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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挽着婵阳的手到了外间,一个高大的背影立在那儿。一时间,我竟杵在那里,不敢上前相认,眼前这人,当真是我的阿丑?
他转过身来,朝我行了个大礼,方才望见一旁的婵阳,“公主也在?”
婵阳竟像是长不大的丫头,傲起头,道,“本宫早先是见过你的了,倒是你与娘娘许久未见,理应多陪陪她才是。”言语间她挣脱掉我的手,向殿外走去,脚步匆匆,快出殿门时,向我回了一个礼,“小妹就先告辞了。”
这丫头,怎么走得这么匆忙!我摇头笑了笑,一抬眼,却与阿丑四目相对。他的眼中,还是有水一样的柔情的。
妙仪带着宫人退下了,殿中只有我与他二人。
本是装了一肚子的话,真正见着了,我却不晓得从何说起了,“方才你身边的那孩子,可是冬易?转眼都这么大了。”
他点点头,也不说话,就这样望着我。
“要晓得,旁人这样望着本宫,可是大罪。”我笑着抿了口茶,索性,这还是我认识的阿丑。
“姐。”他打量了许久,终于唤了我一声姐姐。这声姐姐饱含了太多的情感,让听人来不觉伤感。
多年未见,他长高了,晒黑了,眸子带着五年前未有的神采,就连嗓音,也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我走上前去,踮起脚竟也触不到他的脸,他俯下身子,好让我够得着。我问他,“苦吗?”
他笑着摇头,声音温柔而有力,“很充实。”
我既感到欣慰,又觉得心痛。曾经,他也是个白净的娇生惯养的俊美少年郎,而今,多年的边塞生活早已将他软弱的性子磨损尽了,随之散尽的,还有年少的最为珍贵的东西。
“这次回来多久?”
他沉默了,扶我到雕花软椅坐下来,他蹲下身子,为我正了正珠花,道,“姐姐无须忧心,你的阿丑,而今终于可以做你背后的一方天地了。”
我唤他到我身侧坐下来,为他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笑道,“姐姐不忧心。”
我离近了看他,才察觉到他眼中的一丝心痛,他道,“姐姐清瘦了不少。”
我没有说话,斜倒在他的肩上,闭上眼,仿佛,和年少时候是一样的。
他无奈地笑笑,“姐姐是累了。”
晚膳后,刘朝宗也来了昭台殿,他与阿丑商议着什么要紧的事情,却没有要我回避。我就在远处品着茶,望着他俩,虽听不明白他们在说着什么,但想必,是有了争执,刘朝宗的脸色难看极了,而阿丑面色不改,固执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
他们不欢而散,阿丑说到底也不肯再留在东宫过夜,戌时便出宫了。而刘朝宗虽在昭台殿留夜,却始终一语不发,我也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事。
直到次日宛娘奉召入宫时,我才晓得事情的原委。
“那孩子是谁的?”
“宋大将军的庶孙。”宛娘悄声在我耳边道,“当年出那事时,孩子的父亲都还不过是个孩子,皇上仁德,宽恕了其性命,他却同一道流放的孤女又生下了孩子,这孩子到底也是宋将军的血脉。斯年心软,又念其年幼,便留在身边。只是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竟让殿下晓得了。皇上自然是不知情的。”
我的心头一阵暖意,他到底,也念着儿时的情谊。将这件事拦下来,他要担的风险可不小。
“斯年那孩子也是走投无路,为保那孩子的命不惜要乘回京这时机把此事禀奏陛下处理。这可是了不得的,小则他罚几年俸禄也就过了,大则可是会殃及整个林家的。”宛娘蹙着眉头,“他与殿下置气,此事,就更难办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宛娘难得将朝政上的事说与我听,除非是迫不得已。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阿丑作何原由要同刘朝宗过意不去。以刘朝宗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取那孩子的性命的,毕竟,这是宋大将军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必然是有好事者在阿丑耳边嚼舌根子了。
“也不晓得斯年从哪里听来三年前的事。”宛娘顿了顿,方道,“他与你一向最亲,晓得你受了委屈,便誓要与殿下讨个说法。但说到底,他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却不这样觉得,阿丑而今已能上战场,独当一面了,他不再是个孩子了,他必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只是他想的是什么?我竟看不透他了。
午膳过后,送走了宛娘,婵阳又来了。
“阿丑可是离开了?”
“若你未曾打听清楚他的行踪,你会来本宫这昭台殿?”
“好呀,而今换做姐姐来取笑我了。”她似笑非笑,模样煞是可爱。
我抿了口茶,正了正衣襟,问道,“本宫就问你一次,今后不会再提,你且告诉本宫你的心头话。”
她点了点头,似乎是意识到了我将要说的事情的重要性。
“你对阿丑,存的是怎样的情感?”
她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道,“不晓得,以前,觉得他就像弟弟一样,值得我去守护。去年南境再见到他时,我的心头却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来。这情愫让我又喜又怕,无助极了,甚至后来,竟不敢再见他,却又期待着,期待着他的一个关切,哪怕是一个眼神。”
是这样的了。婵阳对阿丑有意,这股子情意,许是多年前就埋下的了。我可以信她吗?
“可我是皇家的女儿,自幼母后便告诉我,我是为了北汉而存在的,一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她将头埋得更低,我一直以为,婵阳过的日子是无忧无虑的,原来,她竟都明白。
我抿了口茶,点点头,我是不敢再轻易应许下他人姻缘的了,况且,我也不晓得阿丑心头是作何想的,只是如今,她是唯一能解这燃眉之急的人。
“你的心意,可曾有他人知晓?”
“自然只有姐姐晓得,就连九哥,我也未曾透露半个字。”她眨巴眨巴眼,叹道,“我自己都不明了的事,又何必说与旁人听呢?”
“何不说与你六哥听?”我望着她,实有那么一刻,是于心不忍的,但转而一想到阿丑现下的处境,就不得不这么做,“不论往后如何,而今的阿丑,需要你的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