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96晏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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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是怎样的人？”

上京路上，整理好了思绪，纪潇探头透口气，索性也出来驾车。

她与秦九一左一右驾车，拿出打工人的职业精神，开始问询。

秦九话不多，她问一句答一句，但句句都在要点上，没一字废话。

“晏贵妃与陛下乃是青梅竹马，贵妃性情冷僻，貌美善舞，十年前作一曲‘花神赋’，风靡我朝大江南北。只近些年，忧思成疾，陛下是屡屡发愁，想尽了法子讨她欢心。”

纪潇讶然：“竟是那位晏贵妃？”

她在花朝节跳过“花神赋”，食铺从此在永州一炮而红，如此说来，还算与这位贵妃娘娘颇有渊源。

秦九：“先皇后早逝，陛下后宫唯此一位贵妃，再无其他姬妾。京中有言，万金难博贵妃一笑，你若能得晏贵妃欢心，就是跟陛下要金山银山，想必也非难事。”

纪潇：听起来就有难度。

不过余岁瞧着风流倜傥的，竟是个痴情种，偌大皇宫竟只一位贵妃，这又如何算不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帝王心，痴情人，本就如南北两极，颇难周全，怪不得天下女子都羡慕这晏贵妃呢。

“既如此，贵妃为何闷闷不乐呢？”

秦九难得没回答，只道：“若说礼乐歌舞，贵妃本就是行家；杂耍戏班，难入她眼，也收效甚微。”

“御膳房菜式虽多，却是中规中矩，贵妃胃口不济，近些年愈发形销骨立。陛下着急，见着姑娘你厨艺精妙，才像捡着宝来，唐突邀你上京。”

京城路远，山水迢迢。

路上歇脚，纪潇借随行官兵的弓箭试着打猎，还真猎来几只兔子，楼长明瞧她那似曾相识的拉弓姿势，啧啧叹息：“这是学到主子的精髓了。”

他家主子整日围着纪姑娘打转，还未成婚已成妻奴，此番舍得放姑娘一人上京，很是让楼长明刮目相看。

银两包袱备了一堆，不好笑的笑话给他紧急培训了一摞，居然连这引弓射箭的妙法都教了。也怪不得纪姑娘从追着他打到死心塌地的，活该他有媳妇儿。

马儿吃草，一群人坐在路边，纪潇熟门熟路地扒皮烤兔，把撒上秘制酱料的烤兔肉分给楼长明和官兵，递给秦九，一群人香喷喷吃得满嘴流油。

纪潇嘴甜勤快，做事踏实，虽已做到云知州亲自举荐、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却是全无半分架子，一路把秦九当前辈敬重照顾，顿顿吃香喝辣。

山上跑的鸡，水里游的鱼，那最简单的野生食材硬是被她做成绝色佳肴，很快揽得了一群官兵的心，一个个甜滋滋地喊“纪姑娘”，鞍前马后地帮忙打下手。

被皇帝派来照顾小姑娘却反被对方照顾了的秦公公：“……”

虽然不想承认，本来急着赶路的秦九开始期待每一顿饭吃什么，其他官兵估计也一样。

几日路程下来，一车人混熟了，欢声笑语的，纪潇发现这位秦公公熟了还挺好说话的，话匣子打开了，跟她讲了不少余岁和晏贵妃的事，她心头也大致有了个谱。

晏贵妃，闺名晏月，自小骨相绝佳，生得冷艳卓绝，静能吟诗作赋，动能一舞倾国，曾是京城闻名的美人才女。

一场宫廷寿宴上，为天子献艺的晏月，与三皇子余岁惊鸿一瞥，二人一见钟情，此后时常在宫中相会，青梅竹马吟歌对子，也曾对月倾诉衷肠。

听着就是青梅竹马青春年少的甜蜜往事，只可惜阴差阳错，后来余岁登上皇位，娶的皇后却并非晏月，而是开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金簌。

帝后大婚不久，皇帝再纳贵妃，偌大□□唯有皇后与贵妃二位娇妻美眷平起平坐，年轻皇帝的长情与节制深得民间赞扬，广为流传。

先皇后羸弱，为皇室诞下一子后撒手人寰，从此晏贵妃宠冠六宫，集万千荣宠于一身，余岁只恨不能将天上星月摘来给她。

而那出生不久便失去母后的可怜小皇子，也由皇帝做主，养在了贵妃膝下，疼爱教养。

“这不是挺好的，那贵妃为何郁郁寡欢？”

听着是个幸福美满的故事，但纪潇总觉得哪里没对，又问一遍。

秦九依然是避而不谈的态度，马车入京后并未停留，直奔皇城宫门。

秦九叮嘱她一堆事宜，末了才意味深长道，她只需做好膳宫的事儿，尽力打开晏贵妃心扉，用美食逗得其欢心，旁的无需多问。

纪潇记得江亭钰信中叮嘱，虽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很想把这卖关子的老家伙提溜起来抖搂出一身的秘密，想想还是算了。

