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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郁雾侧目看着沈昭然，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和期待
按照程二郎所言，沈昭然，这位滁州城中有名的仵作，他的名声几乎与她一样响亮。
她知道，若要洗清家人的冤屈，沈昭然的帮助至关重要。
“你既是仵作，应该知道如何分辨是否中毒。”陆郁雾的声音平静，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昭然微微颔首，他的目光在陆郁雾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了窗外。
他知道，这位女子的智慧和勇气在滁州城中无人能及。然而，面对如此重大的指控，即使是她，也难免会感到不安。
“我虽是个仵作，然，对这方面的确不甚了解。”沈昭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且之前欧阳官人找过我，我用银针试过，她并非中毒。”
他在面前的躺椅上躺下来，深色惬意，“人证、物证俱在，你的长姐和母亲就是杀人凶手。沈昭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仿佛已经看透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要不是二郎说你是仵作，说实话我都不相信。”陆郁雾看着沈昭然，面带嘲弄，“怎么，那你可知道如今陈氏的尸体如何？有些时候就算是中毒也不仅仅是银针入喉就能试出来。”
沈昭然嗤笑一声，他并不相信陆郁雾的话。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他知道中毒的检验远比这复杂得多。
“若凶手不是你的母亲和长姐，你还能说出这番话吗？”沈昭然反问，试图从陆郁雾的反应中寻找破绽。
陆郁雾上前一步，搭上躺椅的扶手，迎上沈昭然那双异色瞳，神色平静且语调坚定，“当然可以。诚如你所言，就算他们是凶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已经毫无翻案的可能，但为何不去尝试呢？”
她也不给沈昭然开口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仵作的天职难道不是为死者发声，为受害者找到真凶吗？”
她的声音渐渐提高，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诚如你所言，陈氏并非中毒身亡，那为何现如今她的身体却呈现出中毒迹象？并非银针入喉没有毒，就不代表她没有中毒，有些毒素并非银针入喉就能试出来。”
“难道你有办法证明陈氏死于毒杀。”沈昭然面色无奈的摇摇头，“陆小娘子，我知晓你聪慧，但并非人人都如你这般，果敢无畏。”
“那又如何？”陆郁雾迎上她的眸子面色沉着冷静，“我就想要一个真相，若是我所做一切最后都指证娘亲和长姐是凶手，那我会问心无愧的把她们送进大牢，但若是如今我任何事都不错，那岂不是枉为人女，想必沈郎君应当明白我的这份孝心。”
沈昭然抬眸看向眼前的陆郁雾，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一抬头仿佛就能映入那双清澈的瞳孔中，近到能够清晰的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得香气。
她脸上无所畏惧的表情，让他蓦地想起十五年前祖父甘愿赴死的场景，他说纵然落得悲惨下场，也毫不畏惧为民伸冤。
他们这一行所付出的一切就是要寻求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他的父亲临终前亦是如此叮嘱他。
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一直到六年前来到滁州隐居，因其父与赵良规有些渊源，他这才继承父亲衣钵成了滁州的仵作。
他虽从未见过陆郁雾，对于她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因为她是滁州百姓人人称赞的小女娘，即便是他远在城东，周围的街坊邻里都曾夸赞过陆郁雾。
就连代替他去买酒的那个乞丐，也说陆郁雾是个好姑娘，从为因为他是乞丐而有所懈怠，总是耐心温柔的将所购置的东西拿给他。
“陆小娘子，若是最后证明你是错的呢？”沈昭然兴致盎然地开口，“若是你错的，是不是就代表了，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当然不是。”陆郁雾毫不犹豫的反驳，“新政的事情你知道吗？新政虽然失败了，但你能说范公他们没有改变些许吗？纵然失败了，可他们却为后人铺就了一条路，至少他们曾经努力过不是吗？”
“我现在努力去证明长姐和娘亲并非凶手，如果成功那就是还他们一个清白，若果不成功，我亦无怨无悔。”
