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柴旺刚拖回一根竹子，坐在草屋门槛上抹汗喘气。见柴玉回来，立马又蹦又跳过来邀功，“大姐，我把竹子拖回来了。”
柴玉看了眼，挺长一根竹子，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很棒，是个男子汉了。”
柴红也从屋里出来说话，“大姐，粥煮好了，也给四妹喂了。”
这是也要她夸的意思的。
柴玉也没吝啬，同样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有你俩帮着干活，咱俩的砖瓦房指日可待呀。”
柴红不止一次听到砖瓦房三个字，她认为起新房很费钱，砖瓦房就更费钱，自家虽然有了个小营生，但赚的那点离砖瓦房应该还是挺遥远，遂问道：“大姐，咱们真要建砖瓦房吗？”
“对，要建，便是一时建不起房子，也得有片院墙才行。不然等落了雪，山里的野兽没啥吃的，可能会下山来寻食，咱家房子不结实，再没个院墙拦一拦，怕是一家人都要给野兽做点心了。”
说到野兽，柴红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眸光落在屋后的山林里，“那，那是得有个院墙。”她不想给野兽做点心。
吃饱了饭，姐弟三个轮流抱着小四溜达一会儿消食，才接着坐下锯竹筒。其实这活也不必她们亲自干，一来费事，二来做的也不够精细，但柴玉去木匠铺子问过，这东西人家要价两文一个。
她一竹筒冰粉统共才赚几文钱，光竹筒就得两文，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或许改天可以问问花婶子家愿不愿意把这活接了，毕竟农忙快结束了，闲着也是闲着。况且这玩意也不费力，就当是玩手工了。
夜里，姐弟几人都酣睡了，花婶子家的卧房里，两口子正谈论柴玉。
花大叔脱了外衣靠在床头，问散了发髻通头发的老妻，“那冰粉，柴家丫头都送两回了吧？”
至少他吃过两回了，那滋味，吃上一口，一脑门暑意都消散了。
“嗯，是有两回了。”
“赶明儿你看家里还有啥菜蔬，折腾点给送去，半大丫头养家也不容易。”花大叔道。
花婶子放下篦子，吹了灯也上床躺下，“我知道，那丫头日子确实苦，一家子重担都叫她挑着了。”
家里没个贴心的长辈帮衬，自个儿还拖着三个弟妹，都及笄了，也没个说亲的敢上门。
不过那丫头也是个有本事，敢想敢干的，分家才这么点日子，愣是折腾出一项营生来，看样子还挺红火，不然也不会才做两天买卖就问她借羊角车说多带货卖。
那别家不敢提亲，她家还有个二郎啊……
想着想着，花婶子一个激灵，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
花大叔扭头看她，问咋了。
花婶子哑声道：“被梦魇着了。”
清醒过来的花婶子险些呕出血来，她方才差点就想把柴玉撮合给二郎，念头都生出来了，蓦地想起还有个不满三月的奶娃娃。
她家虽然吃喝不愁，但也没宽裕到能多养三口人的份上。
罢了，往后多照拂着点就是。
想到这，花婶子蹬了花大叔一下，道：“等你歇过劲儿了，抽空给拾掇点柴火枝子送去，省得那几个满山的跑了。”
“晓得了。”
~
睡醒的柴玉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成了花家二媳妇，她这会儿正忙着呢。
有了羊角车，柴玉就打算和柴旺分开卖，由她挑桶去走街窜巷，柴旺就还在集上卖。这样货自然也不能带少了，不止两只木桶满满登登，那只大盆和后头添的两只小盆也被柴玉派上了用场，全放在车上用草绳拴着。竹筒冰粉、叶片和装边角料的海碗等杂物就放在背篓里由柴玉背着。
这么多东西，姐弟俩估计得累够呛。
不过柴旺自从知道他要自己摆摊后，心里就顾不上思考累不累，全剩下忐忑了。他头两天做生意是大姐主导，他只负责打下手。要是叫他自己在一处叫卖……柴旺有些犹豫了。
柴玉没顾得上做他的思想工作，好歹是个男子汉，把脸皮看那么重做什么，又不是姑娘家家，说几句话还能掉了块儿肉去？
倒是柴红气得直骂他不争气，用烧火棍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戳，“二哥你别不珍惜，我就是力气小，不然跟大姐上街的就是我了。”说完还撇了下嘴，结果换来了柴旺一个爆栗，捂着头站在边上用眼睛瞪他。
收拾妥当，两人踏着朝露往镇上赶。一路上柴玉都感觉到柴旺的紧张，不过她也没安慰，形势不等人，逼到眼前了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昨天的位置又被人占了，柴玉挑着桶又往里走了些，在一处卖杂货的跟前停下，招呼柴旺赶紧把车推过来。
