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北这话一出,在场之人均是一愣。

师爷?

宋朵朵她才多大?何况还是个女的!

如果一开始是萧淮北眼瞎认错了宋朵朵的性别也就罢了,这都接触多长时间了?再不灵光的眼睛也多少瞧出猫腻了!

宋朵朵自己也是一怔,她的确是有给萧淮北打工的打算,但做师爷……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宋朵朵一瞬间觉得自己行了,不但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就连生了冻疮的小手都往后一背,微微昂首端起了师爷架子:“前有刘传庆证词;现有牛粪物证;还有那头被你悄悄送去林和村老黄牛,大人已经派人前去前去查证。咱北崖县的风水虽不养人,但畜生养的倒是极好,尤其是衙门精饲料喂养长大的马匹,脚程一定不差。”

宋朵朵居高临下冷睨着他:“那么你来猜猜看?那个与你‘交情匪浅’的王屠户,会不会供出你来?”

孙兽医这下傻眼了,整件事他不过就是挣点中间商的差价,受益最大的只是刘传庆;现在东窗事发了,刘传庆竟反咬他一口?他这办的是人事吗?

还有那个王屠户,这些年手里的牲口不计其数,这生死戾事做的多了,心肠自然狠的不行!

他自然清楚,随意杀马牛、售卖牛马肉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轻则吃板子下大狱;重则流放砍头。若是为了逃脱责罚,减少刑罚,肯定会反咬自己一口将功折罪!

合着到头来,他一个赚的最少的,获罪最重?

凭什么啊?

念此,孙兽医急急回道:“是刘传庆……是他不甘心牛就这么死了,所以招来草民帮他一个小忙,草民本不想做,不过刘传庆再三拜托哀求草民,草民也是于心不忍,草民知错了,草民真的做错了!”

刘传庆也急了:“孙老三你放屁!明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蛊惑,还说一切万无一失,俺……俺这才上了你的当!”

“你上当?拿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上当了?”孙兽医看着萧淮北道:“大人明察,整件事草民不过就挣了一点小钱,草民没有必要冒着大风险啊!”

刘传庆:“你!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愈演愈烈,吵的不可开交,不仅招来了左邻右舍,就连东西南街的百姓听了风声也来凑上了热闹。

萧淮北只觉得现场越来越呱噪,当即呵道:“大胆刁民,为了一己私欲胆敢愚弄本官,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他们拉下去各自杖责五十大板,再压入地牢!本官倒要看看,有你们做例,往后谁还敢放肆!”

两人当场大惊失色,五十大板?那不要了他们半条命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吗,草民再也不敢了……”

萧淮北哪里肯听,沉着脸率先一步离开了现场!

宋朵朵没有犹豫,马上化身成了他的小尾巴,紧随其后。

黄昏悄无声息的来了,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萧淮北走着走着,心中火气散了稍许,步子也随之慢了下来。

宋朵朵松了口气,实在是萧淮北的步子太大,她跟久了确实有些吃力。

“他们实在是太让本官失望了!”萧淮北突然说道。

宋朵朵歪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表情里完全没有‘失望’该有的样子。

更为准确的说,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极其平淡,仿佛在……没话找话。

难道习惯将心事藏在心里?

见她不说话,萧淮北突然停下步子看着她问:“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本官?”

“安慰您?”宋朵朵眉心紧蹙,反问:“大人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您也有错?”

“……”

“今儿张家丢鸡了,您赔银子;明王家丢鸭了,您还赔银子?长此以往下去,大家干脆都别干活了!整天算计着怎么‘丢’东西;怎么‘哭’委屈就行了。当官亲民是好事,但也不能一味的没有底线、毫无原则!您闲下来仔细想想,您上任这半年,可有做出过什么成就?”

“……”

“不但一件没有,还助长了百姓的贪婪之风!”

萧淮北听的一愣一愣的,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回过神时脸上竟带着委屈,抬手指着她结巴了两声:“你、你、你敢教训本官?”

不然呢?

宋朵朵一脸迷茫:“难道我该夸您?”

宋朵朵口齿利索,明明小小年纪,说教人的样子居然一板一眼,非但没有小老百姓该有的怯懦以及对当官的尊重,到让萧淮北联想到了迂腐古板的教书夫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淮北脸色越来越难看,干脆懒的与她多言其他,广袖一挥,再次开启了暴走模式。

从北街、正街;到衙门、内堂,宋朵朵一路跟随,寸步不离。

内堂伺候的妈子小厮见她衣着破烂,以为又是哪个小叫花子又瞧准县令大人脾气好,所以对县令死缠烂打。

看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不屑和嫌弃,宋朵朵坦然无视,直至萧淮北进了堂屋。

门口候着的侍卫直接将她拦在门外:“外人止步!”

两侍卫冷血铁面,气势汹汹,宋朵朵盯了盯两人手里的兵刃,很识趣的立在门外。

萧淮北看在眼里,却置之不理,生闷气似得入座,不一会儿,就有婢女端着茶盏奉上给他。

茶水温热,方便解渴,萧淮北偏偏慢条斯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缀饮。

宋朵朵倒也不急,安安静静的候在门外,看上去格外乖巧,与刚刚那个同萧淮北叫板的模样大不相同。

只不过日落时分的冷空气难捱,不一会儿,宋朵朵脚就冻的麻了,时不时的跺跺脚,倒是多了几分这个年级该有的俏皮。

这时,屋内传来了动静,正是萧淮北放下茶盏的声音。

声音清脆,惹的宋朵朵偏头看了他一眼。

恩,还是沉着脸,不过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你可想好要与本官说什么了?”萧淮北问。

早想好了!

宋朵朵轻轻搓了一下冻的通红的耳朵,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既说要请我做小师爷,那便不会食言。那么接下来,我想与您谈谈薪资待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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