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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听她说话如此恶毒，就知道必然是昨日之后，蒋贵生为了避嫌，刻意与她疏远，她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再看她这副空有美貌，毫无灵魂的皮囊，顿觉哪怕天仙之容，如果长了恋爱脑，又蠢笨刁蛮，也能姿色减半。
“荣安郡主，是伯阳王妃，请卑职前来一叙，郡主扣押卑职，难道这就是，你们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棠梨问完，心下难免产生怀疑，该不是伯阳王妃故意诓她来此，联手郡主搞个瓮中捉鳖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王妃纵然伪善，也至少有脑子，杀人泄愤这种事情，就算要做，也不会像郡主这样明着来。
荣安郡主抚了抚拂尘。
“哦？这么说，你是我嫂嫂请来的？”
她玉指纤纤，姿态慵懒，眼里却弥漫着恶意，那动作没有清修之人，对法器的敬畏，倒像是在摸宠物，或玩弄一件物品，衣衫清素，眼波风情。
“可惜呀，你是我嫂嫂的客人，不是本宫的客人！”
她笑吟吟蹲下来，狠狠捏着棠梨的脸颊，用力拧了一圈，又轻轻拍了拍，似乎觉得十分好玩。
“果然吹弹可破，怪不得盛指挥使，素了这么多年，却被你迷得魂不附体，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边！”
她眼神又轻蔑，又闪着某种难言的嫉恨，鲜红的指甲，在棠梨脸畔，来来回回比划，如同嗜血的獠牙。
棠梨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生生将眼泪憋回去。
“郡主实在又可笑又可怜，脑子里只有男女这点破事了！我要是郡主这样，富贵等身，姿容绝滟，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养一郡主府又何妨？总好过青灯黄卷，日日苦盼一个有妇之夫。”
荣安郡主听闻，眸中大骇。
“你胡说什么？”
棠梨总算扳回一成，很享受她眼中的惊慌。
“郡主以为，锦衣卫是吃素的？”棠梨舔了舔唇，缓解脸部抽痛。
“不过，郡主既能为蒋侍郎，委屈自己至此，那纵然蒋侍郎不愿休妻，郡主求个平妻和贵妾，总不算过分吧？外人看着，也要感念郡主痴心呢！但卑职猜想，蒋侍郎素来爱惜清名，便是郡主肯做妾，蒋侍郎也怕风言风语呢！”
棠梨想到，盛大人给她看的名册里，当今圣上对蒋侍郎的评价是，‘濯裘布被，拔葵去织，性资纯粹，持重谨畏’，就觉得圣上是懂内涵的。
做官不与人民争利，因为他是啃妻族；至于性格纯粹，持重谨畏，说直白点就是，好处占尽，一点风险不付出。
“魏棠梨，你不过是个贱婢而已！”
她眼睛能拧出血，沁红眼尾，如一尾跳到岸上的鱼，明明向后退一步就是水，可她偏偏死不回头。
“来人，把她拖下去，就地杖毙！”
棠梨本就酸软无力的双臂，被两个侍卫架着，她又饿又累，根本无力反抗。
“郡主想清楚，圣上要锦衣卫彻查四坊观的案子，如果卑职此时死在公主府，那郡主的嫌疑就最大，否则，何必杀卑职灭口！”
“你少在这攀咬本宫！便是圣上不提这事，本宫也要去面圣，让盛从周跪着给本宫道歉！”
“荣安，你这是做什么？”
伯阳王妃匆匆赶到，棠梨总算松了口气。
“本宫想做什么，要你管？”
棠梨看着这荣安郡主曹锦和，对自己的嫂嫂这般不敬，不由纳闷，小姑如此无礼，伯阳王妃昨晚，为何还要护着她？
亏她昨日还以为，这二人关系，亲如母女呢！
“荣安，你不要意气用事，私刑朝廷命宫，是对圣上大不敬之罪！如今，王爷和老王爷都不在了，世子尚且年幼......”
伯阳王妃尚未讲完话，荣安郡主不耐烦打断道，“嫂嫂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果然小家子气！如今父兄不在，圣上自然越加垂怜伯阳王府。本宫便是杀了这小小执笔，只要在圣上和太后那里服个软，也就无事了，还能解本宫心头之恨！”
“你行事如此无章法，会害了王府的。魏执笔是盛指挥使的人，京中谁人不知，指挥使大人一贯护下，如今...”
