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加布里埃脚程不快，出了森林已经是深夜。她现在浑身都是黑色的魔兽血，看起来实在有些吓人。
普通百姓为了避免和魔兽的冲突，一般不会在魔力森林周围定居。此时万籁俱寂，平静无风，空荡荡的绿草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出门都是靠马车的加布里埃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人家，她有些累了，于是找到一块大石头，背靠着它坐在地上。
她今天就这么放走了那只超阶魔兽，想必学院里属于魔式使协会的高层不会善罢甘休，估计会拿着“魔兽伤人”的理由想办法惩罚加布里埃。
尽管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相信魔兽穷凶极恶，是伤人的怪物，魔兽与魔式使势不两立，可加布里埃并不这么认为。人类想要成为魔式使，就必定会从魔物手中获取资源。当然，加布里埃也不会觉得魔式使杀害魔兽是什么错事，毕竟强者凭借自己的能力取得更优质的生存环境，无可厚非。
但是人类对于魔兽却没有什么用处。毕竟人类没有魔力，吃了人类魔兽也不能够像捕食其它魔物一样摄取魔力，因此魔兽对人类最开始是不理睬的态度。然而因为懂得利用魔力的魔式使们不断猎杀魔物为自己所用，魔兽为了自保也不得不与人类战斗。
这才造成了如今魔兽与人类对立的局面。
加布里埃之所以放走那只魔兽，只是希望自然所孕育的高等级生命能够回归自然中去，这样哪怕这只魔兽最终湮灭了，它曾经从自然界中汲取的辉煌魔力，也能归还给大自然，使其继续哺育其它的生命。
加布里埃脱掉羊皮鞋，找到一只干净的手帕后沾上水，将自己沾上血的皮肤好好擦了几遍，擦完，她又把手帕来回对折好塞回魔力空间内。加布里埃衣服上的血已经擦不掉了，尽管不喜欢这种黏腻的感觉，但是此刻条件实在简陋，加布里埃再厉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件衣服出来。
她提起一竖起来便往下淌血的鞋子，踩在柔软中又带着许许多多尖锐的草地，向着前方行走。
既然不知道该去哪里，那就一直往前好了。
加布里埃现在心情非常好，间断响起的虫鸣被柔和的晚风送到耳中，她尽情呼吸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连藏在杂草泥土里的小石子都变得可爱极了。加布里埃走的很慢，她走一步，就要通过脚底板感受一下哪些是草，哪些是小石头，是前脚掌所踩之处的泥土柔软，还是后脚跟处塌陷的软泥更加柔软。
皎洁的月亮静静陪着乐此不疲的少女，银白的光芒普照大地，却又好像格外偏爱难得有孩童乐趣的少女，浅金色的头发几乎要与厚重的月光融为一体，天蓝色眼眸中似有万千星辰。
她终于独自一人，她是如此地幸福。
加布里埃走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路程中寻找到美妙的乐趣，竟然一直没有感到累。
她终于找到一个小村庄，村子不大，房屋也十分简陋，此时天还黑着，加布里埃没有贸然上去打扰，而是在最外围的一棵大树旁坐下，拾起一根树枝便开始在地上解构裙子上血液所散发出来的魔力。
大树周围密密麻麻写满了复杂缠绕的魔式，加布里埃便往前挪到还没写东西的地块，跪在地上继续推演。
少女就这么写了一整夜。
等到不远处的天际被一抹金色光芒穿破，大片的云朵被染成火红，早晨不算热烈的太阳在多日阴天后的今天却也足够清新感人。薄薄的阳光洒进充满烟火气息的小村庄，照亮村外跪在地上不知用手指在骨片上写什么的少女的浅金色长发，而瘦削少女身后的大地上，赫然是密密麻麻，成片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魔式符号。
“这！这位小姐！”震惊的声音从加布里埃头顶响起，她抬头看去，是一个壮实的妇女。女人惊愕地望着前方看不到边际的魔式符号，嘴里含着这位小姐，眼睛却根本移不开。
加布里埃在骨片上记录好魔力结构，担心自己身上的血味太臭熏到女人，后退一步微微低头致歉：“十分抱歉打扰到您。”
“不、不，你可没有什么要道歉的地方。”女人终于把目光放在加布里埃身上，一下子被她吓得扔掉手里的东西：“你这是怎么了？！”
加布里埃抱歉地说：“我身上是魔兽的血，魔兽已经不在这里，请您不必担心。因为昨晚和魔兽战斗，不小心迷了路，请问您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女人满脸震惊地盯着加布里埃，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您好？”加布里埃不确定地出声。
