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玉贺忱忍不住缓慢低头，轻声说着：“我知道我说的话太过绝对，姚二姑娘可能不会相信……”
然而玉贺忱自嘲的话语还未说完，一句“我相信”便堵住了玉贺忱后面的所有话。
玉贺忱猛然抬头看向姚琦梦，但姚琦梦却率先转移了目光，面容上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刚刚那话并非从她口中说出。那话语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些许敷衍，以至于玉贺忱都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姚琦梦的回答。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就连姚琦梦的眸子里都透着几分漠然，可只有姚琦梦自己知晓她刚刚轻描淡写的说辞，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住玉贺忱的那番话在她心中掀起的风浪。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纸上的人物终于跳出了框架，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她这才发现她对玉贺忱的印象其实是亲手捏碎而后不断重塑的。
她从未想过单薄片面的五官背后，是这样一个细腻的灵魂，心似乎也在这一刻开始缓慢地真实地沦陷。
不过玉贺忱的心声还让她知晓了一件事，那便是父亲的计划她要进行下去，即便前路漫漫，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要不断进行。
就算改不了等级划分，起码芳语阁之流不存于世，那也是她们所做的一大进步。
因着纠结时刻，他们错过了老鸨开头对凝烟的所有介绍，台下的人员已经开始加价，大家互相竞争，几番高价喊出。
姚琦梦才平缓了情绪，再度掀开帘幔。终是在帘幔掀起那刻，一个同之前叫喊声完全不同的男人声音响起：“五千两。”
声音落下之际一时全场寂静一瞬，似乎不可置信有人能出此等高价，而后不解的言论如同一道道惊雷瞬间炸开，一时间满堂哗然。
不过也有几人，怀中还是有着些许银钱，想就此放手，却又不舍，故而略带愤愤。左思右想许久之后，其中一人咬咬牙道了句：“五千零一文。”
一文虽然多了些，但平日里这些人都是一两十两的加价，一文这种着实看起来寒酸不少，倒是也引得哄堂大笑。
倒是那个陌生男人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着，他没有其他人的恼怒，情绪没有强烈的起伏，只是有种志在必得的自信。他看着众人笑得差不多时，才礼貌开口：“我说的是五千两黄金，阁下还要加价吗？”
那人一听，眼眸一瞪，怒意却是在下一瞬间上涌：“疯子，疯子，这么多钱给一个青楼女子，疯子。”这一声声疯子既有银钱不够的恼羞成怒，也有得不到后的愤慨，最终辱骂几声之后，他愤然离场。
倒是老鸨喜笑颜开，连连跑向前来，准备好声好气地供着这位“财神爷”。
然而该男子却是将手中的加价牌子放倒，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上了老鸨的视线：“尹娘，我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钱，葛州人士，经商，此番来京都也是为了一桩买卖。”
“哟，原来是钱老板怪不得是巧呢！我们凝烟也是初来乍到，说不准就能在今夜与钱老板好好说说来京感受。”尹娘一边说着，她一边紧盯着钱老板手里的加价牌子，想着将其拿下早早地换成银钱。
其实今日凝烟出场，本意是为了钓凌阳侯世子这条大鱼，可凝烟出场渲染了那么久，出场时间延了又延，就是不见世子身影，而且现在骑虎难下，贸然收场也会起疑，她想着赚些快钱也是好的。
可能是看出了尹娘的想法，钱老板反而将那牌子放在身后，让尹娘不得不认真对待他：“我是个商人，知道行情和价格，所以你想想看我这笔钱究竟买的是什么？”
钱老板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将尹娘心中的所有打算冲毁。都是混迹在市井的聪明人，钱老板这句虽是问话，但含义颇深。
故而这话一出，尹娘当即愣在原地，她原想着不过是简单地赚上一笔，却没想到这笔钱会这般难赚。是啊！商人最是精明，又怎么会甘心当这个冤大头，用能够赎身的钱财去买花魁一夜。
这一顿，二人之间弥漫着莫名的沉默氛围，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肯退让。
也正是这个空缺，让芳娘看到了机会。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摸了摸一早便准备在袖口处的东西后凑了过来：“呦！这不是钱老板吗？这芳语阁可不止尹娘一个老鸨，我芳娘啊！也能做主。”
尹娘见此眼眸一凛，立刻用警告的眼神看向芳娘，可芳娘无惧，反而一脸笑意地对上了钱老板探究的目光。
