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正式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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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一阵阵叫喊声持续地冲击着阿玖的耳膜。他难受地皱了皱眉，举起被子包裹住自己的头部。可惜置之不理对门外的人根本没有用，没一会“咣咣咣”地拍门声便在他门口响起。
阿玖深吸口气，面色不虞地打开门：“你是在报复我？”
宋铮学着昨天阿玖叫她起床的模样前进一步抱臂靠在门框上，“怎么会呢，我对表哥的仰慕一直犹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怎么可能做出蓄意报复表哥的事情。”
阿玖扯了扯嘴角，“是嘛，那表哥可真是荣幸。”
两人在门口僵持几秒，宋铮率先站直，“其实表妹是有一件事要麻烦表哥。”
阿玖微微一笑，“既是麻烦，便不要说了。”
话音刚落便要转身回屋。宋铮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微眯眼睛盯着他，半是打趣半是威胁般道：“表哥这是要去哪儿？难不成是觉得表妹聒噪，要收拾收拾东西回京城去么？”
“......”阿玖沉默几息，抬起身挣脱了宋铮的束缚，“筝姐儿这挟恩图报做得可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哪的话，表哥说这我可听不懂。”
阿玖叹出口气，“说吧，要我做什么？”
宋铮眼睛一亮，从背后举起一张非常眼熟的驴皮，“帮表妹在这个上面画些画吧！”
阿玖接过驴皮摩挲了一会，“这个能画？”
“能！”宋铮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支炭笔，“我早上刚麻烦叔叔借来的炭笔，你省着点用。”
阿玖接过炭笔和驴皮，就地蹲下，“画什么？”
“画昨晚你画过的那个小王三福就成。嗯......把那个哭脸改成猖狂大笑！”
阿玖回想一息，落笔如行水流云，不过片刻猖狂的“王三福”果然跃然纸上。
宋铮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
阿玖画完正欲功成身退，宋铮再次拉住了他。
“表哥，把我也画上去呗！”
阿玖瞪大双眼，“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怎么能算得寸进尺呢！表哥给表妹画像明明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阿玖侧过身避开宋铮的视线：“少来，你那个大高个哥哥早就警告过我要跟你保持男女大防了。”
这是阿玖第二次提到狗蛋给他灌输的男女大防观念了。可宋铮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狗蛋那老实模样会怎么警告他。
宋铮只能拉住他，轻声诱哄失忆的纯洁男人：“没有没有，没有的事，画个画才没有男女大防。”
阿玖哼了哼，带着驴皮自然地往屋里走，“那就进来吧，在屋里画。”
阿玖坐在四角桌前，看宋铮一眼就要落笔。
宋铮连忙拦住他，“你要不要先画个样稿，在皮上画错了很难改的。”
阿玖斜睨着她，把笔一放：“你怀疑我？那我不画了。”
宋铮：......这什么可恶的大少爷脾气！
宋铮头疼，只能敷衍道：“画画画！画吧。”
阿玖看着她的神情，眉眼沉下来，直接站起身坐到床上，“不画了。”
“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宋铮跟到床边坐下，“昨晚不是挺好说话的吗？”
“你还敢提昨晚！”阿玖猛地扭头看她，“你，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毛巾的事是她理亏，不过那天晚上那个场景，换个其他人早就拿毛巾把他勒死了，那还轮得到他在这叭叭叭。
不过当代大学生能屈能伸，对待高级的画手太太更要用春风般的美好态度来哄着。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吼表哥的。”宋铮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靠皮影挣点银子给表哥买套冬衣穿，如今晚上这样冷，如果有余下的银子，还能再给表哥换床新被子。”
阿玖的耳朵越来越红，像被火烧般猛地窜起来回到桌边，“画画画，我画行了吧！”
宋铮低着头偷笑，倒是挺好哄。
阿玖看宋铮一眼，落下一笔，再看一眼，又落下一笔，偏偏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不知在哼唧什么。
“还没画完吗？”宋铮原本以为阿玖在看她找灵感，没想到快十五分钟了还没结束。
阿玖睨她一眼，“才一炷香而已，你以为画肖像很容易吗？”
“？”宋铮顿感不对，跑去桌边一瞧，一位眉黛青颦、栩栩欲活的美人站在驴皮之上，神态惟妙惟肖，整个人呼之欲出。
宋铮倒吸一口凉气。
阿玖挑眉看向她，“便宜你了，这副皮影若给不了你四件冬衣和两床棉被的钱就不要卖。”
“......”宋铮嘴角僵硬，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好看，太好看了。”
