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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

者:若兰之华

文案:

楚之巫山,凤神栖焉。

西陵有女,延其血脉。

十七年前,巫楚联姻,公主和亲背后,阴谋重重。

一朝香消殒,唯有连天夭黛,见证着那场汉水之上的绝世情缘。

他是以病弱闻于世的神秘世子,黑衣箭袖,骑射无双。孤寂黑暗的成长道路上,他少年从戎,不惜与君父为敌,只为解救身陷囹圄的兄长。

她是有战神之称的风国公主,胆魄谋略,不让须眉。数年对战,换得她与他一场惺惺相惜,一环一佩,刻下兰台月色中以赌为注的誓言。

他是名不见经传的巫国公子,终年被囚禁于深宫铁牢,诗书满腹,白衣俊秀,经纶为友。幼弟误入西苑前,窗上凉月,案上孤灯,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华。

一场求婚风波,引出身世之谜,举国皆惊,朝野震荡,深陷其中,他们何去何从

内容标签:

主角:巫子沂九辰,风幽兰┃配角:巫启,巫子彦,季剑,南隽等┃其它:

品简评:

九州传言,得凤者得天下。十七年前,身负凤神血脉的楚公主西陵语和亲途中突然坠水,死前诞下一子,却被人掉了包,这个孩子就是九辰。不明真相的巫王,为保护凤神血脉,立九辰为世子,抵挡各方刺杀。九辰的炮灰之路,由此开始本文有朝堂有宫斗有爱情,以公主离奇之死为引子,随着男女主命运起伏,逐步揭开隐藏在其后的惊天阴谋,有虐有温暖,构思精巧,值得一读。

1楔子夭黛之菊

这一年,青色的花瓣飘满巫国国都――沧冥,据巫国负责占卜的太祝令讲,这是巫国传说中象征祥瑞和太平的青缇花。

这一年,巫国恰与邻国风国签订停战协议。天降青缇,巫王大喜,九月,嫁长女无忧公主巫紫曦与风国世子风初扬。十月初八,巫王遣使赴楚国国都――寰州,携国书聘礼,为世子巫启求娶楚国九州公主西陵语。

这一年,是巫国太殷三十五年。

太殷三十六年六月十一,巫国世子启迎娶楚国九州公主西陵语于楚境神峰巫山,公主拜别楚王,堕泪不止。

六月十八,巫世子车队过云都汉水,红妆连绵十里,世人叹绝。夜里,楚公主忽闻江上有女子唱楚歌,凄恻缠绵,哀婉不止。公主思乡,闻歌牵动离肠,弃鞋乘舟,沿汉水溯流而上,寻找歌者。未果,遇风浪,坠水而亡。世子大恸,寻尸未果,葬公主嫁鞋于巫山,结庐守墓一载,始归。

次年,世子归日,再过汉水。九月初至,秋意正浓,云都秋风袅袅,落木萧萧。世子临风而立,引箫一曲,倏忽间,汉水之上,铺天盖地,遍开青菊,其色如青黛,缀以点点妖红,故得名“夭黛”。

时人皆谓:夭黛之菊,生于腐尸之上,有剧毒,花开难败,花落生刃,嗅其味者,四肢麻痹,触其身者,面目皆腐,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自此,国人谈之色变,闻之破胆。

楚人皆曰,公主沉冤而亡,菊,花之隐逸者,爱之者清,故河神令汉水生菊,以证公主芳名。此言经传,楚王伤悲难抑,楚人倾国出巫山,冲破楚云两国边界,奔至汉水,拜祭公主亡魂。是夜,江上有女子歌声悠然飘荡,歌曰:

暮采萱草丛,节华佩女英。一曲箫声荡,回首君未生。

夜尽雨凄凄,黄花半凋零。只道剑北埋荒骨,不闻汉水曳风铃。

颜空死处,沧眸哀怨清。菱镜映霜雪,识君待来生。

黄泉梨花怨,生死本一同。谁家香魂逐冷月,此处哀歌声声咽。

歌声轻柔哀婉,有楚地之风,闻者纷纷坠泪。楚人欲寻歌者,终不获。

萱草者,忘忧也,歌中情长痴绝,隐有来生之约,巫国世子听闻此歌,复感旧情,伤悲过度,卧病斋戒半载方重归朝事。

时值季冬,天降大雪,楚人泪洒汉水,江上夭黛一夜之间破冰而出,遍开汉水之间,自此不谢。

太殷四十一年,巫王孟因病卒,世子启即位,改元昌平。同年,立世子妃风国公主南嘉为后。

昌平元年,巫国联合楚、风、淮三国,破云国四关,合围云都茂竹。历两载,云都城破,云王自焚于宫中,云族灭。当是时,血流漂杵,饿殍百里,云都草木不生,荒芜成野,独有汉水长流不息,夭黛尤艳。

