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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平衡，许欣心是几天后才觉察出来的。
她没兴趣再上赶着一头热，李斯特发消息的频次就悄然变多。
但他和她不同，他不喜欢没话找话。
他利用借口，看起来非常冠冕堂皇的那种。
比如前一晚「地月来信」的live版音源刚上流媒体平台，第二天他转手就敲链接过来，唯恐少了她这一个数据女工刷热度似的。
收到这消息时，许欣心和同事出差在外。
她将酒店的被子拉上来，整个蒙住脑袋，鬼鬼祟祟回消息。
「一闪一闪：昨天就加入循环曲单[无语]，都听一百四十五遍了」
顺手截个播放器的界面发过去，自证衷心。
再顺着话题追问两句。
「一闪一闪：接下来是不是要进棚？会进棚录正式版对不对？[期待]」
没过一分钟，李斯特将她的播放器次数统计截图做了标记，发还回来。
边缘一角，标了个红框。
是大无限时代那一张，被她播放过三十来次的「海妖的秘密爱恋」。
许欣心：“。”
这挑刺的角度，真是出乎她意料的刁钻……
「一闪一闪：不是，我可以解释。就是你看，这个是mv版本的嘛」
「一闪一闪：感觉他们正片启用的女主角，好像和预告片里不一样，我就多看了几遍……」
大五这张新单，专门从国外请了编曲制作团队，辗转三地完成录制，赶在十二月初发布，又押上重磅宣发资源，显然是想冲一波年末的内地音乐颁奖礼，拉升整个偶像团体的位格，挑战转型。
但它出生不幸，推广资源刚铺开，就撞上李斯特的线上演唱会和地月新曲曝光。钱流水一样花出去，仍是只有粉丝孤芳自赏。
许欣心为了找线索将歌听过三十几遍，到头来，只从中听出“努力”两个字。
天才随手挥就的一张纸，凡人穿凿一生可能也难以望其项背。艺体圈子里，这样惨淡的对比到处都是，大五也不能免俗。
「一闪一闪：我怀疑，正片女主角换成了舒亦扬……噢，就是gs东京珠宝秀，在你后面第二排的那一位电视剧小花」
「一闪一闪：这次她和大五都来参加新国风时尚盛典，我就想说做一下功课，说不定能拍到什么料呢。」
找共同话题如履薄冰，分享吃瓜她得心应手。一不留神打了太多，李斯特直接不回复了。
眼看时间不早，她悻悻按灭手机。微信突然一亮，来了一通电话。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行。许欣心摆烂不管它，自顾自打字给李斯特。
「一闪一闪：出差，同事睡了[烧香]」
电话停下。
不多久，两条新消息几乎同一时间跃出。
「astro旅行家：接」
「astro旅行家：我说，你听着」
再没理由可找，许欣心只能蹑手蹑脚戴好耳机，又将被子掖得更严实了点。
“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大无限时代，这么感兴趣……”也没个缓冲，李斯特上来就直奔主题，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你是在意他们以前做的事，我的建议是，没有必要。”
冷雨淅沥的夜里，李斯特的声音透过耳机飘出来，清晰得有点渗人。
不怎么想听他接下来说的话，许欣心下意识地关低了些音量。
“直接地说，大无限时代，那五个人。”
“回国前，我几乎都忘记他们了。”
“那晚在洲际酒店，你说你在拍商驰，我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许欣心：“……”
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是那种提到特别厌烦的话题的时候，才会特别浮现出来的事不关己的疏离。
“你要拍他们，那就拍。”李斯特声音很淡，却带着某种不容她拒绝的压迫，“但别走太近。耀世的公关部门很不好应对，他们习惯用非常手段对付狗仔和记者，跟踪、暴力威胁、高压取证、提诉……都有先例。”
“……上一次带你进洲际酒店，我很后悔。”话到此处，他放软一点声音，“明白吗？”
这一通电话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语毕，他掐线，留给她一串忙音。
握着手机僵滞了一会儿，许欣心觉得心里空空的，泛上来种莫名低落的情绪。
说不好是因为连日来的无用功，还是降温以后下不尽的绵绵冷雨。