虽然很好看，但是——
天哪！她宝贵的驴皮！四分之一被完全作废了！
宋铮展开这张驴皮，假笑道：“刚才那幅太漂亮了，还是我自己留着保存吧。麻烦表哥再画一幅。”
阿玖皱眉：“喂——”
“不需要刚才那样的，”宋铮打断施法，“您画个王三福那种就成，画的惨一点。”
阿玖轻嗤，“你不早说。”
抬手落笔，这张类似q版的小人物对阿玖来说仿佛极其得心应手。
不过两三秒，宋铮的小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驴皮上，面色悲苦，看起来极其可怜。
倒是非常准确地反映出宋铮目前的心境。
“真是感谢表哥，表哥辛苦了，表哥睡觉吧。”宋铮连连鞠躬，飞快跑出主屋房门。
呜——她的驴皮！
宋铮在院子中展开驴皮，对着太阳仔细观察。被刮去驴毛和脂肪的透明皮质在太阳下极其清晰。
胶原蛋白使得驴皮上的女子更加生动鲜活，栩栩如生。
这张脸和宋铮原本的脸倒有五分相似，只是比之前温婉许多，倒是有些符合宋铮对古代大家闺秀的刻板印象。
也罢，画都画了，这块就剪下来留作纪念好了。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阿玖画的两个q版人物，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宋铮回到侧屋开始创作。
虽然阿玖画的人物形象很全面很形象，只是制作皮影远远不是画出一整个人物这么简单。
宋铮坐在桌前对照着阿玖的样稿，分别在驴皮上画出王三福和她的头、身体、胳膊、腿......还好小时候的基本功还没丢完。
宋铮松了口气。只凭她自己创作人物形象的话还比较困难，不过有阿玖打样的样稿作参考就轻松多了。
按理说合格的皮影戏应该根据影偶的部位来选择薄厚皮，一般来说人物的躯体主干要用薄而透亮的皮，其他部位用厚一点暗一点的皮。
但奈何现在实在没有足够的条件，宋铮只能在这一块皮上挑挑拣拣，将就着有啥用啥，靠人力努力弥补上物质的不足。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打断了宋铮的工作。
宋铮打开门，门外的王二碗递过来一个食盒：“筝姐儿，用点午饭吧。”
宋铮下意识抬头看天，时间过得这么快吗，她一点都没感觉到！
宋铮接过食盒，眉眼弯弯：“感谢小碗叔叔。小碗叔叔您吃了没？”
王二碗有些窘迫地扶了扶头上的毡帽：“我的饭在屋里，这就去吃。”
“好呢，小碗叔叔等我一下。”宋铮转身将食盒放在地上，跑去床边柜子里拿出一个布袋。
不待王二碗躲避，宋铮坚决地将布袋塞进他手中，“接下来几天可能要继续麻烦您送饭了，这银子算是筝姐儿的饭钱，您再不收我就不吃饭啦。”
王二碗神情为难，但看着宋铮坚决的神情，也不再拒绝。
他抽了下鼻子，浑厚的嗓音里带了分哽咽：“筝姐儿，是叔叔没本事。”
话题怎么又绕这来了？
哪怕见过很多次，宋铮也还是不能平静地接受王二碗的铁汉柔情。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小碗叔叔最厉害了。您可别难过，您一哭筝姐儿也想哭。”
王二碗紧抿唇角，努力憋回那股子不受控制的泪意，“是小碗叔叔的不是，筝姐儿先好好用餐。”
他转身走出两步，又想起来什么，声音闷闷道：“东西我放餐盒底层了，筝姐儿先试试好不好用。”
关上门，宋铮先将餐食一层层移到地上。餐盒的最底层果不其然有一个小包裹。
宋铮拆开包裹，里面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雕刻刀和凿子几乎要闪瞎宋铮的眼。
虽然看材质是石质的，但无一例外无比尖锐，且好看。看得出搜寻这些的人是下了大功夫的。
宋铮对王二碗办事的认可度上了一个大台阶。等这事办完了，她一定要好好感谢小碗叔叔。
高兴地解决完午饭后，宋铮再次投入到工作当中。
有了雕刻刀，接下来就可以根据上午画的轮廓进行雕刻了。这才是做皮影戏的大工程。
宋铮搓搓手，正跃跃欲试，门外突然又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
骤然被打断思绪，宋铮有些无奈，不过她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态度打开门：“小碗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阿玖呵笑一声：“表哥现在又涨辈分了？”
“......”坏了，她都差点忘了，这院子里现在住着三个人。
宋铮眨眨眼，试图蒙混过关，“啊，人的身份就是不断在变的嘛。”
显然阿玖现在不想和她深究这个问题，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宋铮，问：“饭呢？”
宋铮干笑，“什么饭？”
阿玖皱眉，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你吃过了！”
“......你不要瞎说啊。”宋铮往外走出两步，迫使阿玖远离屋子，“我今天一直没出门。”
“别挤，我看到了。”阿玖双手抱于胸前，脸色沉沉地盯着宋铮，却笑了一声：“表妹长大了，都会背着表哥吃独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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