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106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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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受辱,前朝不稳,金家带头跟皇帝唱对台戏,要求废黜晏氏妖妃,闹得不死不休。
新帝根基薄弱,与最大的倚仗金家反目,一时之间江山不稳。有传言道,当初金老将军能将这黄口小儿扶上龙椅,如今也能拉他下来,再立新人。
余岁处置了金家两个官司缠身的小辈,敲山震虎。
紧接着圣旨降下,晏家为首的一众朝臣擢升,金家族辈则一连贬黜,金辕在将军府痛骂皇帝昏庸,不久后,金家密谋造反的奏折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贬官下狱,抄家流放,求情者同罪论处……
一个家族被连根拔起。
金簌闯进御书房,直挺挺跪下,抓着皇帝玄色的龙袍下摆哭求:“爹爹一时糊涂,一切都是我的错!求陛下看在往日情分,看在我腹中皇嗣的份上,饶恕金家,留爹爹一命罢!”
余岁俯身扶起她,指尖抚过小皇后满面泪珠,神情十分为难:“簌簌,金家的事不会牵连于你。当初你乔作贵妃蒙骗于孤,孤也未与你计较,已是念在夫妻情谊,你心中该当有数。”
他容忍一个蓄意爬上龙床、踩在他头上欺哄的女人到今日,已是耗尽耐心。
“金家蓄意谋反,动摇江山,戳着孤的脊梁骨辱骂,撺掇朝臣意欲处死贵妃,你希望孤如何做?”
金簌看懂了他眼底凉薄,她睫毛颤抖,豆大的泪珠跌落,一时咬紧了下唇,挺着肚子再次跪下,重重向皇帝磕头:
“臣妾有罪,愧对陛下,引得前朝后宫不宁。请陛下废我后位,以全君臣之谊。”
余岁扶她起来,指尖抚过磕红的额头,方才冷僻的眉眼多了一丝温柔与满意:“你且先回宫休养,无事莫要出门,也莫要忧心,妥善生下皇子方是要事,前朝之事孤会妥善处置。”
小皇后偎依在久违的君王怀中,受宠若惊般轻轻哆嗦了一下,对方难得与她亲近,宽慰般抚了抚她快临盆生产的小腹。
金簌在亲口让出后位的这一刻,得到了一个拥抱和抚摸,像对待听话的御猫。
小皇后回宫后再也未踏出宫门,听说生了一场重病,身怀六甲岌岌可危。前朝仍是风雨如晦,金辕羁押狱中,不肯向皇帝服软讨饶,得知皇后病重的消息,凄凄惶惶,不敢再触天子龙威,哀哭求见爱女一面。
御书房中,废后圣旨已拟好,只待金簌产后颁发,废后迁宫。届时皇帝会兑现他的承诺,放过狱中那宁死不折的老将。
晏月却直觉这一系列事件过于怪异。
金家的谋反过于突兀,皇后与贵妃间的矛盾也激化得稍显刻意。
金皇后是个脾气极好的人,从不多言半句,皇后宫中随侍的也都是口风紧的,这后宫诸事却漏如筛子,无数放大的细节简直像刻意往金家耳朵里倒,生怕对方不暴怒愤懑,做出点什么出格叛逆之事。
这让她想起太子余灜被污蔑奸污先帝宠妃时,似曾相识的手段,宫廷秘事传得沸沸扬扬,背后显然有人推波助澜,掀起舆论,借流言蜚语杀人。
晏月选择了直接问余岁。
余岁对她从无隐瞒,坦然直言,他的后位上不能一辈子坐着一个错误的人,他早晚要将后位归还于她。金家犯错,中宫废后,都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皇帝只想逼金家让出后位,却没料到,金辕爱女至此,发作得如此迅猛,竟真敢举家造反,就为女儿争一个公道。如今倒是骑虎难下,不处置他不行了。
压垮所有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金簌此后一病不起,她缠绵病榻生下一个小皇子,未等废后诏书到,撒手人寰死在了寝榻上。
晏月奔至榻前,未能得见小皇后最后一面。余岁远远站着,脸色也泛着白。
金家女儿这一辈子,都很听他的话。
他不需要她时,她远远看着;他需要她时,她把自己和家族全然送上。他让她不要踏出宫门,她当真一步不离,他让她好生生下皇嗣,她病体羸弱苦苦挣扎,当真留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小皇子。
如今他需要她让出后位,她便一个人安安静静死掉了。
皇后崩逝,天下大赦,所有流放下狱的金家人豁免召回,小皇后用性命最后爱了一次她的夫君和家族。
然而金辕闻得噩耗,花发苍白爆出悲鸣,一头撞死在狱中,震惊朝野内外。
晏月收养了年幼丧母的小皇子,金簌怀胎时曾与她闲坐花下,商议取名,最后定了一个“辛”字,恰似她今生荣耀却多苦,痴爱而不得。
余辛生得跟余岁幼时一个模样,由皇帝做主,养在了贵妃膝下。
宫中时有“杀母夺子”的传言,被皇帝雷霆手段按下。晏月再不曾踏出宁禧殿,与皇帝之间那点表面上的和睦也随着金簌的死烟消云散。