“钱老板是大生意人，走南闯北的什么见不到，花楼的行价自然是门儿清。”芳娘说着，她将袖口处的东西取出，在二人面前晃了晃。
“瞧瞧，这是凝烟姑娘的卖身契。您啊就放心吧！我芳语阁啊！”说到此，芳娘忍不住瞥了一眼尹娘，随后继续开口道。“从不做让客人觉得不值的买卖。”
“芳娘，你胆子太大了！”尹娘忍无可忍，终于喊了出来。
可谁知芳娘只是轻飘飘地瞟了尹娘一眼，随后就将凝烟的卖身契献给了钱老板，顺便将那牌子取下，兑换了银钱，这一切都水到渠成，尹娘没有办法再去阻拦。
芳语阁出来混对外无疑是为钱，这金银的买卖放在明面，不做可就会惹得当朝圣上与凌阳侯的疑心。更何况一旦起了疑心，这棋子便算作废，即便强硬留下，也吸引不来目标，凭空惹疑。事态情急之下，放凝烟离开是芳语阁最好的出路。
直到目送着钱老板带着凝烟离开的背影，尹娘才再度恢复之前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向芳娘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怜悯：“你，好自为之。”这音落下之后，尹娘便甩袖离开，独留芳娘沾沾自喜。
眼看着芳语阁的种种闹剧，玉贺忱淡淡地说了一句：“姚二姑娘这人找得不错。”他将茶杯端起，漫不经心地放在唇边轻抿。
姚琦梦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玉贺忱。对于玉贺忱能猜出钱老板是她的人，她一点都不觉得诧异，毕竟从开场到如今的一锤定音她都稳如泰山就不难看出，芳语阁这一次的凝烟归属，其实更应该说是各方棋子的初次相交。
她不禁展颜轻笑着：“他原本就是个落魄商人，只是缺个机会，我只不过恰好把这机会送到他身边而已。”
“姚二姑娘好手段，只不过京都凭空出现一个异地富商，只怕背后之人会有察觉。”玉贺忱眉头微蹙，似有担忧之意。
毕竟京都最富商贾，除了姚家便仅剩李家可一掷千金入这芳语阁，当两家被人怀疑，再细细查探一番，姚家则嫌疑更大，届时就怕姚琦梦会有危险。
“不会看出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届时钱老板假死脱身不就好了。”姚琦梦自信十足，不过说到此她忍不住身体前倾靠近玉贺忱。“不过，就算看出又如何，王爷武功高强，这救赎凝烟的事件上可全都是我在出力。保护我安全，做个护卫于王爷而言应该不算难吧！”
似乎是这段时间的接触，加以玉贺忱的心声能被她听到，姚琦梦总觉得和玉贺忱的关系贴近了几分，甚至可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不过虽是玩笑，但是姚琦梦的那双眸子却又控制不住地透出些许期待，一种藏匿于心的喜欢也在这一瞬间浅浅地流露些许。
“好。”当对上那样一双眸子，玉贺忱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凝烟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不曾出手，全是姚二姑娘的功劳。若是不出点力，护卫姚二姑娘，着实有几分说不过去。”
姚琦梦身子一顿，虽说期待颇多，但是她的要求让一高高在上的王爷，去护卫自身安全，其实多少有些冒犯，所以对方答应，她当真是意外。而且凭借心声辅助，她知晓对方的话是真心实意。这一点果真如她对他的初印象一般，谦谦君子，毫无架子。
“那可说好了，若我有遇到危险，王爷可要第一个出现护我。”姚琦梦故作轻松地说着，强烈地想要掩盖住内心的雀跃，生怕被玉贺忱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
姚琦梦发现她与玉贺忱其实就这般相处极好，如同知己，关系还算亲近。若是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让玉贺忱发现了她心中的那点喜欢，她怕会两两尴尬，最终她连靠近玉贺忱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啊！那我们拉钩……”玉贺忱温柔笑着说道，顺势将手势做好伸出，可是话才到一半，他才恍然惊觉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一时间抬起的手僵在原地，口中的话也停了下来，不知该如何继续，才能不会被姚琦梦当作登徒子。
当真是聊得太过投机，以至于他现代的一些举动暴露出来。
然而姚琦梦完全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她只是低头浅笑之后，便顺从自己的内心勾住了玉贺忱的手指：“拉钩，可是百年之约，王爷可莫要反悔。”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喜欢，努力存稿，争取完结前都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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