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殿内空荡荡的,只有皇后与她二人。
“是舍?还是保?你,可想好了?”那女人高高在上,冷眼看着她。曾几何时,这双美丽的眸子,落在她的眼中,也是天边的一弯新月,化着如水一般的温柔。
她跪立在那里,两眼无神,没有说话。
“你可在等?”女人觉得好笑,笑出声来,“宗儿不会来的,女人在男人的大业面前,什么也算不上。”
她抬眼看着女人,觉得自己和她一样可怜,可她再也落不下泪来,因为她明白,他,不会来。
“你可得在这里想清楚了,与世子私通可不是小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担的。”
她整了整裙摆,缓缓道,“越儿常常在想着,若是越儿母亲还在这世上,姨母还会这样厌弃越儿吗?”
言毕,女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竟觉得,本宫是因为厌弃你?”她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厌弃你什么呢?你是她最心疼的女儿,她又是本宫最心疼的妹妹。本宫又怎会,厌弃你?只是,这为今之计,却不得不要兵行险招。”
她望着她,看不透她复杂眸子下的感情,“你想要的是什么?母亲想要的又是什么?”
女人的脸上终于展现出一丝她儿时才看得见的笑颜,“你母亲,会因为你今日所为,而以你为荣。”
她缓缓摇头,“母亲心头有父亲,故而不会乐意让我为之……”
“就是你那该死的父亲!乱了我们的计划!让你娘迷了心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后,面目狰狞,那份高贵也因了恶毒的话语显得扭曲。她垂眼,低语道,“所以,是因为父亲,你厌弃我。”
闻言,皇后身子微微一颤,“你们总该会这样以为的。你会,宗儿会,他也会。”
她望着暗黄灯光下皇后略显疲惫的脸,“他是谁?”
皇后摆了摆手,眼神执迷,“你不该知道这些。”女人走近她,俯下身子,爱惜地看着她,“本宫也有难言的苦衷,你不下决定,那么,本宫就帮你做了,可好?”
她不语,因为她不解。
皇后转身走向内阁,取出一长方木盒,交与她手上,“这不是给你的,只望你在适当的时机交与他。今后,不管你有多怨本宫,也请你看在,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帮帮我。”
高贵的她语气这样卑微,让她动容。她接过盒子,点头不语。
皇后笑了,抚着她的脸,“下去吧。”
这出戏,排得如此容易。
婢子跪立在昭台殿外,面色惶恐。而她的夫君就在里面,一语不发。直到她走进殿内,他怒道,“你心底的人到底是谁!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殿下在说什么。”
“别再拿你的那套虚情假意来骗孤!”他面上也是有过转瞬即逝的不忍的,可当然,是那个位置更重要。
她苦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们怎生,就成了而今的样子?”
他转过身去,她便看不到他此时的样子了。却只听他道,“若没有过那个孩子,就好了。”
说来,竟是她心心念念的无辜早夭的孩子作的孽了。她脸色惨白,低声道,“殿下,不信臣妾了是吗?”
他转过身来,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到底,你也是林相的女儿,大将军的嫡孙女。”
言下之意,是她的整个家族,给她带来的所有荣誉与不幸吗?她道,“臣妾明白了。”
建兴十三年,皇后病重,太子妃林氏请旨入云居寺为皇后静修祈福,得世人一片赞许。这,是外界的说法。只是那日殿内外的宫人,却是对所发生的事情,心照不宣。
我从梦中惊醒,却是在云居寺的禅房内。
“是梦到什么了?”那人坐在桌子上,把玩着一个小药瓶子。
“怎么在这里?”
“你指的,是我,还是你?”
我摆摆手,“刘子衿去哪儿了?”
冬易瞥了我一眼,道,“请罪。”
“那你,又怎会在,云居寺?”
“自然是为了那小子。”
我看着他手中的药瓶,问,“这又是什么?”
“梅姑用在你身上的东西。”他微皱眉头,“你去见她做什么?”
我没有说话,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年,也是这样的。皇后与刘朝宗当年要对付的人,竟是贤王。贤王,贤王为何会安插人手在我殿内?若说是为了刘子衿,那却是万不可能的。这样的势力场,亲情显得可当真是微不足道!
我扶了扶眉,“你回去吧,替我向阿丑带句话。”
他摇头。
“那好,回去以后,万不许告诉阿丑今日之事。”
他点头。
我躺下欲睡,却是彻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刘承明竟来寻我。“六嫂昨夜睡得可好?”
我见了他,也是开门见山,“你与楚楚的事情,是否与贤王脱不了干系?”
他敛了笑,“六嫂可晓得自己是在说什么?”
“这里没有贤王的人,你们利用了我,也该让我晓得我被用在了何处。”我面容正经,也让他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想了想,方道,“大哥想要的不简单,做的也不简单。我们很被动。然,这件事情却也万不是六嫂以为的那样龌龊。”
我没有说话,果然,他们最大的对手是贤王。我在云居寺三年,却也与外界隔绝了三年,而今朝堂上的局势,便更是一窍不通了。
“林家,自然是六哥最信任的。”
“林家,自然是你们最合用的一把剑。”我看着他,心中复杂,“那为何,会是楚楚?”
“她是御史中丞林郑适龄的庶女,这一点,就够了。”
“那,你可曾想过楚楚?她本是满心欢喜的,她以为,摆脱了林家的牢笼,可以和心上的人厮守一生。可是你,既然许不了她,又怎么可以,亲自将她推向火坑呢?”一想到梅姑的手段,我就心寒。以后的日日夜夜,楚楚该怎样熬过去啊?
他没有说话,脸色却是难看的很。
“老九,我原本以为,你同他们会是不同的。”我心中烦闷,欲唤妙仪扶我起身去寺中走走。
“六嫂。”他唤住我,“今日我来,本就是要同你坦白的。只望你,不要归罪六哥。这不是他的意思。”
我苦笑道,“我怎会归罪于他呢?我只是怨我自己,无力自保,无力护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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