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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身份不都是自己给的吗？
楚恬就不信了，刚刚拉人入伙的若是跟楚安针锋对麦芒对了好几年的楚温，楚喜她还能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终归是她的分量不够。
但是没有关系，分量不够就增加分量嘛。
楚恬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分析出的线索、猜到了又验证成功的讯息，全都说成了是母皇的杰作。
然后又把自己说成是了母皇选中的皇女。
她太了解楚喜这个人了，如果她向她展现自己的多智近妖，对方绝对不会因此而生出一分投诚的心思。
她只会觉得嫉妒、觉得难以置信、在将信将疑间怂恿楚安彻底弄死她。
能让她感到敬畏和摇摆不定的，只有权势。
楚温代表的是母皇，楚安代表的是她身后的一众世家。此前楚喜更加看重世家，那她就增添母皇的威仪。
楚恬分析出的一些消息，女皇本来是不应掌握的。
不是因为她堂堂女皇，还没有她的女儿得用。而是因为视角问题。
打个比方，她可能知道她的哪个臣子今天暗中倒戈向了哪个阵营，但她很有可能不清楚她每天都要食用的鸡蛋究竟是多少文一枚。
她很有可能清楚当年汾河决堤的罪魁祸首是谁，但是她拿不出证据。
她没有办法做到无所不能，可能是因为某些东西她不在意、某些事情她想不到、某些真相她在世家的压制下无法伸手。
现在楚恬将功劳如数归于她，再加上她的三分话术做渲染，这就足以令楚喜错估女皇如今的资本了。
果不其然，她畏惧地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种程度的动摇刚刚好。
这时候，楚恬才真正提出自己对她的要求。
她不需要她出卖楚安、背叛世家，只需要她做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世家不是想找人清除她吗？
皇女身亡，女皇一定会震怒，而且同样的招数，是很难可以实施并成功第二次的。
所以她建议她们，要不要考虑看看，将袭杀的目标人物换成楚温？
楚喜这才真真正正地觉得楚恬是彻底地疯魔了，不同于方才的还带着点嘲讽的意味，觉得她痴心妄想、天真可笑，而是实打实地疯了！
尽管是在自己的卧房里，她却仍然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吗？我警告你，别想拉着我跟你一起去送死！”
楚恬侧目看她：看看？她不已经在考虑她的提议了吗？甚至都有共犯的自觉了呢。
于是她也跟着压低声音，内容蛊惑但是语气确实实实在在地安抚道，“三皇姐，你先听我说。”
她对着她温柔地笑，楚喜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气场，总之她从来没有在楚恬以外的任何人身上体验过。
一定要说的话，有点像是她们小时候在上上书房的时候。她们向夫子提出了一个特别幼稚的问题，知识体量和人生阅历都长于她们太多太多的夫子就会在回答她们问题的时候，短暂地流露出这样的笑容。
很温柔、很呵护她们这样知识的幼苗、很强大——像是发着光一样。
但是因为她们今晚的话题，楚喜的心思被牵动着，实在是联想不到那么多，她只是当真镇定了下来，能将楚恬说的话听进去了。
她说楚温若是死了，她们要面对的不就是女皇的雷霆震怒和她手底下的那些臣子们失去希望的殊死相搏吗？
可是——若是她能为她们找到一个完美的替罪羔羊呢？
就算女皇震怒又怎么样？心知肚明真正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又怎么样呢？
就像汾河事件刚刚爆发出来的时候那样，她还不是只能在世家的压制下将火气发向那个“罪魁祸首”吗？
难道她们不杀楚温，女皇就会放弃推楚温上位吗？
果然还是试着将自己的心腹大患斩杀比较好吧。
楚喜说楚恬说的都是废话，她们能不知道杀了楚温的好处吗？问题就是她们做不到啊！
动静小了杀不掉；动静大了会被发现。到时候楚温死了，她们被清算了，好处全楚恬一个人得了是吧？
楚恬却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三皇姐真是的，我不是说了，我会送你们一个完美的替罪羔羊吗？”
“话说，你们知道六皇姐跟那些江湖人士的交情匪浅吗？”
只需要根据她控制手下的那些秘药倒推回去，就知道她联合的到底是哪方势力了。
