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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彦林说，别人看不到，我能看到。前天我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对我说，在回东北前，她会来看我的。
我说，你知道刘敏芬什么时候回东北？
戴彦林道，今天下午的火车，午饭前就会上路的。
我说，那你看见我姐来了吗？
他高兴地说，看见啦，看见啦，你姐正朝这里走来呢！
我忙跳到那口小土屋的顶部，学着他的样子朝远处望，果然见从村子通向山中的小路上，扭扭摆摆地走来一位女人。那女人穿件红色的衫子，甩动着两条粗粗的辫子，走得腰肢婀娜又伶俐快捷。只是，当那女人渐渐地走近，来到小土屋旁边的桃园时，我惊得瞪大了眼睛。我看见来者并不是姐姐朱燕梅，而是我的老婆徐志花。我忙从小土屋顶上跳下来，迎了上去说，徐志花，你怎么来了？
徐志花打量打量我说，小四儿，大天白日的，你认不出来了？我是你姐朱燕梅，怎么叫我徐志花呢？
我登时呆若木鸡，明白我姐的魂儿又附在徐志花的身上了，便借坡下驴道，姐，你来山里干什么呀？
徐志花垂下眼睛，哽咽着说，我马上就要回东北了，来跟你彦林哥道个别呢。她说着就丢下我，径自朝戴彦林走去，边走边抬手同他打招呼。我回过头去望的时候，戴彦林已经进了那间小土屋，徐志花则扑倒在戴彦林的坟头上，发出了轻轻的抽泣。
我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志花还在那里哭，我想过去劝劝地，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站在那里直搓手。
徐志花哭了半天，终于还是不哭了。她站了起来，抹抹脸上的泪痕，默默地转过身，朝村子走去。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连看我一眼都不曾，仿佛根本就没有我这么个人。
我站在那里发了半天呆，见徐志花已经走远，才离开埋着戴彦林的那个坟堆，回到了自己家的地里。
在地里锄了一会儿草，看看时间已是中午，我准备回家吃午饭。扛起锄头朝村子走，仍是与那些小土屋里的乡亲们打着招呼，然后一步一步地下了山。很快便过了村子外面的那道小河，来到那条通往县城的公路上。到了公路上的时候，正好看到有辆发往县城的中巴车开了过来，嘹亮地鸣了下喇叭，慢慢地在路口停了下来。就见车门哗啦一声打开，上去一位乘客，随即哗啦一声关闭，徐徐地开走了。我认出来，那位上车的乘客，正是来走娘家的刘敏芬。
我站在路边，直到那辆破破的中巴车远去，才举步朝村子里走。沿着村巷走进家门时，我看到的情景便如同从前了。只见爹仍然坐在墙头的树荫里发呆，下巴上依旧拖着长长的哈喇子；娘则拎着一筐子青草，专心致志地在院子里喂兔子与猪。刚刚被姐姐附体的徐志花，又换回了她原来的打扮，如同往常，正在厨房里忙活，弄得锅碗瓢盆叮当乱响。须臾，就有饭菜的香味跑了出来。看见我进了门，徐志花用熟悉的嗓音冲着我叫道，东亮啊，饭做好了，快快洗手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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