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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怀里的魏惜一直没有反应，莫泽松开禁锢想要查看，下一刻脸结实地挨了一巴掌。
魏惜后背抵着着墙角，用力过猛的手掌还在发麻，倔强地昂着头，眼里满是仇恨与怨憎。
“你到底是谁？”魏惜声音忍不住发颤。
莫泽的脸上印着清晰的指痕，看着被彻底激怒的魏惜，顾不上脸上的酸疼，伸手想去抱她，被她毫不留情地打掉。
“我是该叫你莫泽，还是莫长恩？”魏惜咬着牙质问。
莫泽眼底翻腾着暗流，脸上印着清晰的五指印：“公主希望是谁，那就是谁。”
魏惜冷笑了声：“莫长恩是我的驸马，我的夫君，大魏的驸马都尉，莫泽是北漠的太子，北漠的储君，亡我大魏的刽子手，你，又希望自己是谁？”
脸上的疼痛盖不住心底的苦涩，望着着又悲又痛的魏惜，莫泽后悔自己的冲动，嗓音干涩：“长恩……我是公主的长恩……”
见他承认，魏惜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昂起头看着床顶笑了起来，紧绷肩膀松垮地靠着墙壁，赤红的眼眶止不住地往下掉眼泪，眼泪落进嘴里，泛起无穷的酸涩。
直到笑够了，眼泪也流尽了，她坐直身子，幽暗的眸子看向莫泽：“莫长恩，早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了，你，不是他……”
望着情绪波动的魏惜，莫泽喉头滚动：“阿惜，三年前那是因为……”
魏惜长睫上挂着泪珠，红着眼睛接过话：“那是因为，魏慎在宴席上动了手脚，才让驸马莫长恩葬身火场，你是想说这个是吗？”
她又怎会不知是魏慎动的手脚，可她始终不相信，亲手教养的弟弟会如此狠心。
所以她才蛰伏了整整三年，秘密地往宫里送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手，甚至安王妃住进长寿宫她也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为了查清当年火灾的真相。
最后查到是许家人放的火，魏慎只是帮凶，所以隐忍不发，就是想看看魏慎究竟会最做到哪一步，结果等来的是他惨死在宫中。
就算她的弟弟有万般不是，那也该由她自己清理门户。
“所以，太子殿下，亲手报了当年之仇，是吗？”魏惜一字一句追问。
被误解，莫泽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不是，阿惜，你听我说……”
魏惜拍打着攥着她胳膊的手，被拍红的手丝毫不躲避，默默承受她的怒火，直到魏惜的动作慢下来，又被莫泽用力一拉，捞进怀里。
莫泽揽住她的肩膀，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幽深的目光眷恋地描绘着，这张他刻入骨血的面容。
“阿惜，魏帝是毒发身亡，与我无关，你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在乎的一切……”
莫泽的大手摁在她的脑后，听了他的解释，长睫上的泪珠掉落：“与你无关……江州现在里外都是北漠的士兵，就连这大魏的皇宫，也是你北漠的囊中之物，对了，还有我这个亡国公主，也成了战败的俘虏，莫泽，你怎么能说与你无关……”
魏惜强撑的情绪再次崩溃，曾经有多爱莫长恩，就有多恨现在的莫泽，曾经有多信任莫泽，就有多痛惜现在的莫长恩。
“阿惜……”
他没办法解释漠兵入境与他无关，当他攻破江州城门那一刻，他确实生了如果找不到她，就让整个大魏为她陪葬的想法。
他捧着她的脸，薄凉的唇瓣落在她双颊，轻柔地吻去她的泪痕，每一滴眼泪的酸涩辛辣都被他吞入腹中，最后落在她哭得太久而干燥的唇上。
不肯受这样的屈辱，她拍打着他的肩膀，泪眼朦胧盯着莫泽漆黑的眸子，昏暗的瞳孔深不见底，像是掉进无底深海，连最后的求生都被他吞噬。
最终她放弃挣扎，任由他撬开唇齿，像两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汲取对方的气息，直到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口腔，他才放开她。
莫泽的下唇瓣上印着一道深深的齿痕，她是用了力气的。齿痕里透着血丝，他的手指擦过她的唇瓣，抹去残留在她唇上的血渍。
痛和血，由他承受就好。
“阿惜，天下一统已是趋势，北漠和大魏迟早要一统，做我的皇后，大魏仍交给你管理……”莫泽扶着她的肩膀，郑重其事承诺。
这是目前在不触动北漠利益的最好的办法，等他完全掌控北漠势力，只要她想，两国他都可以给她。
“不要叫我阿惜，莫泽，你不是他，你不是莫长恩，我是不会嫁给你的……”魏惜一脸颓败，明明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却看的不是他。
“阿惜，是你让我这样叫你的……成亲第二年春天，你问我有没有字，我说家中已无长辈，故而无字，你又说先帝在你及笄前驾崩，没来得及替你取小字，所以你唤我‘长恩’，我叫你‘阿惜’，阿惜，我是长恩，你不能剥夺我喊你名字的权利……”
他不自觉地按着她的双肩，魏惜被他捏得皱起了眉头，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快要破碎的眼睛。
