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第一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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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小河并不知晓在蕲州的最南之角,自己已被稀里糊涂地安上了这么大一个罪名,前线战事吃紧,几天战报从未停歇,暮城一战显然让阿伊乱了阵脚,她似乎也并未料到楚军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也并未料到,萧小河会无所顾忌直接北行。
楚燕两军僵持不下,督军与前线将军皆恳请萧小河携大兵而至,将暮河彻底拿下。
如今暮河岁虽未攻占,萧小河算算时机,也的确到了可行之时,她正打算接待陈元一后,便携军前去暮河。
“将军,听说陈元一早已离开安定,马上就要抵达蔚县,离军营不过一日之路。”铁向褴直直地站在萧小河身前,一想到即将出征,他满心激动,“待送走陈元一后,咱们便可攻向暮河,将暮河一举拿下!”
“是啊。”萧小河也舒爽笑道,“百年未定的北燕,本将军偏要将它收服。”
“报——”门外忽冒出个脑袋,谨慎无比地将手中信件双手捧到了萧小河面前,“将军,安定来信!”
铁向褴与萧小河互望一眼,萧小河笑道:“想必是学堂之事开始安排了,若是缺金少银的,还得去求万俟。”
“万俟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将军尽管找他。”铁向褴道。
送信人见自己使命完成心满意足地退下,萧小河用修长的手指掐住信,另一只手干脆利索地将信纸抽出。
铁向褴不敢直接看信,只得观察着萧小河面色,萧小河起初满脸轻松愉悦,随后则眉头紧锁,带着不解,最后横眉竖眼,怫然之状。
“混账陈元一!”萧小河痛骂道,“写的什么狗屁东西!”
“陈,陈元一?”铁向褴啊了一声,“这信不是白大人送来的,与陈元一有什么干系?”
“这信不是白菑写的,是陈元一奏给皇帝的,不知被她用什么法子掉了包,送到了我这。”萧小河将信甩给铁向褴,自己摸着下巴想着对策。
铁向褴从地上捡起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读到最后,显然比萧小河还愤怒。
“将军身份敏感,属下怎么可能会单独去巡抚处,还与巡抚谈笑风生,真是,真是一派胡言!”铁向褴气的声音发颤,“属下同巡抚就几面之缘,这个刘县令,欺人太甚!”
“白菑曾与我道,刘县令是个好官,他一个小县令也没必要栽赃陷害我。”萧小河冷静了许多,带着铁向褴慢慢分析眼前形式。
“可属下真的没有去找过巡抚大人。”铁向褴着急反驳道。
“你再打断我,将你舌头割下。”萧小河恼道,铁向褴捂住了嘴,不再出声。
“刘县令在巡抚那看到'你',应该是无误的,只是那个铁向褴到底是谁,却是个未知数。”萧小河道,“如今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一切都是巡抚知府联合,以本将军之名敛财,他们怕本将军发现,特意挑选了蕲州南处各县,而且他们料定无人敢与我为敌,就算有,他们也能仗势将消息压下。而那个铁向褴,便是他们找人扮演的。”
铁向褴觉得萧小河说的极有道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属下猜测定是这样!”
“第二种可能,是有人冒充‘你’,假装与巡抚合作,那般的话,在如今巡抚心中,我与他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倘若有柔情殿那般精艺技术,也是极有可能的。”铁向褴摇摆不定。
萧小河也想起了玉兰柔情殿,以及他们那个令人满身不适的殿主,她可不想与他再有什么瓜葛。
“将军,那第三种可能是什么?”铁向褴道。
“第三种可能。”萧小河眄视着铁向褴道,“那就是你假传本将军之令,与那巡抚勾结,暗害百姓同时还栽赃本将军!”
“将军!绝无此种可能啊!”铁向褴连连叫冤,“属下就算真有这种心思,去找巡抚大人之时必乔装打扮,怎能让旁人撞见?”
“况且属下对将军之忠心,天地可鉴,将军定要相信属下!”
“料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萧小河不过是故意吓唬铁向褴,见对方成功被自己吓到,她满意地轻轻笑了。
“将军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铁向褴回味过来萧小河故意挑逗,不过他丝毫不生气,而是慌张道,“就算白大人能将此事拦下来一时,当那陈元一回京发现事情不对必会再次禀告陛下,到时将军可真是有口难辩了!”
见萧小河还在思考,铁向褴更是焦急无比,正像那热锅上的蚂蚁,茫然无错。
“将军都想不出法子了,那咱们......咱们实在不行,将那陈元一偷偷解决掉,让他不能将消息带回去!”