陆郁雾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落在沈昭然身上，“但如果什么都不去做，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陆郁雾的话甫一落音就看见沈昭然站起来的身影，她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面退了几步。
“陆小娘子，如果你输了呢？”沈昭然似笑非笑，“既然你如此聪慧，想来应当也擅长仵作行当，若是你输了，来给我做助手如何？”
陆郁雾迎上那双眸子一字一句道，“好!我答应你。”
有了沈昭然的承诺，他们很快就安排陈氏的重新检查。
按照1《洗冤录集》上面提供的方法，她将银钗入喉，用糟醋从腹部自下往上敷洗，这是为了让热气进入尸体体内，这样毒气就会被熏蒸上来，将银针变黑。
为了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她将这个流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操作结束后，这一次从喉间拔出来的银针就变成了黑色。
“你看。”陆郁雾将银钗递到沈昭然面前，“陈氏并非因为服用我们医馆的药方而身亡，而是因为慢性中毒，这就能证明我长姐和娘亲是无辜的。”
“可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沈昭然的态度缓和下来，看向陆郁雾的眸中带着几分敬佩，“他们与你们家有何冤仇？”
陆郁雾将目光落在沈昭然身上，深吸一口气，“在尚未断亲之前，他姑且算是我的大伯和祖母，去岁我长姐成亲时，他们一家曾经来闹过，新年后我们会村里断亲，如今这是想要用陈氏的死讹我们。”
陆郁雾将银钗放在托盘上，“沈郎君，你愿意同我一起前去找欧阳官人吗？”
得到沈昭然的同意后，陆郁雾对着他点点头，他们把尸体抬着一起前去见欧阳修，也让欧阳修把陆大和陆老夫人找来，以及将陆紫菀和陆薛氏带上来。
“你这个凶手！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媳妇！”陆老夫人上去就想要给陆薛氏一个耳光，却被站在旁边眼疾手快的陆郁雾握住手腕狠狠甩了出去。
“你不会还想要包庇杀人凶手罢。”陆老夫人冷笑着，眸色沉沉，“薛氏，你必须要给老大媳妇陪葬！还有你那短命的女儿。”
欧阳修到来后，整个厅内才安静下来欧阳修坐在上面看着跪在堂下的陆郁雾开口道，“刚才沈仵作来与我说，陆小娘子你找到新的证据。”
陆郁雾看着欧阳修点点头，“是。”她说着就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托盘，她将托盘递到谢缜面前。
欧阳修看了一眼托盘中的发黑的银钗，又将目光落在陆郁雾身上，“这是何物。”
“这是陈氏体内的毒素。”
陆郁雾的话甫一落音，陆大的声音就响起，“你说谎！我妻子怎么可能中毒！”
“你着急作甚。”陆郁雾将目光落在陆大身上，“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陆大这才佯装平静地开口，“休要胡言！娘子怎么可能中毒？”
陆郁雾侧目看向陆大，继续道，“为何不可能！你们之所以找来，不就是因为算好了陈氏要身故吗？你们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污蔑我们家，想要毁了我们家，难不成你们到现在都觉得只要毁了我们，你们就能高枕无忧吗？”
陆郁雾也不给陆大开口说话的机会，“你与我爹本是亲兄弟，纵然我爹为那个家付出那么多一事无怨无悔，也从未想过从你们身上得到过，可为何你们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们！”
“陆郁雾你这是想要给他们开脱罪名吗？”陆大脸上带着笑意，“我娘子服用过你们的药方死了，自然是需要你们负责。”
陆大的唇边的笑意愈深，“一命换一命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如果当真是我娘亲害了你们，我就认了，可偏偏是你们自己谋害陈氏，却还将这件事归咎到我娘身上，那就是血口喷人！”
“从前发生过哪些事，我们都已经不想要计较了，给你们的那就已经是你们的，可你却不愿意放过我们，一次又一次来挑战我们的底线。”
陆郁雾上前一步直接跪了下来，“欧阳官人，既然他们口口声声说陈氏乃是我娘和长姐害死，如今证据放在他们面前，仍在诡辩，那么我申请剖尸还娘亲清白。”
“我为人子女，若是不能全了这份心意，那我宁愿被关进大牢的人是我。”
“不能剖尸！”陆大想也不想的开口，“你们这是对娘子不尊重！你们没有资格！”
“陆大你做贼心虚！”陆郁雾看向陆大想也不想地开口，“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为何担心剖尸，难不成陈氏的身上还有其他的秘密。”
“当然没有！”陆大想也不想地反驳，“反正就是不能剖尸，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我身为她的官人，不同意此举！”
欧阳修将目光落在陆郁雾身上，良久后，开口道，“本官同意剖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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