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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二眼见母女三人神情紧张,便主动上前握住陆薛氏的手,语气平和而坚定地说:“娘子,莫怕。我陆二这么多年的为人,你们应当清楚。些许宵小之辈,岂能动摇我们分毫。”他轻拍陆薛氏的手背,以示安抚,“此次,就让我来守护你们母女。”

陆薛氏低声回应:“我还是想与你同去。今日是菀儿的大喜之日,若再生事端,我怕对琴儿和雾儿有所影响。”

陆郁雾见状,站起身走到陆薛氏身旁,握住她的衣袖,露出灿烂的笑容:“娘,你和姐姐就在家中等候罢。我和爹一起去,定会尽快回来。”

她继续宽慰道:“娘,今日是长姐的大喜之日,你应该开心才是。不要让这些琐事影响了您的心情。”说完,她给了陆薛氏一个温暖的拥抱,“我和爹一定会尽快解决此事。”

陆薛氏被陆郁雾的话所安慰,轻轻握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雾儿……”她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陆郁雾再次拥抱陆薛氏,给予她力量:“娘,你放心,我会和爹一起去的。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只要我们在一起,任何困难都能度过。五年前的火灾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陆薛氏闻言,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叮嘱他们几句后,便目送着他们父女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陆郁雾跟随陆二前往府衙的路上,心中仍在思索着如何向欧阳修解释这突如其来的“污蔑”。原本应该充满喜悦的一天,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爹,您该不会真的在外面有私生子吧?”陆郁雾突然开口问道,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陆二轻轻敲了一下头。

“胡说什么!”陆二瞪了她一眼,“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和宠溺,显然对女儿的调侃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陆郁雾略显尴尬地轻抚鼻尖,道:“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爹对娘的疼爱,我向来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此刻究竟是何人前来搅扰,委实令人不悦。若非爹您昔日的风流债,莫非是姐夫那边……”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又被陆二轻敲了一下额头。

陆郁雾转过头,只见陆二面露愁容,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陆二率先说道:“三丫头,你可知你祖母,你至今未曾见过她。”

陆郁雾闻言,微微低头,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良久。

陆二的声音响起,“当年你娘怀你时,看诊的大夫曾说你是男孩,你祖母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你的降生,却不料,竟是个女娃,因此你娘生下你之后,便被你祖母赶出家门,好在当时你外祖父尚在,我们才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闻言,她微微一顿,直视着陆二的眼睛,问道:“爹,你恨她吗?或许,用‘恨’这个字眼并不恰当,你怨她吗?”

陆二毫不避讳地直言道:“怨,自然是怨的。我得你娘眷顾才入了她的眼,娶她为妻时,我便发誓要一生一世对她好,绝不辜负她的情意。因此,你大姐、二姐出生后,我从未因她们的身份而有所偏颇。无论男孩女孩,都是我和你娘的孩子,都值得我疼爱。”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然而,你娘因连年孕育,身体已日渐虚弱。她本欲再为我添子嗣,我却坚决拒绝。女人生子,如同闯过鬼门关,我实在不愿见你娘因我而冒此风险。每每思及此,我便心生恐惧,深怕失去她。”说到此处,陆二眼眶微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陆郁雾闻言,蓦地就想起郁爸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郁妈在第一次怀孕时正好是在事业发展的巅峰期,那个时候恰逢学校挑选副教授,如果生孩子就会影响她的前途,可在知道是双胞胎之后,郁妈还是咬牙留下了他们两个人,与此同时她也靠着自己多年的努力成为了副教授。

至于有她则是个意外,据说郁妈怀她的时候因为那段时间特别忙,郁妈顾不上自己,等到发现怀孕时她都将近三个月了,郁妈说已经是一条生命了,所以不舍得再把她拿掉。

可当今世道,家家户户重男轻女的世界里,她却能够听见如此动人的情话。

“我娘能遇见爹爹,实乃幸事。”陆郁雾言罢,紧握陆二之手。

陆二感慨道:“三丫头,能娶到你娘,实乃我之大幸。你不知,当年你娘乃是滁州城中最为明媚的小女娘,及笄之后,上门求娶者络绎不绝。李家、刘家的公子皆对她青睐有加,她却偏偏选择了我。你看,我何其有幸,能与你娘结缘。”

不知为何,陆郁雾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智仙的身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二人自幼相识,五岁之时便已结缘。陆郁雾常唤他“小和尚”,而智仙在她年少时光中,是否也曾对她心生情愫?

然而,清规戒律与红尘诱惑交织,恐怕连智仙自己也难以分辨。

年少时曾遇如此惊艳之人,她又岂能轻易再遇第二个他?

