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海战，最后的战役（4）
那祖尸却并不像赴死，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我等着你，等着你和我归位。我可怜的神识。你以后就会明白，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今日之后，他们只会知道你是我的神识的一部分，你也是邪恶的根源。他们也会除你而后快，你马上就要和我团聚了。到时候，不只是南屿，连天虞山都要诛杀你！哈哈哈哈哈……”
孟昭没有听她的花言巧语，她手下没有犹豫，一剑刺了下去，那汇聚了磅礴灵力的一击，轻而易举地捅进了祖尸的心口。那颗本该强大的魔心，此刻竟然如同寻常生物一般脆弱易碎。
而他本来抢夺过来的陌生的女性躯体，在失去生机之后，快速地枯萎衰落，瞬间就化为灰烬。
一切都结束了吗？
孟昭想了想，可能千年前，他的陨落，也是源于他的自大吧。如此轻松的对局，是孟昭万万想不到的，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想不到今日之战能如此轻松解决。
孟昭收起手腕，额间五种灵根的图腾疯狂闪耀。黑色的戾气飞升，化成了几缕青烟向远处飘去。
祖尸死于他最不擅长的水灵根。
那尚未融合的黑色雾气四溢开来，孟昭突然想到之前见到孟白檀的一幕，他们的对话一句句又再次在脑海中重现。
“那祖尸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诶，祖尸的事情，说起来，算是我的失误。当年，我确实已经把他的肉身毁灭。但当时初次成神，我太得意忘形，让他的部分神识借助了天道法则的漏洞跑掉了。幸而，我飞升之前，谨慎起见，动用了预言术。我预言到千年后他会复生，这才知道坏了大事。但是当时天道规则下，祖尸是已死的。天道法则已经重塑，为了防止神干扰三界，再次造成混乱，我一旦飞升，就已经不能留在三界，也不能干预任何事情。我飞升在即，只好将我预言的相关信息转述给我信任的人，以便后人之后能有所收获。而天道已经选择了你，预言中，我已经知道，千年之后，除非你，不可解这灭世之祸。你是龙族的继承人，唯一的继承人。”
孟昭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没有融合完毕却还是十分自信地找来了。他故技重施，用了当年那一招，竟然还想着用残余的神识卷土重来！孟昭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但她周身的灵力已经耗尽，要捕捉祖尸逃逸的神识，回天乏术。
“天道已经选择了你，预言中，我已经知道，千年之后，除非你，不可解这灭世之祸。你是龙族的继承人，唯一的继承人。”
孟昭想着这句话的含义。
如果，她是唯一的继承人，那也就代表着，在她之后，再无后人。
孟昭苦笑了一声，死老头，最后还要坑自己一手。
果然天道选人不是白选的，穿越重生的机会也不是白来的，如果她还是不得不牺牲，那多活了这二十几载，也算是一点优待了。
孟昭有些怅然，她已经被迫架在了三界和个人之间，时间过的太快，容不得她深思熟虑。
她其实知道自己会做的选择，只是稍微有些难过。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消灭祖尸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三界恢复和平，南屿恢复正常，而她和喻初宁，也会像以前的天虞山弟子一样，游历名山大川，解决世间的诡异轶事。
只是临到现在，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可能要身死的事实，不得不接受，她的喻初宁，可能要做鳏夫了。
他会哭的吧。
有时候孟昭其实不是很想管顾天下大义。
甚至南屿她都不想管了。这个劳什子少主她也不想当了。
但是她必须要管顾自己的师尊和天虞山的众人，如果预言成真，在她之后，再无龙族继承人。那不用多久之后，祖尸卷土重来，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孟昭额间的图腾随着她的活跃思维不停地闪现着，人可能到临死前才会有像走马灯一样的记忆来回播放吧。这一世的人生精彩又荡气回肠，比她上辈子要让人不舍的多。
“孟昭，我早说过，你休想杀我。你本就是我的一部分，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杀掉我的。你的能力都是我赋予你的，我对你再了解不过。只要我们合作，这三界都在掌控之中。”祖尸的神识碎片还在水汽中叫嚣着。
“只要你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他蛊惑着孟昭，竟然没有趁现在逃窜，似乎是量定孟昭不会作出自我牺牲的行为。
孟昭知道，自己身上的图腾对他的黑暗碎片有感应，可能这就是封印他的钥匙。
现在五种灵根的图腾全部打开，这意味着，她应该已经有了封印祖尸的力量。
怪不得，孟白檀之前会说，只有她可以完成封印，解除这场恶毒的诅咒。这种冥冥之中的宿命感和无力感在身，孟昭却没有再迟疑。
她催动图腾，五种力量在她的身体里不停转换，因为要使用在灵根中的图腾之力，她竟然硬生生用蛮力要把这五种灵根剥离。