金家失去了一个中宫皇后,一个开国元勋老将,如漏风的房屋彻底垮塌。少数随着国丧大赦回到京城的子辈,也永远失去了重返朝堂的资格。
无论曾经多少功勋荣耀,皇帝永远不会再信任和重用一个曾经触碰逆鳞的家族。
就像他也不喜那生得与他一模一样的小皇子一样。
“金簌说得没错,你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
晏月对余岁说道。
眼前的男人是天下君主,却也再不是她年少心动的那个人了。
*
春光明媚,一场小雪薄薄软软地飘着,朱红色的宫城绵延如山峦。
时辰还早,京城尚未苏醒,皇城覆上一层浅浅的白。
一座城楼上,墨发白衣的女子赤脚踩雪,足尖轻抬,踝骨上铃铛叮当响动,长长的袖摆和裙衫在雪中飞扬。
晏贵妃在城楼上翩然起舞。
倾城绝世的《花神赋》,不似皇帝所仿的凄婉,情窦初开的少女那一份蓬勃赤诚的爱,永远留在了十数年前,这是她送给世人最后的念想。
纪潇一大早做好膳点去宁禧殿,见殿中一片混乱,有小丫鬟急得直哭,说是贵妃不见了,翻遍皇宫都找不着。
她放下食盒,奔出去四处找人,直到听见有丫鬟吓哭的叫声,匆匆一路赶去,抬头就见高耸城楼上独自起舞的女子。
“宴……宴姐姐!”
纪潇吓坏了,赶紧遣人去通知皇帝,嘶声向着她喊:“你别想不开!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去踏春、野炊,一起放风筝呢!”
“你和陛下这般相爱,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还有很多美食没尝过,还有很多趣事没做过呢!”
晏月低下头,寂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而有了些热度,她含泪笑道:“潇潇……”
“总是我听你讲,今日我也与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是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余岁赶来时行色匆匆,他接到消息,等不及乘撵,一路步行飞奔而来,远远望见城楼上摇摇欲坠的女子,脸色变得煞白,气喘吁吁,腿发软险些一头栽倒在雪里。
晏月也看见了他。
这次她没回避,认真注视着他,似乎想记住他的样子。
“月儿……”余岁颤声,向她伸出手,近乎哀求,“你别吓我,你先下来,你想怎样都可以。”
“你想报仇对不对?为皇兄,为簌簌?还是为我们的孩子?我就在这里,我哪里都不逃,你要千刀万剐,你要我怎样都行,你先下来!”
晏月笑了,她身后漫漫飞雪,衣袖和裙裾都在拂卷。
“陛下,妾不曾爱过您的皇兄,也不曾真心喜欢过您的皇后。天下女子,又有谁愿意与旁人分享夫君呢?”
她试图放过自己,把感动当成真心,去爱另一个人,却发现身不由己。
晏家女儿此生不为妾,她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娶妻生子,却不得不困囿深宫,做了这个食之无味的贵妃,岂能不恨?
对于皇后金簌,晏月有着同为女子的怜惜,更有同病相怜的遗憾,那是她的心上人十里红妆娶回来的正妻,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对方怀着孩子如火如荼痴爱着他时,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难堪插足的外来者。
晏月不喜也不擅争抢,别人看上的东西她选择不要了。
可对方偏偏死了,死得悲壮凄惨,她觉得不仅是余岁逼死了金簌,那鲜血也流到她手上,她也是逼死她的元凶。
如今金簌的孩子杀死了她腹中骨肉,因果有序,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她恨过命运,恨过余岁,恨过这深宫和皇权,到了最后,她只恨自己。
“我是恨你,恨你如此薄情寡义,手足相残,恨你逼死良臣,连枕边人也可以算计。”
晏月哽咽:“我最恨你,杀死了我最爱也最爱我的人。”
余岁眸色转暗,胸膛起伏,只觉心口被插入一刀,狠狠翻绞,血肉模糊:“皇兄是吗……这么多年,你果然对他念念不忘……”
晏月笑着流泪:“陛下忘了吗?是你亲手杀了我的岁岁,是你亲手杀了……你自己。”
山坡上那个会为她编花环的纯真少年再也回不来了,随着他殉葬的,还有曾经满腔真情的她自己。
余岁瞳孔缩紧,神情近乎凝滞。
宫城两头有侍卫在慢慢靠近,晏月看向纪潇,“潇潇,你曾劝我放手过去,珍惜眼前人。”
“可你看啊,报应总会来的,有些事永远都过不去,唯有一死方能化解。”
她说完,裙衫飞扬,纵身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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