“你不是他，就算你是他，我也不要你了……”魏惜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没了刚刚的剑拔弩张的恨意，变成冰霜般的冷疏。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仿佛也被她眼中的冰霜冻住一般，缓缓滑落。
“阿惜，你不能不要我……我会证明，始终只有一个莫长恩……”说完，他退下床榻落荒而逃。
端着药站在门口的青姑碰上走出来的莫泽，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莫泽见到青姑，也不在意她听到多少，望着她手上端着的药壶，叮嘱道：“好好照顾公主，缺什么和临风说。”
青姑望着莫泽不说话，莫泽收了视线转身提步离开。
走进殿内，青姑发现魏惜蜷缩在床角，脑袋埋在膝间，如瀑般的长发将整个人掩盖起来。青姑心疼地坐上床边，轻声唤她：“公主……”
魏惜身影微动，抬起头看向青姑，泪痕干涸在脸上，显得憔悴不堪：“姑姑，你回来了……”
青姑往床角坐近点，手掌轻轻拂过她瘦弱的后背：“公主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奴婢就在这里守着公主。”
魏惜将身子展开，坐回床边，摇摇头，疲惫的靠在青姑的怀里。
青姑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后背，身上好闻的青草香让魏惜恍惚，记起这里不是公主府的卧室，而是被占的大魏皇宫。
她直起身子，看向几案上的冒着热气的药壶，青姑上前倒出一碗药递给她，深褐色的药汁蒸腾着热气，魏惜搅动着勺子，慢慢喝着药。
青姑在旁边看着她，一时踌躇不决，魏惜喝完药看着犹犹豫豫的青姑，开口：“我现在就剩姑姑了，姑姑有话直说。”
青姑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公主，太子他……”
魏惜明白青姑大概是听到了她和莫泽的对话，垂下眼眸：“你想问，他是不是莫长恩……”
青姑在殿外听到莫泽用极其卑微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自己是莫长恩，差点砸了手里的药壶。
起初，她和公主都怀疑过莫泽是不是死而复生的莫长恩，后来天机阁的送来的证据，才彻底打消了她的怀疑。
“是。”魏惜坚定的回答和刚刚在莫泽面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驸马不是……”即使听到魏惜亲口确认，她还是难以接受。
魏惜靠在床背上，语气格外疲惫：“我也不清楚，莫长恩怎么成了北漠太子莫泽，但我确定他们是一人。”
青姑又重重叹了口气，从曾经恩爱无双的夫妻，到如今横跨灭国之仇的仇人，实在世事无常。
“所以，太子……驸马……”青姑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莫泽，“他，一直在骗公主，目的是想要大魏江山……”
魏惜身子僵住，这是她不敢确认又摆在眼前的事实。
“青姑，你觉得，他对我有几分真心……”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一开始就怀着不轨之心接近她，那些美好到她可以回忆一辈子的婚后生活，两次的以命相护都是假的吗……
青姑看着没了精气神的魏惜，拿不准道：“要说以前，奴婢觉得驸马自是十成十的真心，后来的太子殿下，虽行事诡异，但对公主也是事事上心，更是救了公主多次，真心七八分是有的……只是，公主，不是人人都如先帝一般，身在皇家想真心赤忱待一人，太难了……”
是啊，就是太过渴求父皇母后那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会陷入他的圈套。
魏惜深呼一口气，现在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必须时刻清醒，不能再心软。
“姑姑，云嫔可被抓了？”
大魏她要拿回来，魏慎最后的血脉她也要替他守住。
青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起云嫔，回答：“好像没有，不过北漠将整个皇宫都封锁起来，只要她还在宫里，被找到是迟早的事。公主，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云嫔来了，许家不是……”
魏惜按住青姑的手，压低声音：“云嫔怀孕了，对了，周令窈被抓了吗？”
“周家进宫将周姑娘接走了。”青姑低着头打量着魏慎的反应。
“周家……周家和北漠勾结了？”魏惜推断道。
难怪北漠一路顺通无阻杀进皇宫，魏惜攥紧手指，看来她又看错了人。
本来她想让青姑和周家报信，周家手里有八千禁军，虽然和北漠交战会折损不少，但剩下的人，护送她一个人出城，问题应该不大。
只要她活着，就不允许大魏落入他人之手。
现在周家靠不上了，还有天机阁，她万万没想到，莫泽居然还和天机阁有联系，天机阁也指望不上，就剩下最后的希望，远在边城的卢定逾率领的卢家军。
北漠肯定封锁了江州的消息，怕是要等莫泽登基后，一切成了定局才会宣告天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她怎么和卢定逾联系上。
“公主？”青姑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姑姑，我要找到云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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