“陆念珠，叫你一声嫂嫂，是看你平日待我不错的份上，给你几分脸面，真拿自己当王妃了？若不是圣上顾念伯阳王府如今无人，你父亲不过营缮清吏司朗中，如何能当上工部尚书？以你的家世，给本宫提鞋都不配，还敢教本宫做事？”
“姑姑此言差已，待本世子承袭王位后，母后就是伯阳王府唯一的主母，便是姑姑回伯阳王府，也须得到母亲首肯才行！”
棠梨正在想，纵然王妃出身低微，到底是伯阳王明媒正娶的妻子，荣安郡主怎会这般轻慢，就听闻一道清脆的童声，越过孔雀羽缂丝纹帘传进来。
掀帘而入的，正是十二岁的小世子曹英博，身着赤红衮龙袍，头戴着翼善冠，小小年龄，少年老成。
“博儿，不许这么和姑姑说话，快向姑姑道歉！”
伯阳王妃脸色忽变，有一瞬间，棠梨在她惯常温和的脸色，捕捉到了一丝恐惧。
“母后，博儿不道歉，等博儿承袭王位，她们再也不能欺辱你了！”
是了，按照大靖惯例，世子二十岁时，就可以承袭亲王的王位。当初的伯阳王，也是十九岁娶妻，二十岁承袭老伯阳王的王位，一时风头无出。
伯阳王妃听闻儿子的话，吓得连连去堵世子的嘴。
“好啊，陆念珠，我说你平日怎么这般好脾气，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觉得诞下我哥哥的孩子，就能在王府作威作福，你想得美！”
“荣安，博儿他童言无忌，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博儿是我的亲侄儿，他自然童言无忌，若不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挑唆他，他至于和母后生出嫌隙，不见喜于母后吗？”
棠梨精准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曹英博作为伯阳王府唯一的血脉，居然不被自己的亲祖母喜欢，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看伯阳王妃的样子，在王府应该说不上话，若是她婆母嫌她照顾不好孩子，直接将孩子接回身边，亲自抚养就好，还能慰藉对儿子的思念，怎么会纵容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对自己和女儿生厌至此？
伯阳王妃听闻郡主口无遮拦，赶忙转移话题道，“荣安，当务之急是，你快些放了魏执笔，省得惹怒盛指挥使，圣上那里也不好交差？”
“本宫今日，偏偏不放！拖下去，用魏执笔的血，给本宫消消气！”
“郡主好大的口气，拿锦衣卫消气，是不把圣上放眼里？还是生了谋逆之心？”
盛从周带着锦衣卫，从门外进来，通传的小厮，灰头土脸在身后跟着。
他出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眼神威压，落在扣押棠梨的侍卫身上，那侍卫便惶然松了手。
棠梨动了动有些酸的胳膊，朝着盛大人走来，他目光落在她脸色，两颊皆是青紫。
“她掌嘴了？”
“不是”，棠梨疼得咧了咧嘴，也有些无语，“她揪的。”
盛从周不由面色一沉，对着众人道，“本座方才得了一些线索，已经能够确定谁是真凶，只是，需要筛查一下时间，就在王府的抱厦内问询吧！季风，你叫人，务必一刻钟后，所有人都集齐！”
棠梨想问是什么线索，还想禀告自己的新发现，但眼下人多眼杂，只能按捺下好奇。
荣安郡主见盛从周，专门为魏棠梨跑一趟，本来还怕他兴师问罪，没想到他居然不管不问，不由心道，果然不过是暖床的玩意，不值当为她开罪王府。
一刻钟后，众人齐聚在抱厦内。
盛从周坐在上首，幽幽道，“本座已经查明，凶手的作案时间。去岁上元节晚上，你们都在哪里？时间地点人证？若是没有，那便是此案的嫌疑人。”
棠梨不由疑惑，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就算凶手中间去过现场，也不可能是去岁呀，更何况盛大人还精确到上元节当晚，难道，这是盛大人，要诈一诈凶手？”
她不由目光扫视着堂下众人。
“大人，据本官所知，那两具尸骨，至少十多年了，凶手怎会是去岁作案？”
“本座查验到，凶手中间回去过现场。”盛从周抿了口茶，“敢问蒋侍郎，那日晚间，你在何处？可有证人？”
棠梨见孙婉脸色微白，神情分明很紧张，然而蒋侍郎却恭敬道，“上元佳节，本官自然是和夫人一处。”
他握了握孙婉的手，颇为恩爱的样子，孙婉点了点头。
盛从周也不置可否，转而问，“那郡主呢？去岁上元节，又是在何处？可有人证？”
荣安郡主的目光，落在蒋侍郎握着发妻的手上，脸色难看。
“本宫，当日在观中...清修...无人可证！”
她声音无力，失了魂魄一般。
“郡主当日，既在四坊观中，又无人可证，须得进昭狱一趟，但念你是功勋之后”，盛从周停顿片刻，对着季风道，“将郡主关押在造像后面的石室内，本座要亲自审问。”
他转动着手中的扳指，面色是难得的平和，声音却冷森森的，“记得，给郡主寻一副轻巧点的枷锁，本座不希望郡主在石室内，出现什么意外！”
“盛从周，你敢关押本宫？本宫要去见圣上！”
荣安郡主这会回过神，神情激动，可被锦衣卫按住了手。
“本座是奉命查案，圣上他，会理解的！”
“你敢给本宫戴枷锁，本宫就咬舌自尽，到时候，满朝文武必会弹劾你，迫害功臣之后...”
“郡主不要白费力气了，据卑职所知，咬舌死不了，只会让郡主变成哑巴，到时，郡主可就告不成御状咯！”
“你！”荣安郡主看着一脸得意的魏棠梨，气得牙痒痒，她这会真的慌了，有些无助的看向蒋侍郎。
她去岁上元节，是和他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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