亦或是李斯特这种不由分说、命令式的口吻，或是他对创星那段黑历史满不在乎的淡薄态度。
李斯特其实讲得没错。以他目前的影响力，和大五计较陈年旧事，那就是人咬狗。
过不去的人，可能只有她自己。
五年前她和其他几个粉丝一起，逐帧扒秀综和线下物料内容，出长文勉强澄清了黑料。但时至今日，大五涉事的四个人，没一个人出面做过解释，甚至还有人持续在利用这件事暗示粉丝，煽风点火。
而这可能也关系到，李斯特当年退赛的真正缘由。
她在意得很。
轻易翻不了篇。
「一闪一闪：我会小心的。」
意思就是，该闯的祸还是得闯。
收好耳机定好闹铃，手机再次亮起。
「astro旅行家：那你加这个人[名片]」
「astro旅行家：遇到任何问题，你找他」
看清楚名片上金灿灿的日出照片头像和金竣的名字，许欣心有片刻无力。
……行吧。
能加到本届盛典电影工业管理讲座的主讲人，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加了好友，将备注改成“紧急呼救”，许欣心收好手机，闭眼睡觉。
次日黄昏，主题为“荷塘月色”的时尚盛典在一处明清园林拉开序幕。
到场记者无数，小径边推推搡搡。许欣心穿得低调，又留心备了口罩，混在其中，泯然众人。
说到底，她就是觉得李斯特有点过份紧张了。人群拥挤，轮到大五又是压轴，等天一黑，认出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安蔻这一回也跟来了，她挂的达人头衔，随众走的红毯。舒亦扬作为新晋小花，在中段进的场。她掀起一个小高潮，也贡献出今晚红毯直播第一个出圈场面。
星光熠熠，迷人乱眼。到晚间所有人腿都站麻，却更不敢有一丝松懈。
“下一个大五！”远处有人喊，“都准备准备！进园门了！”
许欣心低头检视拍摄模式，一抬眼，就见远处甬道人影幢幢，竹篾灯笼轻提开路。
身前身后，闪光灯噼啪乱闪，数十条手臂黑压压往前伸探，抢夺最近拍摄点。
“都让让，让着点哈！”灯笼还在远处飘着，先听到人嘶声吆喝。
大五这个组合，人多，陪护人员更多。大刊总编亲自掠阵，又有助理保安各三四个随侍在侧，一团乌泱泱撞过人丛密林。
“别撞我相机哎！”混乱中有人惊叫一声。
“那就往后退！”保安厉声呵斥，“手伸那么前面，你觉得安全吗？”
交锋几次，最终有惊无险，五位仙气飘飘的帅哥成功登上月洞门前琉璃台。
闪光灯霎时大起。有人趁势尖叫：“商驰老师！太帅了！！！”
“小白小白，看这里！”
“连山今天状态真好啊！”
“峻荣哥吃过晚饭了吗？”
“郁宝，给个眼神！这边！”
商驰轻摇开手里的折扇，摆了个定点，莞尔道：“各位媒体老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谢峻荣自来熟地打招呼：“站这儿很久肯定都累了吧。都吃饭了吗？”
两人的寒暄换来一片花痴尖叫，和一片更为猛烈的闪光。
呼应晚会主题，这五人今天穿着的都是新中式风格，分别对应剑、箫、花、笔、扇五种配饰。白伊多少沾点人来疯，台下喊得大声，他也兴奋，反手起出腰间礼剑，来了一段即兴剑舞。
现场掌声雷动，不用去看直播窗口，都知道这段今晚必爆。
透过相机视窗，许欣心留意到商驰手中折扇倏然一合。白伊即刻收了动作，往他们身后站好，恢复到平时那个乖巧甜弟弟的样子。
商驰全程眼神不变，他却有些许失措。眼神一抬，透过视窗，恰好看进她的镜头。
许欣心微微一凛，继而又觉得自己太多心。
别说现在是晚上，就说是大白天，口罩遮脸再加那么大个相机挡在眼前，她不信有几个人能认得出她。
她没动，仍是保持那个架相机的姿势，透过视窗稍微拉大焦距。
白伊又往她这看了一眼，浓丽的眉目间流过一分疑惑之色。
他偏头，和商驰耳语几句。商驰漫不经心将目光点过来，稍许停留，很快移走。
五个人在红毯定了十几分钟，才算拍得差不多了。红毯走完，所有人跟随调度挤到内场。
记录完若干无人在意的奖项，又拍了几个歌舞节目，许欣心拿定了主意。
人不来就我，我去就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大五几个人里，当年就属白伊和李斯特关系最好。
若是连他都油盐不进，许欣心觉得这条线索，恐怕也就很难和平地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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