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的理想是当一条狗,
每天早上出窝吃了饭就去玩,玩到中午回家,睡个觉下午继续玩,
晚上吃完饭还去玩,
天暗了才回家睡觉。
当狗真幸福啊,但是我快上学了,我的狗日子也过到头了。
我想一辈子当狗。
——《盟主日记》
*
红粉月季各十枝,
林翡记得外公说过,花名叫软香红和粉妆楼,跟外国那些什么女王啦,
公公爵啦,
小姐的比,
也不差,是历史悠久的中国月季。
外公爱花,
见此情此景,
难免心痛,“你还真是不客气啊,尽挑好的剪,不是说好一天一枝!”
林翡理直气壮jsg,
“是一天一枝嘛,我前面好几天没剪,
攒到今天的。”说着悄悄转过背,
遮挡住粗壮的腰身。
外公大步走向花圃,
“哎呦哎呦”喊不停,
“接下来半个月都不准剪月季了!只准剪风雨兰!”
风雨兰小小的,
只有六个瓣,哪能跟高贵的月季比。
“你这块是盖冰箱的,我这块是盖电视的,冰箱大,你这块也大。”林翡朝她挤眉弄眼,“盖上头纱,我们就结婚了!”
林翡嗷嗷乱叫着扑上去,“不许笑!不许笑!”
“对啊,我就是小屁娃娃。”林翡床上一翻身,撅着屁股假装要放屁,眉飞色舞瞅她,柳叶儿不躲,回头看,“你放啊,你放。”
“你这人怎么这样!”林翡咆哮。
林翡瘫软成一团,闹不动了,还是想挨着人,短腿伸过来搭在人家大腿上。
她摔个狗吃屎,满怀的花飞出去,还有个白色的小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柳叶儿正巧挑帘出来,跟她撞个正着。
柳叶儿把她扯到铺子外头,让她张大嘴借天光检查有没有虫牙,柳爷爷忽然“咦”一声,“秧秧怎么长了个猪八戒肚子。”
柳叶儿站她面前,饶有兴味看着她,林翡说:“你转身。”
林翡彻底怒了,“你干嘛呀!别笑了,我都送你花了,之前我跟你商量过的嘛,你这样怎样……”
林翡踢了鞋子爬上床,柳叶儿两手卡着她咯吱窝提过来,“啊啊”叫着挠她痒痒,“洞房啦,洞房啦——”
林翡赶忙抱住自己,柳叶儿伸手去摸,林翡挂着眼泪咯咯笑,柳叶儿问藏的什么,林翡摇头。
到楼上二人世界,趁着柳叶儿收拾花,林翡才把肚子里藏的蕾丝布扯出来。
十五岁的大姑娘,懂的可不少,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柳叶儿讲不清楚,抻抻衣服边坐起来,捏着辫梢回头瞧她。
柳叶儿依言照做,林翡把大块的冰箱布抖开,用发卡给她别在脑袋上,弄好了轻轻推她一把,“该我了。”
柳叶儿握住她穿着花边袜子的一只脚,她腿上没什么肉,骨头细细长长,以后应该会长得很高。
“昂?”林翡一愣,止住哭,伸手摸,她另外一瓣牙也没了。
柳叶儿奇怪,“你拿这个做什么,做渔网?捕小虾?”
长长“噗”一声,还真让她挣出来了,柳叶儿立即掀了被蒙住她脑袋,把屁也蒙在里头。
柳叶儿反手撩了捧到面前,越看越眼熟,“像我家盖沙发的……”
木床板被小拳头砸得梆梆响,柳叶儿改一手掐着肚子笑。
柳叶儿俯身盯了她片刻,指尖梳理她杂乱的鬓发,往下扯扯衣裳给她盖好肚子,亲了亲她的脸。
“扮新娘子啊。”柳叶儿把电视布给她别好,牵着她走到衣柜边,“还是西式的。”
“结婚了?”柳叶儿不自觉拔高音调。
柳叶儿手指拨开她上嘴唇,流血了,但不多,拿纸擦干净,可以看到有个白生生的小点刚从粉红的牙龈肉里冒出来,之前掉的那瓣也长大了好多。
柳叶儿“嚯嚯嚯嚯”笑起来,眼睛都笑眯了缝,笑得站都站不住,打着飘坐到床边,不住地拍着床板。
“小屁娃娃。”柳叶儿轻轻拍她脚背。
花倒是没事,只摔掉几朵瓣,柳叶儿捡起来放在小桌上,轻轻拍打着林翡身上的灰,刚要抱怀里哄,忽然一愣,“秧秧,你牙呢?”
张阿姨说:“冰箱布也不见了。”
她一手掩唇,一手扬起又落下,宽袖荡出出柔美的弧线,笑声铃铃,即使失态,也是矜贵的大小姐做派。
柳叶儿脸都笑红,手背压压嘴角忍住,歪在床上朝她勾手指,“你过来。”
林翡猛吸一大口气,鼓起腮帮子用力挣,柳叶儿手抓着被子角。
林翡瞪了她一眼,柳叶儿捂着嘴吃吃笑,林翡又从裤兜里摸出几只五颜六色的卡通发卡,她踩着凳子坐到书桌上,朝柳叶儿勾勾手指,“来。”
“成个豁牙耙了。”
林翡哭得更大声。
小豁牙耙咧嘴,眉头飞扬,可能觉得自己这样太不庄重,敛了眉目羞怯地点头,“嗯呢。”
柜门上镶了一块椭圆镜,林翡在镜子里臭美地左右扭屁股,“真好看。”
“呜——”林翡屈辱埋首,丢脸,好丢脸!
