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完蛋了！
阿拉里克一定会杀了他的！
洛尔坎顶着满头的血慌忙逃窜，被绊倒后摔了一身泥土，又手脚并用狼狈地爬起来往前跑。
灌丛草木飞速后退，浑身酸痛的洛尔坎明显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小腿全都被划破。
他到底该怎么办！他好害怕！
“贱人！给我站住！”
身后不间断的咒骂和杂乱的脚步声犹如催命的铃声，洛尔坎奔走的腿猛地一软，狠狠摔在地上，一块大石头深深顶在柔软的腹部，他表情扭曲，无比痛苦地蜷缩身体，试图以此减轻浑身上下不知到底是哪处的疼痛。
“啊！”洛尔坎甚至没来得及缩起身体，几只脚便同时重重砸在身上。
尽管洛尔坎努力用布满血痕与青紫的胳膊紧紧护住头颅，不间断的耳鸣仍然犹如丝线一般将他死死包围，头晕眼花的难受逐渐取代折磨人的苦痛，成为洛尔坎此时的第一感受。
“呕——”洛尔坎难受地吐出来，模糊的视线中隐约见到大片的红，才模糊意识到自己吐得是血。
吐血了，不应该是难受。洛尔坎仅剩的一点理智提醒自己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感官几乎丧失，内脏估计也受到了巨大的损伤。
他要被活活打死在这里了吗？
如果......他死了......加布里埃......会为他报仇吗？
加布里埃......
不！
他不能死！
他还没有嫁给加布里埃！
他想见加布里埃！
洛尔坎借挡头的动作开口，用低微沙哑的声音念出自己唯一掌握的攻击系魔式。
浅淡的白光自洛尔坎四周轰然亮起，尽管威力很小，周围那些男孩们依旧被措不及防伤到。
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洛尔坎用尽全身力气爬起身往前奔跑，他跑得那样快，甜腥不断从嗓子中涌出，肺部痛得好像要炸掉。
少男不顾一切地向着森林边缘跑去，风声与掠过草木的声音在耳边呼呼作响，他满脑子都是加布里埃。
气急败坏的男孩们将要追来，洛尔坎还没到结界处便吟出解开结界的魔式，眼见透明的薄膜破开一个小洞，他奋力迈开步子，直直越出这片恐怖的森林。
成绩没了便没了，和自己的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是阿拉里克那群人可不会因为洛尔坎而放弃自己的成绩，身后是男孩们恶毒的诅咒还有让他五天后等着的威胁话语，洛尔坎头也不回地踉跄着离开。
五天后他们一定会杀了自己。
洛尔坎想用手擦干净脸上的血，却发现手上全是肮脏的泥土。深呼一口气，肺部瞬间疼得他直接跪倒在地。
他不敢多吸气，又忍不住大口呼气去减少疼痛，没一会就因为喘不上气而浑身发抖。洛尔坎艰难地翻身坐在地上，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加布里埃昨天给他的药水，咬开塞子咕噜噜便灌了下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洛尔坎似乎听到自己血液流动与伤口愈合的声音，致命的疼痛消失地太快，他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太痛了，痛的他都没有了知觉。
洛尔坎背靠一棵森林边缘的老树，缓了许久后才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回学院没有任何用，只能白白等死。费鲁克特那个卑鄙小人，冷血动物，根本不会为了他去得罪麦克唐纳家。
他实在无依无靠，只有加布里埃才可能会帮助他。
洛尔坎治好了内脏受到的伤害，没有去管额头、胳膊和腿上的伤口。
他知道特阶魔式使试炼的位置，他要去找加布里埃。
害怕路上被学院的老师看到叫走，洛尔坎一路走得很快，终于来到加布里埃所在的森林。
