并不是主母所生,只是太守夫人用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的棋子,那小子是走了大运了,要换做其他同族的怕是也可以,只是他出生的时机比较好罢了!”
自己听到这般谣言,也曾大发雷霆过,甚至还惩罚了一些乱嚼舌根的奴婢。
可不去听,不代表不去想。
他也时常在想,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巩固地位的工具吗?换谁都可以?
一边认为自己这样想太过没良心,可另一边看着没有任何解释的嫡母,以及对自己的成就毫无表示的嫡母。
韩子君忍不住的想,是否嫡母真的有那样的心思,于是乎矛盾越来越大,可是自己越想化解却越弄越糟。
知道嫡母生病了,青姨娘来告诉我,母亲是因为整天与我置气,久而久之,才病倒的,只要见到我,母亲的心中郁气就难以消散最好送到别苑内,修生养性为宜。
而我同意了,既然母亲不想与我相见我便随了她的意。
那日我入母亲寝室,看见她疏离的眼神,便是一股怒火难耐。
竟是连见我一面都不愿了吗?
好,我就如了母亲的意!
“母亲劳苦功高,搬去别庄吧,太守府有有我们兄弟姊妹不劳费心了,待养好身子,儿臣再来接您回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寝房,生怕看到嫡母受伤的神情。
至嫡母搬入别庄之后,
却也安插人手每月报备嫡母的情况,却不懂的是世人皆报喜不报忧。
但等韩子君回过神来,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养母已病入膏肓……
韩子君连夜让人备马,失魂落魄的赶往别庄,前尘往事一一浮现
曾经的彻夜温书,默默不语陪伴在身边的是嫡母;
曾经突发天花,彻夜不眠照顾在身边的是嫡母;
曾经的一服一饰,熬夜刺绣的是嫡母……
恍然顿悟,原来自己身边从不缺嫡母对自己的真情,有的只是自己对嫡母的猜忌。
思绪纷飞,阿闵的呼唤却又把韩子君拉回了现实,望着嫡母佝偻苍老的病躯,眼眶蓄满了悔恨的泪水!
“愿意接我回去吗?”
阿闵充满希冀地望着韩子君,“落叶归根,我可不想老死在这荒郊野岭!”
不管何时,阿闵都是高傲的!
韩子君颤抖着声音回答:“愿意!愿意!母亲,儿臣这就接你回去!”
“你终归不像你父亲那样……弃我于不顾……”
无尽的隔阂与谩骂面对生离死别化为一团灰影……
太守府老夫人吴室阿闵于郊区归途中,卒,享年48岁!
同月底,太守府准备了声势浩大的停灵大礼。
同年,新晋京城太守韩子君,为自己逝世的嫡母吴氏请封诰命,封号为一品穆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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