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承受太多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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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来，那双本应该明亮的眼睛显得尤为空洞。

像是没有星辰的夜晚，黑压压一片，看扼得让人心情沉闷。

他说：“医生，我的两条腿都没了，我没有办法再上场打仗，我也没法回家种田，这一辈子我都走不了路了。不会好起来的，我的以后都完了……”

花木槿正在给他清洗伤口的手微微一顿，一股难以言语的酸涩，从心口开始，逐渐向四肢扩散。

她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半天无法动弹。

整颗心都剧烈地痉挛着，望着眼前死气沉沉的年轻士兵，她如鲠在喉，原本有那么多想要开口安慰他的话，可是当张开嘴巴的那一刻，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无法反驳士兵。

作为一个正常人，花木槿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失去了双腿也没事呢？

这分明是有事，而且是有大事！

而且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她只要将心比心地想一下，就能够明白士兵心里究竟有多么绝望。

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所以她什么都不敢再多说，只是低下头，继续默默地为他处理着伤口。

处理完伤口后，花木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士兵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呆呆的，木讷地盯着自己已经残缺不全的双腿，就那样静静地看。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连花木槿也一样。

她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连忙转身，又去照顾其他伤患。

直到这时花木槿才明白，为什么廖明轩会将她特别招进来了，即便她没系统地学过医术，可医院实在是太缺人了。

折合下来，每个医生护士分到手的伤患起码有五个！

这还是最基本的，有些老练的医生和护士，甚至分到的更多。

好在花木槿刚来没多久，加上廖明轩知道这几天她隐忍不发，但心里还在为了陆慎行担忧，并没有给她制造太多的工作量。

但即便如此，花木槿也需要照看五个伤患。

这五个病患年龄有大有小。

最小的就是失去双腿的士兵，名叫王长红，最大的今年也不过48岁，名叫张栋梁。

有像王长红一样，为自己今后的命运唉声叹息，觉得人生都变得灰暗至极的。

但也有像张栋梁这样，即便失去了一条胳膊，可他依旧对着花木槿淳朴微笑。

他说，为国捐躯也值得了！

何况国家还会有补贴，他远在家乡的老婆孩子就不会饿肚子了。

这一番话，说得花木槿心里更加难过。

一整天的照顾，实在是让她喘不过气，甚至压迫得她都没有时间去想关于陆慎行的事了。

终于得了空闲，她连忙走出医院，来到院前的小花园里。

看着入眼郁郁葱葱的绿色，即便天越来越冷，可这里的绿意依旧生机盎然，冷风呼啸着从脸上刮过，她数次调整呼吸，以让自己的心情得以平静。

身后传来一阵平静的脚步声，花木槿回头，看见站在不远处，面色严谨的廖明轩。

以为他是来抓自己回去的，心情顿时紧张，花木槿连忙站直身子。

向他忐忑解释道：“廖医生，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待会儿就回去了！”

花木槿真的很怕廖明轩把自己当做是逃兵，认为她肯定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照顾不好那群士兵，可事实并非如此。

她能够照顾得好，但是她需要喘息的机会！

要不，花木槿觉得会把自己累垮的，何况做医生本来就要全神贯注。

廖明轩推了推眼镜，神情复杂的点点头，语气平静，并没有花木槿想象中的怒气盎然。

“我明白，你是第一次面对大量伤兵，直到现在都还能面不改色，平静对待，就已经很厉害了，觉得心里有压力很正常，刚开始大家都是这样。”

“可身为医者，我们要做的就是保住他们的性命，以防二次感染，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们没时间同情他们，不要让你的同情，成为了伤害自己的武器！”

同理心太强的人，其实说白了就不适合做医生。

但如果不是真心热爱医学，想要拯救别人的性命，又有谁真的会想做这份职业呢？

所以，这本身就是相悖论的。

廖明轩虽然这样和花木槿开口，可如果让他做到封心绝爱，

他未必也真的可以！

花木槿闻言一怔，苦涩笑着点点头，不用廖明轩多说，她也差不多悟出了这个道理，更知道同情是没有用的。

倒不如发挥过硬的专业知识，帮他们免除一些不必要的痛苦。

“谢谢你的理解，廖医生。我再待一会儿吧，等我感觉好一些了，会回到工作岗位上去的。”

“好，别把自己那根弦拉得太紧了，偶尔适当放松一下是没问题的，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说在这份工作里，如果你能笑出来，其实是件好事了吧？”

廖明轩颔首，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说完后，迅速转身离去，独留花木槿站在原地，表情微怔。

她猛然想起了那天早上，她跟廖明轩一起去查房，不小心发笑后，她说的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当时花木槿还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在接触了今日的所见所闻之后，她总算是明白了。

那不过是军区医院平静生活中，唯一的一点小插曲与和小乐趣。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充满痛苦和鲜血淋漓……

廖明轩走后，花木槿深呼吸好几次，直到心情彻底平复，她这才转身又回到了医院里，继续与同事忙碌。

目前医院没有排她值班，所以到了下班时间，交接好工作后，花木槿很快就离开了。

一路上，那些伤患的痛苦与麻木，不停在她脑海里闪过，让她难受极了。

她摇摇头，用力吹散这些不该有的想法。

很快回到了家属楼，敲响了王素芬的门。

桃桃一如既往地扑过来抱住她。

而后，抬起手询问她。

“妈妈，爸爸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呀？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家了，桃桃真的很想他，你能让他回来看看桃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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