她是来进修的，又不是来破案，更不是听八卦。

调整好心态后，一切都顺遂起来。到底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人，又有秦公公罩着，一切顺风顺水，电视剧里的不友好和宫斗全然没出现，纪潇所到之处，人人都亲切得开花开朵，对她尊敬备至。

皇帝的心腹秦九秦公公，身为太监之首，地位尊贵，连宫中大臣都不敢对其轻慢。他手把手带进宫来的人，说是新来的小厨娘，但人人都眼尖，知道这怕是比铁打还硬的关系户，毕竟秦九背后是皇帝，讨好都来不及，没人敢为难她。

有皇帝的特许在身，纪潇在宫中行动自由。

表面上她隶属于膳宫，实则不受约束，只是在那里制作膳食，所需食材一律供应，无需另外上报。头一日秦九亲自带着她迈进膳宫，交代好了一切，御膳宫的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全力配合。

纪潇只负责晏贵妃宫中的膳点，因而空闲很多，她把秦九当导游，先来了个宫中一日游，把地皮踩热，又从其他御厨口中探得贵妃口味，但听来听去，好像也没听出个名堂。

这位贵妃娘娘没什么特别的口味偏好，唯一的特点就是不爱吃饭。

纪潇：我好难。

她决定先去见一见人。

一般而言，宫中御厨没什么机会见到皇帝的妃妾，何况是这位地位尊崇的贵妃娘娘。

但纪潇有皇帝的诏命在身，她来就是干这个事儿的，因而一路畅通无阻提着食盒进了晏贵妃所住的宁禧殿。

虽有清冷美人的印象在前，真正见到晏贵妃本人，纪潇还是愣了下。

宁禧殿清冷雅致，不似旁的宫殿富丽堂皇，全然不像皇帝的贵妃所居，格调清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处处显出脱凡出尘的仙气，可见所居之人喜静的脾性。

紫藤萝绚烂如瀑，顺着宫墙倾泻而下。

花园中有一架秋千，遥遥见美人独坐，素衣墨发的晏月清冷如仙子，一头流云长发未挽，松松顺着秋千垂下，身上罩了一层朦胧轻薄的紫纱，微光烁动。

整个宁禧殿寂静，宫门口把守着侍卫，纪潇出示了皇帝的御令，殿中才出来一个小丫鬟，把她带了进去。

“贵妃娘娘，这是御膳宫新来的御厨娘子，为您做了膳点亲自送来。”小丫鬟站在几步开外，似乎怕惊着那人，小声道。

晏月坐在秋千上，雪衣紫纱，柔软层叠的裙摆铺落在绒绒的绿地，露出细嫩白净的裸足。

风吹紫藤萝曳动，她怀里抱着一只长毛御猫，闻声探头，黄蓝两色的瞳孔打量着纪潇，“喵呜”一声从贵妃怀里跃出去了。

“晏贵妃？”纪潇出声，试探着上前。

这才见那人回头，好一张清冷脱俗的美人容颜，晏月漆黑的眸子沉静得照不进半分光亮，墨黑的发缠在鬓边，“是你？”

这下意外的成了纪潇：“您知道我？”

晏月点点头，嗓音轻柔：“陛下的书信中说，为我请来永州一位匠心独具的小厨娘，可惜我并非挑食，只是口欲不佳，怕是劳你白跑一趟。”

纪潇提着食盒走上前，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婉拒之意，大喇喇在花园里那一张小石桌前坐下，将食盒层层打开。

“心病还需心药医，娘娘若信得过我，不妨先尝一尝？”

看晏月的状态，和从秦九那里听来的信息汇总，如果她猜的没错，有点像“抑郁症”的表现。

怕是太医看过，医药无法，皇帝也知是心情积郁所致，才会把主意打到歌舞、戏曲、美食这一类“心药”上。

晏月一怔，沉沉死寂的眼里因她的话而漏进一线光，弯唇笑了：“姑娘的意思，这并非膳食，而是姑娘所制的‘心药’了？”

纪潇：“是膳食，也是心药。要治心，首先得治身，娘娘胃口好了，才可化解心中顽疾。”

“陛下南巡在外，时时挂心娘娘，只愿他亲口尝过的美食，也能送到心爱之人手中，才托我不远千里而来，此番真心着实动人肺腑。”

晏月默了会儿，眉心挣扎，才低声问：“他如何？”

话头打开，纪潇顺势跟她聊起余岁的事儿，从一开始食铺外排队，到后来借云长丰来到铺子里，差点把她吓闭过气去。

边说边打开食盒，端出一碟碟膳点，第一次见贵妃，还不知对方口味，纪潇保守起见，各类小食都做了少许，用漂亮的花形碗碟装盛，每样一点点，香甜酸辣，样样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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