自此,巫、楚、风、淮四国分天下,其中,巫、楚国强,风、淮势弱。清河四年,淮国质公子祜于巫国,质公子预于楚国,天下始定。

2西苑墙深

昌平十二年夏,巫国国都沧冥笼在沉沉阴霾之中,天空闷雷滚滚,大雨将至。

入夜,巫王宫长长的甬道上,唯有几点宫灯随风摇曳,缀在浓浓黑暗之中,仿佛风一吹,便要熄灭。

四名青衣内监抬着一副垂纱车舆迤逦而行,前面,两名彩衣侍女提灯引路,皆是步履无声,如暗夜幽魅一般穿过重重回廊石道,一直进入巫王宫最荒芜的西苑。

一名彩衣侍女上前出示巫王黑令,负责看守西苑的内苑兵皆跪地相迎,片刻后,便有一个全身甲胄的人不急不缓的迎出,朗声道:“末将徐暮恭迎云妃娘娘。”

潮热的风拂过车舆上的薄纱,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起”,徐暮便亲自打开西苑大门上沉重的三把黑锁,引着云妃车舆沿着狭窄的夹道往宫墙深处行去。夹道尽头是一处废弃已久的宫殿,上书“思戾”二字,徐暮依旧上前开了锁,引着车舆跨过宫门,一路行到最偏僻的西侧殿。

整个思戾殿都一片漆黑,唯有西侧殿内晕着微弱烛火光芒,徐暮拱手,道:“末将在殿外等候王妃。”

语罢,便转身出殿,亲自闭上宫门,将那一点亮光隔绝在内。

四名青衣内监停步,放下车舆,一名彩衣侍女掀开素纱,另一名彩衣侍女则扶着一只莹白柔荑,引着舆内女子涉阶而上,直到西侧殿门外。云妃通身隐在羽白色帷帽之中,只轻轻点了点头,彩衣侍女便推开了殿门,扶着云妃缓缓入殿。

整个西侧殿空无一物,只有殿中央铸着一座极大的铁牢,牢内,亮着一盏烛火,放置烛火的案上,堆着厚厚的典籍,一个白衣公子,正坐在案后,拿着一卷书册,静静细读。他的双手与手脚,分别被固定在铁牢四角的四条黑金铁链紧紧锁着,烛火照射在他手腕处的锁铐之上,泛出寒色银光。

听到动静,白衣公子缓缓抬头,微微侧首,淡然如水的目光穿过铁牢,落在牢外的女子身上。

云妃轻轻解开帷帽,露出明若秋月的容颜,一双渺渺美目,倏然流下两道泪痕。白衣公子自案后起身,前行几步,隔着铁牢,正对着云妃,双膝跪地,深深一拜。

铁链撞击摩擦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尤为刺耳,云妃踉跄几步,挣开侍女搀扶,双手抓住铁栅,整个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残花,想要伸手触摸什么,终是忍住。

“起。”

挣扎许久,云妃使尽浑身力气吐出一字。

白衣公子叩首谢恩,方才缓缓起身,苍白如雪的面上浮出暖暖笑意,道:“母妃可安好”

云妃双目盈泪,一腔柔情牵挂,皆化在如水目光之中,许久,哽咽道:“好,一切都好。”

白衣公子纯黑的眸子印在云妃面上,道:“此处脏乱污秽,久滞,恐伤母妃贵体,儿臣恳请母妃速回鸾舆。”

一阵静默,云妃痴痴的望着牢内的少年公子,不言亦不语,时光仿佛在此刻凝滞。殿外,徐暮的声音骤然响起:“时辰已到,请王妃回驾。”

云妃猛然惊醒,又是数行热泪滚落,一旁的彩衣侍女替云妃系好帷帽,提起宫灯,便扶着云妃转身向外走去。铁牢内的白衣公子再次埋首伏跪在地,恭送云妃离开。

将要踏出殿门之时,云妃抬首望见天边沉沉乌云,却是蓦然甩开那彩衣侍女,转身奔回铁牢,跌跪在地,颤抖着伸出一只素手,穿过铁栅,贴着冰冷的地面,用力挪动,直到轻轻覆上牢内少年苍白无色的手。

