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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叫了一声，抽回手。
“没事吧？”
“妈你没事吧？”
摄像头那边同时开口。
师醒忙拿起她的手看，还好只是手背上有点瘀青。
“没事，没事，这回还好，就碰了下，没破皮。”
周姨苦笑，都习惯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不去看球球，球球却一下子蹦上沙发，对师醒露出胖肚子求撸。
看着活泼可爱求贴贴的球球，周姨一脸愁容，挽起袖子给她看。
师醒看到她的手以及手臂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咬痕，有十几处之多。
狗咬主人，基本上分两个原因：要么打太过头，要么宠太过。这老两口看起来不像虐狗的人，所以被咬原因也不言而喻。
想起周姨的女儿告诉她，当初给他们老两口买狗，是希望它能替代忙碌的自己陪伴老人，给老人带来快乐，结果母亲却被狗咬成这个样子，她实在不能忍。
丁姐一直希望他们把狗送走，但是两位老人舍不得，就算频繁挨咬，还是对它宠爱有加。
周姨很委屈：“也是没办法了，女儿说等她下次回来，发现它还咬我就一定把它送走，你说这种咬主人的小狗被送走能有什么好下场？养了这么多年了，你说我怎么舍得？”
说到这里，她又伸手想要将球球抱在怀里，没想到刚抱上，球球就挣扎着从她怀里逃走，周姨不让它跑，抱得更紧，它嘴里发出“呼噜呼噜”威胁的声音。
再这样又要下嘴了，周姨只好松开它，球球跑到师醒身边，师醒却无视了它。
被无视的球球一开始不知所措，似乎想到了好主意般，又去够水果，在两人分心的时候，球球终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水果。
周姨批评道：“球球，这样怎么行呢？不行，不行。”
然而球球不以为意，尾巴摇得更开心了，见周姨又要伸手，叼着苹果迅速跑开了。
看着它开心吃东西的模样，周姨眼睛含泪，跟师醒继续道：“要不是老姊妹跟我说，我还不知道有训犬师这种职业。师小姐，听说你是专业的，还拿过奖，你一定帮我想想办法，让它不要继续咬人了。”
看她这样，师醒心也软下来。
贵宾众所周知的聪明，很多人养它就是因为它吃得少还不掉毛，作为伴侣犬前些年很火，养的人特别多，尤其中老年人。不过这些年“泰日天”的恶名上来，养的人才少了很多。
师醒抽出纸巾递给她，安抚道：“周姨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听到她的保证，周姨情绪稳定了很多，擦擦泪笑出来。师醒看出来了，这个阿姨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性格。
师醒视线在客厅环视一圈：“这个家是您老两口住吧，不知道叔叔去哪儿了，我觉得他在的情况下，你们两个一起接受训练比较好。”
周姨愣了愣：“我们两个一起训练？不是训狗吗？”
师醒笑道：“训犬只是一方面，毕竟跟球球生活在一起的是你们两个，狗狗不会说话，有些表达你们也看不懂，所以我可以作为中介帮助你们沟通，让你们互相了解对方的需求。”
周姨恍然：“那确实得等他回来，不能我学会了他不会。他出去买菜了，上午超市进的菜新鲜……估摸再半小时就回来了。”
师醒道：“那我们等等他，正好这个时间，我再做一些测试。”
周姨茫然道：“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师醒笑道：“不需要做什么，正常跟狗狗相处就好了。对了，你们今天出去遛狗了吗？”
周姨点头道：“早上一起来就去遛了，早晚各遛一次，我们虽然老了，跟不上时代，腿脚也不如从前，也知道要早晚遛狗，让它在外面上厕所，晚上遛完狗我们就睡了。”
做到早晚遛狗，已经比很多不负责任的主人做得好了。
师醒笑道：“这样做是对的，那现在开始您像平常那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理会我。”
周姨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收拾，擦擦台面，整理整理柜子。
球球安稳地趴在沙发上，乖巧可爱，完全看不出是条咬人的狗。
周姨在厨房唤它过去，球球不理不睬。直到她拿出零食，它才不紧不慢地过去，吃完零食就跑开，叼着玩具跳上沙发，反倒是师醒随便一招呼，它就跑到她身边，看那样是想跟她做游戏。
过了会，球球忽然竖起耳朵，跳下沙发，奔到门前一个劲扒门。
门打开，丁叔叔拎着菜走了进来。
