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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我不明白。
——《盟主日记》
*
——“我还以为她不要我了。”
外婆不知道,
这句话有很多含义。
像今天这样不辞而别,断绝联系,林翡是第
一次。她是很依赖人的小孩,
平日即使因为学习和训练不能见面,
短信电话也绝不会少,她乐于分享生活中一切感到有趣、欣喜的事物。
柳叶儿蜷在沙发上慢慢翻着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来自三天前,
是林翡在路边拍到的一株蒲公英。
黄色小花团团簇簇,色彩明艳,盛开在少有人经过的铁轨枕木旁。
那天下午赵梓彤找来,
说考上大学了,
决定跟男朋友分手,
去大学泡更帅的帅哥,但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林翡就陪她去郊外散心。
拍了很多照片,
柳叶儿存了几张林翡的单人照,回复说:[你小妈在炖排骨,晚上要回来吃饭哦!]
病根原来从九岁那年就埋下。
两天后,外地出差的林华玉和方怡回家,带来几样当地特产,站在客厅大声呼唤,“秧秧,翠翠,快下来吃东西!”
可她仍犹豫不定,是借机就此分开,还是马上订票迫不及待奔向她。
她始终记得,九岁的林翡站在空荡的马路上,痛哭着说“我是一个累赘”,说“我想死”,说“我想做一条狗,我要去流浪”……
“我打也是关机。”柳jsg叶儿想了想说:“你看样子都不担心。”
柳叶儿从黑暗中起身,拉开房门,两手攀紧围栏,口气故作轻松,“秧秧不在,去外婆家里,去好几天了,之前我忘了说。”
照片是她偷拍的,
当时她们正在会议室开会,
林华玉在会上发了脾气,
文件夹猛砸在桌面,
林翡把照片截小,
林华玉头上贴了一簇火苗,配字“摔”。
不知从何时起,毫无血缘关系的林翡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常让她产生恐慌,哪怕失去只是臆想、假设。
闭上眼睛,世界漆黑,听觉变得更为灵敏,钟表的滴答声如一记记重锤持续敲打在心房。
聊天记录再往上翻,还是林翡发的照片,
林华玉生气时的一张丑照,被她配上贴图和文字做成表情包。
房子里静极了,只有墙壁上悬挂的钟表滴答声。
“她不要我了”只是柳叶儿的一种设想,就像小时候老担心大人突然死了。
“怪不得。”林华玉把纸口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餐桌上,“肯定玩疯了,手机都忘了充电,打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她拿了水果去厨房洗,回头朝餐桌努努嘴,“下来吃点东西,土特产。”
她忽然被巨大的失落感击中。
爷爷奶奶死了怎么办,外公外婆死了怎么办。
她说的“我还以为她不要我了”,是一种更决绝更残忍的方式,两败俱伤无法挽回的方式。
这个家原本是没有钟表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习惯,林华玉和方怡更倾向用腕表和手机来查看时间,但林翡说她听不见钟表的声音就空落落的,感觉这不是自己的家,林华玉也只好买来挂上。
林华玉飞快抬头看她一眼,“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还有你,有事你肯定先比我知道,再说还有外公外婆呢。”
她们很有多相同的偏好,也熟知彼此的不同,柳叶儿退出聊天街面,摁灭手机,扯了沙发上的小毯蒙住自己,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此类表情包还有很多,
‘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常发生斗图大战。
原来在大人眼里,她代表着可靠、安全,因为她的存在,妈妈不会担心林翡的安危,外婆也说让她好好管教妹妹。
无形中她肩负起许多责任,既有看守、保护的职责,又如何能监守自盗?
柳叶儿没去找她,整整一个月,没有电话和短信。
连林华玉都感觉匪夷所思,午休时提出建议:“要不你回去吧,顺便在那边茶厂学习,跟秧秧分开这么久,不想啊?”
“最近拍摄很忙。”柳叶儿小口咀嚼着米饭,视线低垂。
“产品不是都上新了,也招到新的设计了,工作我可以帮你分配下去。”方怡说:“你也很久没回去了,趁着秧秧还在,回去住一段时间吧,等她上大学走了,就见不到了。”
“再等等吧。”柳叶儿说:“她生日快到了,我还没想好送她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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