陆郁雾收回思绪,目光落在陆二身上,柔声道:“你们定能长长久久,相濡以沫。”

当陆郁雾与陆二抵达府衙时,所见之景与陆二所料相差无几。那素未谋面的祖母以及一众叔伯辈的亲戚已然在场。关于他们的到来,陆郁雾心中已有定数。

想必是张钦回到村里后,将他们在此的情况告知了这位所谓的祖母。祖母心生贪念,遂上府衙告状,诬陷他们欺凌弱小,甚至可能指控他们霸占家产。

“见过欧公。”陆郁雾恭敬地向堂上的欧阳修行礼。欧阳修点头示意,对今日陆郁雾的表现颇为满意。

薛氏与欧阳发早前来探望时,已将他的学识渊博、博古通今的特质悉数告知,他这位关门弟子果然未负所望。

此刻,欧阳修端坐于堂上,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跪在堂下的众人。陆郁雾与陆二并肩而立,与陆母等人跪地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凸显出他们的从容与坚定。

一名年轻男子率先站出,义愤填膺地控诉道:“官人明鉴,陆二一家霸占我家产,欺凌弱小,还威胁我们不得声张。望官人为我等主持公道!”言罢,他向欧阳修深深一拜,以示恳求。

另一名年轻男子亦紧随其后,愤慨地补充道:“正是如此,他们这些年将我们遗弃在村中,自己却肆意挥霍我们的家产,我们实在忍无可忍!”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接着,又有年轻男子站出来,声泪俱下地控诉陆二一家的恶行:“官人啊,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产,眼看就要被陆二败光。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他的言辞恳切,似乎要将陆二一家的罪行公之于众。

陆母作为年纪最长者,亦开口哭诉:“官人呐,我们一家赚钱不易,求您让陆二将家产归还我们吧!”她边说边抹泪,试图博取旁人的同情。

陆郁雾目睹这一家子的虚伪嘴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她不仅觉得陆母的演技拙劣,连其他人的表演也显得过于浮夸。她深知,这样的演技在阅人无数的欧阳修面前,无疑是班门弄斧。

于是,陆郁雾心生一计,她突然拉着陆二的手,两人一同跪下。在陆二惊讶的目光中,陆郁雾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抬头望向欧阳修,哀声道:“官人,请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随后,陆郁雾毫不避讳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实不相瞒,堂下跪着的这一家,正是我祖母一家。”她决定用非常规手段应对这群如吸血鬼般的亲戚,“适才在来的路上,我听爹爹说起,当年我娘生下我后,因我是个女儿身,他们便不顾我娘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将我们赶出家门。”

陆郁雾眼眶微红,她毅然转头,目光坚定地投向陆母一行人,语气冷静而坚定:“诸位声称这产业归你们所有,那么敢问,可有官府颁发的文书作为凭证?且这文书上究竟署着谁的名字?又是哪位官员加盖的公章?”

她的言辞既不显得卑微,也不显得咄咄逼人,却仿佛一把锐利的剑,直指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

其中一位年轻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官府文书上自然是你爹的名字,难道还会是你的不成?”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轻蔑与不屑,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对陆郁雾的审视与怀疑。

然而,陆郁雾却并未因此动怒,反而淡然一笑,继续追问道:“既然这产业在我爹名下,那么文书上自然是我爹的名字。但你们既说这产业是你们的,又为何是我爹的名字呢?”

面对陆郁雾的质问,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就在这时,另一位年轻人站了出来,试图解释:“这是因为当初二弟欺骗我们,将产业改成了他的名字。”

陆郁雾瞥了那人一眼,只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精明算计的气息,天生的狐狸眼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狡诈。这与她爹那双清澈却略显愚蠢的眸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心中暗自叹息,若非她爹过于老实,也不至于被张钦等人欺骗至此。不过既然她爹从未提及此事,她也乐得装作不知情,毕竟在某些方面她也能理解他们的苦衷。

于是,她转向那位被称为“大伯”的人,恭敬地鞠躬作揖道:“想必这位便是大伯了。大伯,如今当着欧公的面,您应该不会再说谎骗人了吧?”

然而,陆大却并未给予她任何回应。陆郁雾也不气馁,转而面向欧阳修再次鞠躬作揖道:“欧公,不知能否劳烦您派人随我爹回去取来官府登记文书?这样也方便您过目核查。”

欧阳修点头应允了她的请求。陆二虽然不明白陆郁雾的用意,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回去取来了官府文书。他清楚地记得,那份文书上明明写着……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他的母亲至今仍在偏爱他的那些手足。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陆二的步伐愈发显得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决心和信念。

在陆二离去之后,陆郁雾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你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吧。”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纪与陆瑶琴相仿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他的眉眼间与陆大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显然便是陆大的儿子。

陆郁雾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开口说话,然而她却能感觉到他那如利刃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在暗示着她,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难道你没听见你兄长在跟你说话吗?”这时,陆母清冷而阴沉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透露出对陆郁雾的极度不屑,“真是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

陆郁雾转头看向陆母,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祖母教训得是,当初若非您的‘关照’,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看着陆母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陆郁雾的唇边依旧挂着那抹笑意,“祖母,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可是有官人在场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尊长辈,反倒讹我们家的银子。”

她不给陆母任何开口的机会,继续道,“祖母,您可能忘了,当着官人的面说谎可是要受罚的。您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这惩罚。”

“你……你……”陆母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眼睛。

这时,陆郁雾看见陆二疾步走来的身影,她转身迎了上去,手中捧着官府文书。她再次将目光落在陆母一行人身上,冷冷地说道,“祖母,您可要想清楚了,这真的是你们家的产业吗?”

“当然是我们的家业!毋庸置疑!”陆母咬牙切齿地回应道。她又将目光转向陆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看你养的好女儿,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

陆郁雾闻言,侧目看了一眼陆母,唇边噙着笑意,不容置疑地反驳道,“尊重长辈?那你又可曾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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