柳叶儿先把她抱起来才去捡花,林翡本来没想哭,柳爷爷进屋来毫不客气哈哈大笑,林翡只得以悲壮的嚎哭来掩饰尴尬。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翡弯腰抱起花,飞快从后门溜了,外婆眼尖,从小窗里看见她鼓囊囊的腰身,“电视布肯定是被她偷走了!”
林翡捧着花在路上飞跑,生怕外公外婆追上来,结果乐极生悲,一路都平安无事,进柳家铺子大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
林翡最怕这个,活鱼上岸一样死命板,笑嚷着,胸口剧烈起伏,脑袋也阵阵发昏。她衣裳都搓到胸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肚子,脸蛋蒸红,额头也起了层微微的热汗。
小人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被依旧脆亮,“好闻,特别好闻,是五香味儿的!”
林翡对她的屁深有研究,说屁味儿主要取决于她每天吃下的各种东西,吃了很多酸菜,就是酸菜味儿的屁,吃了很多豆干,就是五香味儿的屁。
如果吃了很多辣椒,就要小心了,不可以乱放,怕窜裆。
柳叶儿怜爱摸摸她的脑袋,“好秧秧,我会帮你记着的。”
林翡问记住什么,柳叶儿说:“记住你说的这些话,等你长大,有了羞耻心,再一件一件讲给你听。”
“切——”林翡不以为意。
过家家婚礼仪式结束,柳叶儿站到窗边细细欣赏瓶里花,她琢磨着,花开败前可以扎成束用报纸包着倒挂在窗前,慢慢阴干。奶奶以前就这么做干花的。
臭屁啦,鲜花啦,冰箱布头纱啦,在八岁孩童那颗只有吃和玩的脑瓜里,在很远的将来或许会变得遥远而朦胧,十五岁的柳叶儿却将帧帧幕幕都镌刻在脑海。
她一定会永远记得她飞扬的眉、豁牙的嘴、额头沾了细汗的碎头发,还有许许多多个相拥而眠的静谧的夜。
同时还集齐了她的两瓣大门牙。
“叮当——”大门牙装进小小的玻璃罐,柳叶儿珍之重之收进抽屉。
林翡的好日子没过几天,柳叶儿开学了。
县里市里的高中早就开学,只有白水镇,像老船夫慢悠悠摇着橹船从门前过,升高中这么隆重的事情都比人家晚了整整一个星期。
小学校就更不用说了,外公去打听过,听小学校的校长说,最近天好,家家户户都在收稻子,只有不到一半的学生去报名,开学被迫延期。
“还有这种事情?”放假也被辅导班安排满行程的林翡大感意外,“这个学校也太好了,想一直在这里读书,读到退休。”
外公说:“你爸还瞧不上我们镇上学校,他知道个屁,白水一中下面那山叫松林坡,地底埋了个清朝时候的状元郎,松林坡风水好,隔几年白水一中就出个状元,厉害着呢!”
林翡去过白水一中,“那我上次怎么没见到他。”
外公说:“坟不见了,有块石碑,仔细找找能找着。”
林翡暗暗记下,得空了去找找状元郎的碑。
柳叶儿开学典礼那天林翡也去了,好多学生在泥巴跑道上站着,跑道下面就是马路,林翡带着李瞅啥直接从人家菜地间的小路穿过去,坐在泥巴跑道边的石台上看。
李瞅啥半岁了,漂亮小狗,眼睛黑亮黑亮,眉上两个白点很精神,耳朵毛茸茸,内圈黄白,下颚连着嘴和脖子那块也是白,颜色分部很均匀。
林翡发现小狗都是统一的坐姿,两条前腿支撑,屁股敦在地上,后腿歪朝一边,不时挠挠脖子。
李瞅啥很聪明,能分辨她的情绪,是喜是怒是悲,它都知道,是个很体贴很温柔的小伙。
自从上次河滩边林翡被柳琪元欺负,林翡带它出门它永远寸步不离跟着,要撒尿就特意快走几步到前面,这样林翡就不必专门停下来等。
“这个给翠翠。”林翡递了一袋软糖给李瞅啥。
它张嘴叼了,跳下石台直奔泥巴跑道,准确找到柳叶儿,脑袋蹭蹭她裤腿,抬起上身把糖给出去。
柳叶儿接过,扭头去看,林翡跳起来挥舞双手跟她打招呼。柳叶儿小幅度晃晃手,再摸摸李瞅啥的头,夸它句聪明,它就扭屁甩尾地走了。
小狗随主人,瞧它那嘚瑟样儿,跟林翡分毫不差。
开学典礼结束,高中生都回去教室上课,林翡也带jsg着狗回家。学校离家不远,柳叶儿中午也要回家吃饭,林翡就四处闲逛等,看外婆打牌,看外公下棋。
她很羡慕老头老太太们的生活,也羡慕狗的生活,整天就吃睡玩,不用读书也不用写字,爽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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