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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宥第一次见方洛昀，不可谓不惊艳。
喜欢穿浅色的衣服，非工作状态下没有用发胶固定的额发随意散着，很温柔的样子。
高挑，挺拔，一双温润漂亮的眸子。
夜色里清灵灵的，月亮一样。
像他这样的人，其实不管面对谁都会叫对方印象深刻。
许小姐想，这样的人若是勾住自己的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除了自己，在场的又还有谁为他加速过心跳。
方洛昀是陪父母出来散步的，他的工作性质接触的人多，大街上遇到个同事客户什么的很正常，两口子也没觉着有什么问题。
尚霖资本是约兰市的支柱产业之一，就算方家g父母平时对财经不感兴趣，响当当的名头也不可能不晓得。
更何况尚霖的投资无论是对岱航还是对方洛昀日后的发展都很有利，他们和贺总初次见面的打招呼还是很热情的。
虽然这种热情，会叫几年后的他们倍感后悔。
贺重闻面上如常，该握手握手该问好问好，心里却没那么平静。
成年人之间的那种关系，是很少会有需要见家长的场合的。哪怕眼下的见家长也并非标准意义上的那种，还是让向来岿然不动的贺总有几分不自在。
方洛昀出身于书香门第，父母都是高知，钱财眼界没法和贺家这样的世家相比，却也是远远优于庸碌大众的。
这样的父母贺重闻见过不少，通常都是处在保守和开明中间勉强达成平衡的那条线上。
他们对独子的期望很高，方洛昀也确实争气，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志愿最好的工作，安安分分做了二十几年“别人家的孩子”。
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接下来的期盼就是方洛昀健康顺遂，娶个谈得来的妻子，生一个或者两个可爱的孩子。
而不是某一天忽然知晓，儿子和另一个男人搞到一张床上去。
对贺家来说，是需要动手腕处理掉的丑闻。
但对方家来说，就是毁灭性打击了。
贺重闻懂得，所以懂得收敛。
他戴上面具，夸方机长是青年才俊，是岱航的启明星；自己的合作伙伴中能有这样的一员大将无疑是定心丸云云。
他讲话向来滴水不漏，表情也真诚，方父方母被哄得高兴，当然也反过来说他和旁边这位小姐郎才女貌，看起来很登对，还问他们是不是好事将近。
这些无意义的对话发生时，父母身边的方洛昀一字未言。
他就站在那儿，黑白分明的圆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说是春天了，晚上还是凉的，许宥只穿了条薄薄的小裙子，贺重闻没办法，下车的时候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着。
男士外套太明显，谁都看得出来。
方洛昀看着他们，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
不高兴肯定是不高兴的，贺重闻可以理解。
但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方洛昀不能在父母、在许宥面前藏一点、装一点。
方洛昀很介意许宥的存在，还在蒙纳地尔的酒店他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通话时用的免提，哪怕隔着信号微微失真，方洛昀还是在许宥一开口就认出了她。
情人吃味，倒也不算新鲜。
更何况他们正是浓情蜜意时，贺重闻乐得用这种曲折路径证明自己在对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也不能太过。
现在弄生气了，回头还得自己去哄。
他是绝对不愿意承认，心底那个火急火燎想要在方洛昀面前解释清楚的，其实是自己。
贺重闻冲方家父母微笑：“二位误会了，我和许小姐只是……朋友。”
他本来想撇得再清楚明白一点，说“普通朋友”；又觉得以贺、许两家的亲近，话落到许宥耳朵里未免太伤人，只得选了“朋友”这么个折中又客观的词。
上了年纪的人都会不自觉萌生出给人牵线搭桥的爱好，方母听他俩不是一对，流露出遗憾：“居然是这样。”
都这么直白地否认了，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许宥什么反应，贺重闻没去看，他只盯着方洛昀的反应。
年轻的那个闻言，此前些微的愠色蒸得干净，圆眼睛睁大，瞳仁是极清澈的，勾勒出一弯浅淡的、极力不想被发现的笑意，整个人在月色里生动起来。
贺重闻看得入迷。
真漂亮。他心想。
若不是现在观众太多，他真想把他摁在栏杆上，好好亲一亲。
亲一亲那顾盼生辉的眼眸，看它们能否折射出更加夺目的光彩来——为了自己。
难得有这样近距离八卦的机会，方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贺先生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
此话一出，连假装不在意的方父都悄悄竖起耳朵。
谁不想知道约兰市这位有名的钻石贺老五心仪之人会是什么样儿呢？
连旁边这位光彩照人的许小姐都看不上，那得是多么完美无缺之人？得，得是天仙吧？
贺重闻笑得八风不动：“倒也没有。我单身。”
若许宥此刻不在场，他不介意在方父方母面前讲一些例如“已经有了心仪对象”“像天边的月亮一样不知何时能被我摘下来”的甜言蜜语，为哄一哄方洛昀。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最甜，他通晓此理。
但要是被许宥听去了，最早今晚，最迟明早，就要到贺荨的耳朵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可没有带自己的男性情人去见大姑的想法。
方洛昀听见他的回答，神情也许有一瞬的停滞，但敛得极快，像什么也没发生。
意料之中的回答，又怎会叫人更失望呢。
他们就此别过。
许宥一方面因贺重闻否认了他俩的“绯闻关系”兴致缺缺，另一方面又好奇：“你和那位方机长很熟？”
那可太熟了。
哪里怕痒，哪里要揉得重一点。
什么时候脸红，什么时候要哭。
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过几面之缘。”贺重闻说，“这次跟darren去蒙纳地尔，正巧就是他执飞。”
提到darren，许宥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最近还好吗？”
“上个月去川渝出差，胖了几磅，正愁不知怎么减回去。”
darren只身赴华，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平时跟贺重闻一块儿吃喝玩乐最多，也就借着机会认识了后者的朋友们。
他没架子，本身思维天马行空，再加上一口怪腔怪调的汉语，在朋友中是个活宝，哪里有半点华尔街顶级金融精英的样子。
许宥噗嗤一声笑出来：“等我见到他好好瞧一瞧。他没跟你一起回约兰么？”
“没，他打算在蒙纳地尔再胖几磅，回头一块减。”贺重闻看了看手表，“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晚点我还要掐着时差给他打个电话，有点公司上的事。”
许宥点头，并不多问公事。
她当然不会知道，贺总这么急切着赶回去，是打算和方机长在床上谈点儿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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