祖尸的神识碎片还未离开，看到她这举动，十分慌乱：“你要做什么？你疯了？这样下去你也会死！你不怕死吗？你只是我的神识一部分，是没有来世的机会的！你应该珍惜你的生命！”
孟昭嘴角露出一个弧度，牙缝里已经开始流出血迹，她知道，拔一根灵根已经是痛苦万分，现在没有立骨消，五根一起拔，其中痛苦更是千倍百倍加于身。
她朝额前一抹，完全没有搭理祖尸的神识碎念，反而加速了剥离的过程。
“你真是有病，我不和你玩了，我要走了。”慌乱的黑气突然聚集起来，以人无法捕捉的速度快速往上逃窜。
他想逃开海域。
“想走，休想！”孟昭咬着牙，一边剥离灵根，一边捏诀，但是她手指颤抖，水牢都织不出来。
一张细密的水网坚韧地铺满海洋。
孟昭抬头，见到喻初宁匆忙而来，他太慌乱了，最后甚至变回了真身拼命游来。他太怕赶不上了，看到孟昭的姿态，他早就明白了什么，他自己就是剥离过灵根的人，又怎么会不熟悉？
他只是不受控制地过去，想替她分担些什么。
地上落下了密密麻麻的珍珠。
“别哭。”孟昭无力分心，剥离的过程需要全程贯注，半点都分心不得。而剥离一旦开始，就不得终止。
五种图腾长在她的灵根里，要剥离，宛如要了她的命。
祖尸在水网中吵闹着，喻初宁头都没有回，一挥手，将水网又加厚了几个等级。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他搂着孟昭，只能为她护法，连叫停的权利都没有。一停下来，她也会死。
他的眼底通红，不敢打扰到她，只能被迫接受自己即将要失去爱人的命运。
他的恐惧和难过此时不能和她倾诉一分。所有的不安都只能加注在那张水网上。可是水网再密，他也没有杀死祖尸的能力。
他凭什么没有杀祖尸的能力！
凭什么要孟昭牺牲！
他将孟昭轻轻放下，孟昭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是没有出声阻止他。算了，让他去吧，他总得发泄一下啊。
喻初宁将所有怒气和怨气化为灵力，打向那股祖尸的黑气。
可是那黑气散了后，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一切都是徒劳，预言，终究是预言。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他跑回孟昭身侧：“阿昭，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我能用水网困住他，你不用剥灵根杀他，我就在这守他一辈子，我杀不了他，但是我可以监守他，我可以保证一辈子都镇守祖尸的神识，不让他逃脱。我守在这里一辈子，行不行？”他的话语哽咽，其实也只是在说服自己。
“没用的。”孟昭说话间就吐出一口血，“没用的初宁。你知道的，灵根剥离之术，一旦开始，无法结束。太迟了。祖尸也不是这么好拿捏的对手，今日我们能用水牢困住，皆因他大意自满，待他恢复好，卷土重来之日，天地又是一场浩劫。”
“而这场浩劫，势必会从海妖族开始。初宁，好不容易，你才有了新的家。”
“我不！我不同意！”喻初宁快速回到孟昭身前，对她吼道：“我没有家了！你死了我就没有家了！”
孟昭的五根灵根已经拨出，此时尚存最后一息灵力，只要她将所有图腾之力结合打出，那祖尸就再也回天乏术。
五棵灵根在她手中闪烁生辉。她迟疑了一瞬，终于在这一刻绷不住眼泪，哭了出来。
“初宁，抱歉。”
万千的灵力汇聚，五棵灵根发着金光，这光亮直冲天际。一束光环从外面照向孟昭，像是开启了什么封印。
“孟昭！你不得好死！”祖尸最后的怨气怒吼一声。
天边遥远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已到。
天虞山援军到了，想必没了祖尸，这些残党魔物很快就能清理干净。
她笑了笑，看向喻初宁：“初宁，我忘了告诉你，我是祖尸的神识碎片之一。”
“我好像没有下辈子了。所以，我们可能也不能来世再见了。所以你也不用等我了。我知道你要忘记一个人很难，所以你别忘了我，就把我当做一个故人，一个陪你走过一段精彩路程的故人。”
“你别难过，我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也只是异世的一缕幽魂托生到了孟昭身上，所以，我只是回了自己原来的地方。”
“一切都物归原主了。一切都会好好地重新开始的。”
“好好生活，初宁。”
喻初宁不停地摇头，求着她别，但是还是没能阻止她。
那道金光涌入孟昭的身体，她整个人突然化成了龙身，金色的飞龙直冲海域而上，绕着喻初宁围了一圈最后回到了水网边上，她凑近祖尸的神识，低头嗅了一眼，似乎有些嫌弃，但是还是将它吞了下去。
那道黑影挣扎了半天，左右还是进了金龙的肚子里。
那龙回头看了喻初宁一眼，然后逐渐像个人一样坐化，长眠在了深海之渊，身躯化为了礁石。
喻初宁就跌坐在她消失的地方，哭的声嘶力竭。如果她只是普通的身死，他踏遍千难万难也会为她寻到复生之法。可是她只是一缕神识碎片，神识碎片是没有来生的。
她又是一缕异世幽魂，他更是无从寻找。
这滔天的绝望几乎要淹没他。动弹不得。
喻初宁的情绪一向不外放，唯一一次就是刚剥完灵根，神智不清醒的时候。
而这次，天虞山众人赶到，魔物清理完毕，他还是枯坐在那里。
像是在等一颗不会发芽的石头开花。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剧透：不虐，不虐~！女主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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