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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心慌张的否认，“我不知道，我之前都被她撵出来了，我都恨死她了怎么可能关心她在哪儿，你去找别人问吧。”
说着就要关门。
南若一只手挡住，巧心发现自己用再大的力气门也纹丝不动，看向南若的目光有了惊惧。
南若诚恳道：“巧心姐姐，姨妈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很着急找到她，求你告诉我好吗？”
巧心依然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问多少遍我也不知道！”
南若沉默地看着她，巧心整个人掌着门，脸色涨红，眼睛不敢与她对视，明显的心虚，但否认的态度也坚决。
南若直觉她有事隐瞒。
于是手上用力，巧心震惊地看着几乎被她抱住的门一寸寸打开，然后她走进来，张着嘴连话都忘了说。
南若看见狭小的院子里坐着位驼背的中年男人，正勾着腰在箍木桶，听见声音望过来，露出一张和巧心很相似的脸，更加苍老，脸上的雀斑更多。
他疑惑的直起腰，“你是谁啊？”嗓音也沧桑，带着些沙哑。
南若颔首，“大伯您好。”
说着走到他身侧看向他手里的桶，好奇道：“大伯，这桶做什么用？”
麻老爹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动作，“装水、装粮食、装杂物，什么都能装。”
“您手可真巧。”
转身看向巧心时，身侧的手里滑下一只匕首，她道：“巧心姐，我是真诚上门请教的，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巧心见她另一手搭在父亲的椅背上，只要她稍微侧身，刀子就能刺进父亲脖颈里。心头发冷，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求、求你……”
麻老爹听见女儿声音不对，向她看去，“怎么了？”
南若道：“巧心姐，我们都是孝顺的晚辈，相信你能理解我。”
“不！”
巧心无助又惊慌的摇头，又忍不住愤恨，“你就是个骗子！乔大姐根本不是你的姨母，她的娘家早就没了，你就是骗子！”
说着忽然向麻老爹喊道：“爹，她是来找乔大姐的，她拿您威胁我，但我绝对不会说的！”
说着眼泪流下来，心痛又愧疚，却异常坚持。
麻老爹愣了愣，转身看向南若，“丫头，乔大姐对我们家有恩，我们虽然是无用的贱命，但绝不会出卖恩人，我们父女也就贱命两条，你要就拿去吧。”
说着神色平静，竟又转身回去继续箍桶，嘴里道：“就是这只桶是人家给了定钱的，不能耽搁，你好歹等我一等。”
南若却已经心跳加速，她忙收了匕首，走到巧心面前道：“她还活着是不是？否则你们不会以命相博，是不是？”
巧心听了他爹的话已经再无顾虑，擦干眼泪冷眼看着她道：“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南若忙道：“她告诉了你娘家的事，她一定是信任你的，既如此，我也会信任你，巧心姐姐，实话告诉你，她的确不是我的姨妈，她是我娘，我和我妹妹特意从孟县来找她的。”
巧心不相信，但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她的脸上，这张脸和乔氏实在太像。
她细细思索着乔大姐和她说过的话，脸色又是一变，“你还在骗人！乔大姐在孟县的女儿今年该是十一岁，你看起来至少十三岁，你们年纪不符！”
“你说的是我妹妹，她是老三南花儿，我是老二，我是南瓜儿！”
她握住巧心的手臂，“巧心姐，我为我方才的鲁莽道歉，我那时只是担心我娘的尸首被毁所以在着急了些，但我真的没有恶意！而且你既然知道花儿的年纪，那我娘也一定和你说过我的对不对？”
她又忙数出家中姐妹的排行，“我大哥叫南瓜，我是老二，你说的是我妹妹老三，我还有个十岁的妹妹老四南草，跟在我娘身边的是石头，今年七岁。”
她的话又快又急，巧心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惊疑道：“可、可你不是……”
“是，”南若激动不能自己，眼泪忍不住沁出来，“我在八岁那年被我爹赌钱卖掉了，之后我又被人带去了更远的地方，但是我回来了，我一直记着要回家，可是等我回到家里，我大哥和四妹走了，我娘和小弟也失踪了，只剩一个妹妹……”
她说着眼泪掉下来，“巧心姐，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好像天都快塌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我娘的消息赶到这里，可是……我又听说她受了四年磨难后被打死了，可我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
“巧心姐……”
她停下话头放缓呼吸，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才再次抬头，牢牢盯着她，“现在你的一切行为都在告诉我，我娘还活着，对不对？”