以有心算无心，不说百分之百定下她的罪，但是将尾巴引到她那里去却不难。更何况她本来也不干净，背着楚温掌控了她手底下多少的人了？
人又是被母皇强行塞到楚温的阵营之中的，这下动机不也就有了吗？
楚恬甚至帮她们打造了一个刺杀计划和脱罪计划出来，说得楚喜都心动了！
更让她觉得动摇的还是楚恬之后的“坦诚”。
她坦白她之所以会想跟楚喜结盟，为了逃过刺杀只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她不甘心！
若是其她皇女也就算了，母皇为什么非要让她对着一个废物俯首称臣呢？
她为了别人的事业连命都快搭上了，但是母皇甚至无法保障她的生命安全，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掀桌子不干了。
之后楚温死了、楚柔出事，母皇不想世家上位，大概率会选择扶植“清白无辜”的她。
到时候，为二皇女阵营立下大功——即提出这次刺杀计划并成功的楚喜，她甚至可以自由选择要站在哪个阵营里。
当然计划也有可能失败，她掌控不了那么多朝臣，朝堂上楚安一家独大，那是她技不如人，总比不明不白地死了好。
而要是继续按原定计划走下去，就算这次刺杀她防备全面、让她躲过，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而且她作为楚温的马前卒，始终处于一个容易被牺牲的位置上。
啊，说起来三皇姐也是呢。
楚安被一众朝臣护得严严实实，只要她一出事，被推出来挡包的就一定是她。
楚喜想笑楚恬的挑拨离间计用得十分拙劣，却想起了年前的那一遭。说起来要不是楚恬对自己的未婚夫痴情不移，她要真顺着楚安的意思娶到了邵雷，那之后她俩在楚安心里的分量还真是不好说。
可是凭什么呢？
当初楚恬坑她们坑得那么惨，她却能在她走后在楚安跟前上位！
楚喜的脸顿时青青白白、好不难看。
楚恬感觉今天的眼药上得差不多了，她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严玳非常勇猛地跟着她站了起来，“七妹，我送你。”
“你、”不等楚恬回应，一旁忽然传来楚喜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们——”
她终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倒是符合她为了小侍来找正君麻烦的形象。
她就喜欢她三姐这样的，不是很聪明但也不很蠢。
之前她老在楚安面前嘲讽她，这未必不是表演给楚安看的。
论起窥探人心的本事，她三姐可能不像她这么与生俱来；但是论起对二皇姐心思的把握，她未必如她。
能做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计划是顺利实施还是横生枝节，接下来可就真的要看天命了。
眼看着楚喜已经怒气冲冲地走出院子，楚恬朝严玳露出了一个分外乖巧的笑容，“谢谢三姐夫。”
于是严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路把楚恬送到了侧门门口，这才依依不舍但是相当克制地停了下来，“就到这里吧。”
然后还是没能忍住地补充了一句，“七娘子，我祝你万事顺遂、一路平安。”
楚恬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他，很认真地承诺道，“三姐夫，如若我所求之事能成的话，我就帮你跟三姐和离！”
反正楚喜也不喜欢他，而要是她能坐上那个位置，楚喜肯定不会为了赌一些莫名的气，就忤逆她的意思的。
她的三姐，就是一个这么识时务的人！
所以她也不用担心她走后她会为难他，因为他们两个还要继续合作嘛！
哎，今天的行程就是进行得太完美了！她三姐要是不肯吃她画出来的那块美滋滋的大饼，她是真的会很难过的！
心里想着难过，实际上却不觉得楚喜会拒绝的楚恬乐滋滋地走了。
余下门前的站着的严玳，他的目光前所未有地温柔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知道这孩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心地想要帮助他脱离苦海而已。但就是太纯粹了，所以每一次的温柔相待，都显得格外令人动容。
真好啊，也真羡慕啊……
要是……算了，没有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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