两名彩衣少女追进殿内,扶起云妃,带着她一步步离开这座幽深凄冷的宫殿。殿门关上的那一刻,青草泥土的气息骤然断绝,牢内的少年缓缓抬首,望着手背上鲜红刺目的血色,眸内重归荒芜。

一阵惊雷滚过,密密麻麻的雨点终于砸落。

3剑北鸣镝

剑北,乌岭,巫国驻军大营,年逾花甲的白发老将军一拳砸到案上,苍颜透着奕奕红光,与帐内左右两列将官道:“这场暴雨,来的好啊,真是天佑巫国”

众将闻言,均是哈哈大笑,左将军季宣道:“上次风国借着西风连烧我们二十营寨,粮草被他们毁了大半,这一次,老将军总算可以以牙还牙,为我等雪洗当日之辱。”

这番话,让戎马倥偬了大半生的辅国大将军――巫国东阳侯季礼听罢,亦十分动容,无声拍了拍季宣肩膀,季礼抽了令箭,道:“职事官何在”

右列末位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应声而出,道:“末将秋池听令。”

季礼虎目熠熠,道:“速令军中掌簿卜测雨水深量范围,若有结果,速报本帅”

职事官接过令箭,出帐而去。

季礼抽了第二支令箭,正要发话,忽听帐外击鼓三声,一阵杂乱马蹄响后,一人奔到帐前禀道:“王上密旨到。”

众将均未曾料到巫王此刻来了密旨,连向来颇有预见的老将军季礼亦是稍稍一愣,方才宣那斥候进帐,带领众将跪接密旨。

季礼打开保护密旨的密封竹筒,取出密旨,展开那盖有巫王黑印的竹简,细细读完,面色阴晴不定,双手亦微有颤抖。

右将军韩烈见情况不对,忙问:“侯爷,王上有何旨意可是粮草已发,让我等一举击溃风国”

季礼失神地听着帐外雨声,字字绞心道:“王上有令,撤军月城。”

众将闻言,先是惊愕,而后沉默,唯有白虎营主将马彪急得面红耳赤,跳脚骂道:“娘的,老子随侯爷在剑北打了半年,好不容易收回乌岭,眼看着就要戳到风国老窝了,王上一句话便要打发老子回月城,老子不服咱们王上,怎的这般糊涂”

“大胆”季礼蓦地冷喝一声,指着马彪,额筋暴涨:“身为臣子,竟敢出言不逊、亵渎王令来人将这逆臣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其他将官见状,噤若寒蝉,竟是无一人敢开口求情。马彪虽被行刑士兵绑了下去,口中依然大呼“不服”

帐外暴雨之声很快将一些吞没,季礼扫视一周,虎目生威,掷地有声道:“今后,若再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帅立斩不赦”

众将齐声道:“得令”

季礼颓然坐回案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只留了季宣一人在旁侍候。

“父亲,前些日子沧冥来消息,说王后在王上的垂文殿外哭了一夜,算算路程,密旨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发来乌岭的。”

季宣为季礼斟了杯茶,似是话家常一般说道。

与父亲东阳侯季礼的霸气外溢不同,季宣身上多了三分文人的儒雅,说这些时,他的眉眼极是温和,语调也算平静。

季礼沉沉一叹,面有悲色,道:“王上素来英明睿智,杀伐决断从不犹豫,这一次,当真是女人误国”

季宣道:“君命难违,望父亲宽心。王上志在九州,这剑北之西,迟早都是会洒上巫国男儿的热血。”

季礼心头豪情涌动,想到自己即将垂垂老矣,不由怆然:“若我所料不差,过几日,王上诏命便会到达月城,这辈子,再想出王都,纵马剑北,只怕遥遥无期了”

季宣一时无言劝慰,季礼已叹道:“烈云骑和黑云骑尚在壁亭待命,你派人传达王上旨意,将那两个小子召回来罢”

季宣颔首应下,却道:“只怕,还要再加一道元帅的亲笔箭令,才能让那两个小子知道轻重。”

季礼闻言,难得稍展颜:“还是你思虑周全。”

说罢,果然行到案后,提笔写了道箭令。

乌岭距壁亭不过二十里,当夜,季宣派出的斥候便冒着大雨赶到了壁亭大营。

烈云骑大营驻扎在壁亭之南,黑云骑大营则驻扎在壁亭之北,斥候先到北营传了密令,方才继续奔赴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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