巧心满心戒备，这个长得像乔大姐的女孩儿瞧着纤瘦可很凶悍，甚至还拿出匕首威胁她要杀了她爹，当时她只恨不得自己有万斤的力气将她一锤砸死。
可现在面对这双含泪的眼睛里殷殷期盼的目光，她竟然犹豫了。
她忍不住去看她爹。
南若也随着她的动作看去。
麻老爹已经停下来，眉心的刻痕仿佛是苦难尾巴，苍老的双眼有些浑浊，他一动不动的看了她一会儿，对女儿道：“告诉她吧。”
南若忙看向巧心。
巧心依然有些犹豫，但见爹都同意了，便道：“乔大姐的确还活着。”
南若脸上瞬间绽放一个笑脸。
“但她不在这里。”
南若忙问：“那在哪里？”
巧心挣了挣自己的手，南若忙放开，她去屋里搬出一把椅子给南若，自己也坐下后道：“这件事有些复杂。”
原来当初乔氏从孟县被带来的路上逃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是在睢县外的驿站停留的那晚。
她带着石头跑到附近山里的一座破屋，却在那里遇到一位受伤的差爷。
当初乔氏也跟着几兄妹学了些草药知识，原本是想着以后一家凭此采药卖些银钱。
乔氏找到对症的草药救了那官差，但因为在那耽搁半日又被鹿老爷的人找到。
之后鹿老爷用小石头威胁她，乔氏只能妥协。
后来到了乔家，在生了小少爷后乔氏的待遇好了不少，她被允许出门逛街，一次偶然又遇到那位官差，但乔氏身边有人监管，两人只简单打了招呼。
半年后，乔氏救了巧心，并且把她要到自己身边，两人逐渐交心后她心里的苦楚和惦记无人可诉，便都告诉了巧心。
后来夫人对乔氏的嫉恨愈发深沉，乔氏虽几次反击但其实对夫人来说不痛不痒。
她也敏感察觉到夫人恐怕会对自己动手，于是提前找个借口将巧心赶出府，让她找到那官差希望对方可以在关键时候救她一命。
巧心道：“乔大姐不让我喊她主子，也不许叫她姨娘，她其实很聪明，也一直在忍耐，她总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石头，就算是死，也想再见见她的孩子们。所以她提前让我卖了老爷送给她的一些首饰布料，换来的钱财私下给了府里那些打手和护卫们。”
南若的心跳快要蹦出胸腔，她忙道：“所以我娘当时没被打死？”
“对。后来狗儿爹通知我赶紧去接人，我在乱葬岗找到她的时候伤得很重，但的确活着。可我不敢把她带来家里，毕竟周围邻里都知道我以前是鹿家的丫鬟，家中又有我爹在，到时候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我娘在那官差那儿？”
“嗯，他是睢县的巡检丁有钧丁大人，住在城西的小柳街，他家……”
南若已经等不及，匆忙掏出一沓银票塞给她，“巧心姐真的谢谢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等我找到我娘后再来看你。”
又向着麻老爹一礼，“老爹方才真是对不住，也谢谢您养出这么好的女儿，谢谢！”
说完开门便跑出去，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巧心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又看向手里的银票，打开后一看，竟然有五百多两，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爹！”
麻老爹也看到了，愣愣地张大嘴巴，半晌才道：“果然是母女啊，出手都是一般的大方。”
天已经黑了，街道上模糊一片，远远近近的听到敲梆子的声音，她避着人一路疾跑。
两刻钟后，她站在一处小院外面，里面灯火通明，似乎还有女人在说话。
南若激动的手脚发麻，她努力平复下呼吸，又理了理因为奔跑而散乱的发丝和衣襟，一切都准备好后，她抬手敲门。
而后屏息等待。
“这么晚了谁啊？”里面传来女人模糊的疑问声。
南若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你好，请问丁大人在家吗？”
“谁找老丁啊？”
屋里人问，声音很快靠近，接着大门被打开。
“谁……”
门里是张陌生的脸，在看见南若的刹那眼里闪过惊慌，她下意识朝南若身后看了看，接着松了口气，而后极快的恢复镇定，温和问道：“小妹妹，你找谁呀？”
南若心里的激动褪去，面上怯怯道：“这里是丁大人家吗？”
女人微笑，“是啊。”
南若道：“有人给我送信，说我姨妈被丁大人给救了，让我来带她回家。”
女人眼底闪过惊异，但很快掩饰过去，面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你是乔姐姐的侄女儿？哟，可不巧，乔姐姐中午觉着身体好些就自己走了，你没在路上碰着她吗？”
南若微笑，“没有，说不定她是出去有事等会儿就回来了，这位大嫂，能让我进去等她吗？”
大嫂？
柳余香神色不悦，她今年二十五，明明颜色正好，青春靓丽，这小丫头片子是眼瞎？
脸上的客套也没了，不耐烦道：“说走了就是走了，看什么看，赶紧滚。”
说着就要关上门，南若一手抵住，这一幕就在不久前发生过，可她的心情截然不同。
她微笑，“大嫂，您还是让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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