“——你这孩子！”女人突然大吼一声，上前便抓住加布里埃的胳膊。加布里埃被女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下意识往后缩，奈何女人力气实在大得很，加布里埃被迫被她拖着走。
“赶快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吧小姐，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女人一边拉着加布里埃，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你真该昨天晚上就随便敲个门洗澡，而不是顶着满身的血在冷风里呆一夜。这可不好，你不会不知道魔兽血会带来厄运吧？噢，你是勇敢的魔式使，但不能无所畏惧，畏惧也是保护我们的武器。”
加布里埃不明所以地跟着女人来到她家，一路上早起的村民似乎对加布里埃这种人见怪不怪，只是看一眼便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她被女人按着脱掉脏兮兮的衣服，女人像对待小孩一样拿一条粗布毛巾蘸上水，上上下下把加布里埃擦了个干净，然后又无比迅速地找了件干净衣裙给套在加布里埃身上。
加布里埃呆愣地被女人转来转去，擦来擦去，又转来转去。终于停下来时，她和女人大眼瞪小眼。
“好了，这位小姐。”
女人看起来仍旧很凶，她将加布里埃换下来的衣服卷起来抱走：“你可以去床上休息一会。”
过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的加布里埃连忙上前，却被较长的衣裙绊倒，她踉跄两步稳住身形后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
女人回过头，精明的眼睛像鹰一样锁住加布里埃。
呃......
加布里埃顶着女人颇具威慑力的眼神松开手，干笑两下：“感谢您——衣服还请交给我就好，真是麻烦您了。”
她想要从女人手里拿过衣服，谁料女人双手猛地一撤，洪亮的声音传入加布里埃耳中：“麻烦什么麻烦，赶紧去床上躺着吧小姐。你该好好休息。”
“不，不，请您别担心，我很好，不需要休息。您还是把衣服给我吧，它太脏了。”加布里埃还未从女人刚刚一连串流畅的动作中反应过来，脑子里尚且播放着被女人像小孩一样擦身体的画面，加布里埃颇有些羞耻的抓了抓胸前垂落的头发，硬着头皮想要从女人手里要过脏衣服。
“真是个爱逞能的孩子。”女人瞥了一眼加布里埃，嘀咕一句后直接连搭理都不搭理她，拿着衣服便出了门。
留下加布里埃独自一人在屋内凌乱。
她不会要给她洗衣服吧？
不，千万别。
加布里埃赶紧拉开门走出去，却发现女人在院子里生起火，将加布里埃的全是黑血的脏衣服扔了进去。
加布里埃莫名送了一口气。她有些不自在地捻了捻发尾，来到女人身边，犹豫着开口：“请问您这是在做什么？噢，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女人认真地盯着火堆，没有看加布里埃：“傻孩子，你不是蒙德的魔式使吧。”
“蒙德？这里是蒙德？”多亏了祖母对加布里埃的严格要求，使得她对塔泽里约每一个城市都了如指掌。
蒙德离帕罗伦可真够远的。
她怎么跑那么远了？难道因为当时带着那只魔兽，于是增强了跨空间转移魔式的威力？
“魔兽的血会带来厄运。你可得记住了。以后别带着一身魔兽血乱跑了。”
加布里埃想到镇定的村民们，询问：“这里经常有外来的魔式使吗？”
“对，很多，还都是像你这样浑身是血的。”女人惋惜地摇了摇头，感慨道：“不过小姐你要幸运多了，至少还没遇到什么要命的倒霉事儿。”
“您说的厄运是什么意思？把衣服烧掉是为了祛除我的厄运吗？”
“厄运！”女人挑眉大声叫了句，接着道：“厄运不就是厄运？烧了血，你的厄运就没了。”
“她们遇到什么倒霉的事了吗？”先不论世上有没有运气一说，光是魔兽血带来厄运这一点就不可能。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加布里埃的问题，而是紧紧盯着火堆里燃烧的衣服，直到最后一点衣角被火舌吞灭，化为灰烬，她沧桑的脸上才终于露出稍微放松的神情。
女人拉着加布里埃走到院子里的长凳子上坐下，加布里埃抬眼一撇，发现能看到的几户人家院子里都置有长椅，甚至村中小路上也摆着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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