帮他支好摊子摆好竹筒，连带试吃的边角料都弄好了才算完，“我怎么吆喝的你还记得吗？”
柴旺深吸口气，强压住心头那点不安，点头说记得，“大姐你去吧，我自己能行。”
“真的？”柴玉狐疑的看他，怎么都对这话抱有怀疑态度。但小朋友第一次独自摆摊，也不好打击积极性，“那行，我只挑了两桶，估摸会比你先卖完，到时候我来找你。要是你先卖完，你就在这等我，别乱跑。”
因要走街窜巷，打包的大叶片也不必拿，柴玉直接挑起桶，头也不回的走了。
肩上重量不轻，柴玉也没四下里乱逛，先奔住户密集的地方去办正事。
镇上的住户家境好，也爱讲究，先看柴玉穿得虽然是旧衣，但却洗的十分干净，看着是个爱干净的。又看到桶里透亮透亮的吃食，仿佛是不曾见过的，心生好奇，就愿意多问几句。
柴玉一解释，这些人也不是计较那三几文的，都愿意买上一两块给家里小孩甜甜嘴儿。
这时柴玉又搬出消暑解腻的说法，一通天花乱坠的胡吹下，满满两桶冰粉，才走了三条巷子就没了。
有闻声儿出来却没赶上的妇人问她明儿还来不来，柴玉先是一连声问好，“明儿还来呢，不过夫人要是想今儿就尝尝，不妨使人去集上跑一趟，我小弟在那处守摊，估摸这会子还没卖完。”
给大旺拉拉生意。
腿边的白胖娃娃一个劲儿摇妇人的手臂，妇人无奈，只得问过位置长相，差婆子抓紧跑一趟。
八十多个铜板塞在胸口的位置，柴玉笑着拍了拍，心满意足的沿街闲逛起来。
路过成衣铺子，柴玉想起一家人凑不出一件体面的秋衫，进去问了价格，柴玉掉头就走。一套小孩穿得最便宜的秋衫都得近半两银子，想起自己辛辛苦苦一天才挣一百文，竟然都不够买人家两只袖子，柴玉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好了。
说到底还是穷惹得祸。
罢了，还是先攒钱修房子，至于秋衫就将就穿，等天冷了直接买布做冬衣。但这事得回去跟花婶子学，反正她是不善针线，原身好像也不太会，柴红柴旺就更别提了。
溜溜达达到了集上，还没走到跟前，柴玉就看到自家摊子跟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间或还能听到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你大姐胡来就算了，你竟然也跟着胡来把你奶气成那样！你可是你爹唯一的儿子！不帮着你爹孝顺你奶就算了，为着一个破家什就把人气成那样，你心里还有孝道二字吗？！”
柴玉听了一耳朵，越听越觉得这声音熟悉，当下拨开人群挤进去。
好家伙，头先摆得端端正正的羊角车翻倒在地上，硕大个新木盆摔成了几瓣，海碗也成了碎片，连带着竹筒冰粉野果洒了满地。
这都是她辛辛苦苦做的啊！
柴玉放下桶走过去，先看柴旺脸上没有伤痕，只是被骂的低着头不敢说话，才转头去看那柴长海。
“二叔，我尊你一声二叔，你就是这样对待小辈的？我们姐弟好不容易做点营生糊口，你转头就给我摊子砸了？”柴玉气得要紧，她最恨有人浪费粮食，这些冰粉便是被人偷去吃了都不打紧，就是不能浪费。
柴长海一看她来了，方才骂不过瘾的话又续上了，“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问你们姐弟安的什么心？为了一个破木盆把你奶气成那样？你还知不知道孝道怎么写？”
“破木盆？！”柴玉的声音立马高了八度，“那是我买的新盆！你说我为了一个盆把她气成那样，你怎么不问问她干了什么？我爹没了，我娘伤心过度亏了身子，难产才死没两天她就急吼吼地要把我嫁给老鳏夫，我不从她就把我们姐弟扫地出门，但凡值几个钱的家当她一个都没给我们分！”
“好不容易自己攒下个合用的，正晒着东西呢，她转头就给我掀了还把盆抢了，我追上门去讨回来有什么问题吗？”柴玉一字一句的控诉，她本来还想着要是他们不乱蹦跶，那这事就算了，横竖她是不想再与这种人有纠葛。
殊不知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贱坯子，得了好处不藏着掖着，转头还要来挑事，那她能忍吗？
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抽奖都没人要，伤心了，本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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