球球绕着他疯狂转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丁叔特别高兴，菜也没放下，就弯腰把它抱起来，“真乖真乖！”
他反而没理会摄像头里女儿跟他打招呼的声音。
进门后他看到师醒也没意外，跟她打了个招呼，把菜提到厨房，周姨要接过球球，哪知球球嗓子里发出低吼，丁叔放下菜，盯着周姨规整分类好放进冰箱。
从厨房出来，丁叔看师醒还站在客厅里，有些疑惑：“不是来训狗吗？怎么还没开始？”
周姨跟出来，解释：“师小姐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听。”
丁叔把球球放到地上，脱下外套：“我回来了，那开始吧。”
“好的。”
师醒笑着请两位坐下，球球跳上沙发，坐到了丁叔怀里。
训练一开始，师醒便单刀直入：“我发现叔叔阿姨对球球特别宠爱，不，是溺爱。”
老两口对视一眼。
师醒继续道：“养伴侣犬跟养孩子差不多，叔叔阿姨养女儿的时候，不是一直溺爱的吧？”
“在家里，女儿做错了事情，即使不打，也会让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对吧？”
叔叔阿姨脸色都不大自然。
“泰迪太聪明了，很多人感觉养它不是养宠物是养了个小女儿。尤其像叔叔阿姨这样，生活中将情感寄托到它身上，所以养泰迪，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把它宠坏。”
“它会装可怜，让人舍不得骂。我发现阿姨拒绝它的时候，都是用那种哄着的语气。”
周姨认同地点头。
“我是把球球当孩子看的。”
丁叔哼了声：“不睡狗窝要睡被窝，出门要抱着，火腿要扳开一口一口喂到嘴边，玩具掉了要人捡，不高兴了又叫又咬人……”
说到咬人，师醒问：“平时它除了阿姨，还咬过别人吗？”
周姨看着丁叔，丁叔沉下脸：“它根本没有咬我，那次不是故意的，它只是不小心。”
师醒继续：“你们女儿呢？她过来的时候，球球咬过她吗？”
丁叔道：“这倒是没有。”
周姨道：“因为球球咬人，所以她不太喜欢球球，她来了以后球球跟她也不是很亲。”
师醒暗中叹气：“这么说，主要还是咬阿姨的时候比较多。”
听到这里，丁叔对周姨嗤声道：“球球干什么偏偏咬你不咬我，就是你不好。”
丁叔的语气不好，但周姨仿佛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并没有反驳，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师醒只能温柔地打断二人：“我看得出来，叔叔阿姨都非常非常喜欢球球，但你们必须知道一点，人就是人，狗就是狗，即使再宠爱它，在一个家里，狗必须清楚自己的地位。”
“现在这个家里，球球才是老大，叔叔呢，不是它的主人，而是他的伙伴，至于阿姨，完全就是它的小弟。犬类是如何对待小弟的，是不是不听话就咬？”
周姨自嘲：“狗奴才。”
“而且我发现，球球不喜欢被人抱在怀里摸来摸去。但是阿姨特别喜欢抱它摸它，甚至动不动就要把它搂进怀里。”
周姨讪讪：“我听说狗狗喜欢被人抱着。”
“这倒也没错，尤其泰迪这种犬类，很喜欢跟人贴贴的。”师醒笑道：“不过我想问叔叔阿姨一个问题，请问你们女儿多大了？”
说到女儿，丁叔马上开口：“四十五，我女儿可孝顺了。”
“听丁姐说，球球来家里四年了，四年多的小狗，相当于人类的三十多岁，你们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你三十多了，父母对你还是整天不停又搂又抱又亲，你是什么感受？”
老两口沉默。
摄像头里传来一串愉悦的笑声。
师醒抬头看了一眼，继续道：“一定是，爸爸妈妈干什么，烦死了，能不能别动不动抱上来，滚开！”
“球球不会说人话，它平时一定挣扎过了，但没有用，你们还是动不动就抱它抚摸它。你们认为的对它好，亲它爱它，不一定是它想要的。它觉得很烦很累，但是家里没有一个能独处的空间，会让它很有压力。”
“狗的嘴和人的手有相似的用处，有时候狗狗咬人并不是真的在‘咬’，而是要拿开那个让它感到不舒服的，或者弄痛了它的手。”
老两口目瞪口呆。
“现在知道了球球心里的想法，就好办了，接下来，就是跟它保持距离，大家都保有一定的空间。”
“为什么狗狗咬得最多的是阿姨呢，因为狗狗是很会看人脸色的，叔叔对阿姨说话比较随意，狗狗看到了，就会记住。而且在这个家里，阿姨一定是最宠它，完全看不得它受一点委屈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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