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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之后，刘朝宗忙于安排秋狝的事，而淑妃又替我打理了这东宫，我自然落得清闲。
早前我差妙仪去请了工部的人，在东宫另辟了块园子出来，让我也算是有了点儿事做。至于种什么，我心中有所盘算，但那些个匠人却不敢苟同，说是北方的水土与这树的习性不同，种不活。
这点小事相持之间，竟然闹到了刘朝宗那里，他二话不说，竟是同意了我的想法。还在划园子时划了个小亭进去，稍加修葺，又有了一番煮茶的天地。
这天秋阳正好，我照旧在亭子里头品茶。园子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娘娘好兴致啊。”来人是九皇子刘承明，他风流潇洒惯了，却不晓得今日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我倒是欣赏他的性子，喜欢与他相处，没多少拘束，“你可真是稀客了。”
刘承明坐了下来，道，“实不相瞒，小弟也是有事相求娘娘。”
我笑道，“什么事还非你六哥办不了的？偏来求了我？”
他抿了口茶，道，“六哥是何时娶娘娘过门的？”
我望着他未脱稚气的脸，心下明白了几分，便顺着他绕了个弯子，“自然是束发以后了。”
“我怎生记得，娘娘与六哥早在一处了？”
我嗔怪道，“此话可不能胡说。”
刘承明赔笑道，“娘娘与六哥从小一处长大，在小弟眼中，自然早就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了。怎生是胡话呢？”
他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不过那到底是从前的事了，我问他，“今日你这嘴倒像是抹了蜜似的。说吧，你相中了哪家的姑娘？竟要本宫来做媒？”
“凡事都瞒不过娘娘。”他痴笑道，“是娘娘父族家的姑娘。”
我也笑道，“你总得告诉本宫名谁吧？”
“楚楚，名楚楚。”他一听事情有了盼头，嬉笑道，“我与她也算是从小一处长大的缘分了，娘娘且成全了小弟吧。”
这姑娘确实讨喜，也是家中与我最投缘的妹妹了。宛娘曾说，不管是相貌或是性子，她都与我是最为相似的。
我犯了难，“你是想让她做你的正室还是侧室？”
“自然是明媒正娶的王妃了，断不能委屈了她。”
刘承明的眼神执着，我却不能立马与他答复。我让他先回府上等消息，又差了丹云去请宛娘入宫来。
母亲去世后，宛娘被扶了正，家中大小事宜，全由她拿主意。她性子要强，却一直能诸事依我，视我如己出，家中的姨娘中，我自然也与她尤为亲近。
“娘娘竟有意让楚楚做九皇妃？”听我说明想法后，宛娘皱眉道，“娘娘应该明了，她是四房庶出的女儿。身份，恐有不妥。”
“就没有可行的法子？”
宛娘摇头道，“且算她是四房嫡出的女儿，都有些牵强的。不过，若是说个侧妃，倒有些许余地。”
我思筹着，“这倒有些委屈她了。”
宛娘苦笑道，“这就是她与娘娘不像的地方。她的身份远比不得娘娘尊贵，她若能入皇家为妾，已是百世修来的福分了。”
“那，宛娘可知晓她的心意？”
“她与九皇子自幼相知，像极了当年的娘娘与太子殿下，自然，是有满满的情分在的。”言语间，宛娘心疼地看着我，道，“娘娘清瘦了。”
我宽慰她道，“这不是日日念着您嘛。”
宛娘不说话，长叹了口气。
几天后，便是皇家的秋狝。我自然是要去的，却不想，刘朝宗竟然也带了卿舒窈同去。我心下纵然有百般个不情愿，面上却也不得不做得开怀豁达。
出发前几日，刘承明寻了我，问我能否也将楚楚带去，好让父皇对楚楚有些好的印象。这事不难，我本也有此打算。
只是再见到楚楚，竟是可以用惊艳二字描述再合适不过。
她头挽飞仙髻，身着浅黄色齐胸襦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活像硕人里走出来的姑娘。
我叹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面上却泛着红晕，道，“娘娘惯会取笑小妹。”
妙仪笑道，“姑娘出落得越发标志了。以前看您，只觉这眉目神似我家娘娘，今日一见，却觉着有了七八分娘娘的模子了。”
楚楚亦笑道，“那真是楚楚的福气了。”
出发前去围场的路上，刘朝宗要卿舒窈服侍他同乘一马车，倒是把对她的宠爱宣扬得世人皆知。我却见不得他的把戏，便与楚楚另择了车子，落得轻松自在。
马车里，我拉着楚楚的手问道，“你心中可也中意九皇子？”
她含羞地点头。
我心头有了底，对她道，“若你只能做他的侧妃，你也心甘情愿吗？”
她看着我，眼神竟如刘承明一般执着，“楚楚清楚自己身份低微，能做他的妾，已是心满意足了。”
我叹道，“可依了你的身份，许给谁家的少将军做正室也是可行的，又何必做那侧室，将来遭旁人眼光？”
楚楚却道，“我不在意旁人如何，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也算晓得宛娘所言的，她与我的性子像在了何处。只是如今的我已少了她那份期许长久的真心了。因为她不明白，身在皇家，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继而又道，“以前，艳羡着娘娘与太子殿下的情意，想必，您也是了解我心思的，望您一定成全。”
我心头却也明白，此事，到底还是圣上一句话说了算的事。面上只道，“你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会为你思虑周详的。”
一路上，她也没了言语。颠簸间，竟在马车里睡着了。我望着她与我七八分相像的脸，却是有些心痛。若是可以，我是断不愿让她入这皇家遭罪的。现在的她，竟与五年前少不更事的我一般无二。
路途行至一半时，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露出了只有少女才会有的笑容，我也不禁笑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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