“你急什么急。”萧小河啧了一声,“若想解释清楚,本将军有千百种方法。”
“只是本将军被摆了一道很不爽,甚至连背后主谋是谁都不知晓,真是令人头疼。”萧小河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巡抚、知府、陈元一,一个都莫要逃了。”
“将军有法子了?”铁向褴眼睛一亮。
“你们家将军是何人,如此小事,当然有主意了。”萧小河不满地看了铁向褴一眼,她就讨厌铁向褴这副天随时要塌了的样子,有她在,哪能那般容易大难临头?
“他不是爱写信吗?”萧小河露出了轻视的微笑,“本将军要让他死在自己写的这封信上。”
萧小河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笑意,咬字也无特殊之处,但铁向褴听到那一个“死”字之时,还是打个了冷颤,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在了自己的血管之中。
幸好萧小河是自己的将军,世人都道阿伊可怖,铁向褴却知晓,萧小河看着随和和善,其恐怖之处丝毫不逊于阿伊,
若是得罪了她,她不会像阿伊一般上千种酷刑皆上一遍,而是会挑取最锥心刺骨的方法,一击毙命。
“那,那如今需要做什么,将军尽管吩咐,属下必尽力完成!”铁向褴道。
萧小河笑笑:“陈大人既然快到了,那便吩咐下去好好招待,要让陈大人感受到我们将士对陛下的敬意。”
上一秒还想要人性命,下一秒又叫人好好招待,铁向褴不敢多问,只是点点头,四处张罗嘱咐,迎接陈元一到来。
*
“北边的天比安定要冷的多,大人记得多穿些厚衣。”十三坐在陈元一的身侧道,自那日同安玉争吵后,安玉便要求单独坐一辆马车,这正合了陈元一的心意,他便也没劝阻。
总归在回京前将人哄好就成,陈元一并不着急在此刻,他更愿同十三一处闲语。
十三虽记不清前尘往事,可对燕地的习俗气候却了如指掌,一路上她同陈元一喋喋不休地讲着,陈元一也颇感兴趣。
与脑中空空荡荡,只知吃喝玩乐的安玉相比,十三的见多识广显然更合陈元一口味。
“安定之冬虽寒,但鲜有狂风,可我记得燕地却不同,燕地的寒,都是风吹来的。”十三依旧一身红衣,在干枯的树干和庄严肃穆的马车旁格外耀眼,“这些无关紧要的,全都记在心中,偏偏最重要的家在何处却想不起来,不然此时我定早就同家人相聚了。”
陈元一满是怜悯地看着十三,她的家人要不便是出了意外,害的十三流落楚地,辗转到了安定,被刘县令救下,要不就是家中贫苦,只得将她换钱,无论哪种,都不会似十三想的那般美好。
陈元一并未将心中想的说出口,这对十三来说过于残忍。
“过了滞城便快到军营。”陈元一亲昵地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到哪后本官就替你找寻家人,定会有结果,莫要难过了。”
“军营......”十三眼中浮现出恨意,“大人打算如何对付萧子客?难道还要向他恭敬有加吗?”
“信已送去几日,想必也快至京城,本官打算在军中待上几日,待得到陛下圣喻后再做定夺。”陈元一道,“如今还未有定论,我若同他交恶,岂不是打草惊蛇?”
“可是一想到同那般道貌岸然者相交,大人不会作呕吗?”十三觉得陈元一说的有理,却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陈元一笑了:“今日忍耐,全然为了日后,有一日陛下、世人瞧见他真面目,你便会觉得如今我们所做非但不令人作呕,反是可歌可泣了。”
“大人所言有理。”十三用手遮住阳光,她眺望着远处的城池,心中阵阵激动澎湃,她高兴地问身侧的暗卫统领,“这位大人,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暗卫统领眼皮都没动半下,他牵扯马,半个字都未说。
十三不知所措地看着陈元一,陈元一皱眉道:“大人,十三有问,何故不言?”
谁料暗卫统领非但不理会十三,连陈元一也不搭理,依旧面容冷酷地牵着马,如同木雕。
陈元一被落了面子,刚欲发作,就瞧见安玉的马车帘子被忽地掀开,在女使的搀扶下,安玉缓缓走到了暗卫统领面前。
“本宫的头有些晕,还要多久才能到?”安玉看都没看陈元一一眼,直直对暗卫统领道。
“如若速度平缓,大约四个时辰,若是殿下身体欠安,再慢一些,五个时辰也能抵至。”暗卫统领恭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