看着只是在森林边缘就已经多到像沼泽地一样的酸尼姆，柔弱的洛尔坎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然而只是纠结一瞬，对见到加布里埃的渴望就战胜了此刻的害怕，洛尔坎毫不犹豫地站在森林边缘，吟唱学院专门解除结界的魔式，然后坚定地走了进去。
洛尔坎小心绕过地面上不断蠕动的酸尼姆，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他该怎么找到加布里埃呢？万一还没有碰到加布里埃，他就碰到强大的魔兽该怎么办？
洛尔坎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反正他有许多药......哪怕受伤也没关系。首先要先找到河流或者湖泊，加布里埃最有可能驻扎在那里。
在躲过一群发光的蝴蝶、一只翡翠树人和一只可怕的巨型蜘蛛后，狼狈的洛尔坎终于看到了铺在河水边的两条毛毯。
找到了！
四年级只有奥赖恩一个特阶魔式使，今天来到这片森林参加试炼的除了奥赖恩和加布里埃以外不会有别人！
紧张了一路的洛尔坎终于放下悬在心头的石头，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他先躲在周围灌木丛观察了一会，看到毛毯附近迟迟没有人，猜想加布里埃可能去别的地方采集东西了。洛尔坎这才拨开草丛，首先来到河边查看自己映在清水里的倒影。
不仅额头，连头上都被那个男孩给砸破了，黏腻的血迹将几缕头发粘到一块，甚至上面还有肮脏的泥土和杂草。额角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顺着额头一直流往衣领里面，大概有半指宽。
洛尔坎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部全是被草木割出的血痕，裤子完好无损，只是沾了些泥土，倒是衬衫，肩膀处破开一个大洞，下面几颗纽扣已经崩开，露出白皙柔软的腹部。
洛尔坎小心地避开血迹，捧起河水细心清洗没有血液的脸部，尽量使自己看着干净一点。
等他终于把自己收拾地更加惹人怜爱，少男转身看着两条毛毯陷入纠结。
到底哪条是加布里埃的？
他可不想碰奥赖恩那个贱人碰过的东西。
洛尔坎小心翼翼地在两条毛毯上空摸了摸，发现一条设置了屏障，另外一条则什么都没有。
洛尔坎不再犹豫，来到没有屏障的那条毛毯上躺下，然后闭上眼睛。
他本想闭眼假寐一会，这样等加布里埃回来见到自己这幅可怜的样子也能更好引起她的同情，然后自己再在加布里埃走近时装作害怕的样子顺势醒来。结果洛尔坎眼一闭，睡意便止不住将他包围，头脑因为疼痛而保持的清醒越来越微弱。
梦境蝶！
彻底昏睡前，洛尔坎终于想到那群会发光的蝴蝶到底是什么。
昏暗的木屋里，一个美丽的男人独自坐在用钉子钉了半截腿的歪斜木椅上，照着只剩一点儿的脏兮兮的煤油灯，眉目温柔地缝补衣服。
“刺啦——”
一个高挑的少男走过来，猛地拽走男人手中的衬衣，没反应过来的男人下意识攥住一点布料，本就十分破烂的衣服就这么烂成两块破布。
“费鲁克特！天呐！你这是做什么？谁又惹你生气了吗？”男人惊讶地捂住嘴，担忧地望着自己的男儿，丝毫没有被突然打断工作的不满。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狭小的木屋里，男人从凳子上摔下来，难堪地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从眼眶涌出。他神色哀伤、痛苦，却不见任何震惊，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男儿的殴打。
“你这个废物！你这个废物！”
洛尔坎顺着记忆里窄小的土路回到老家，打开门见到的便是不断殴打父亲的哥哥。他皱起眉，眸中透露出厌烦不耐。
他刚刚急着找加布里埃，路上遇上那些魔兽，因为想着哪怕受伤也可以直接用药水治好，便直接冲了过去，也没有在意那群蝴蝶到底是什么。
直到躺下来后控制不住的睡意以及现在这幅情况，洛尔坎才意识到他是因为接触了梦境蝶翅膀上散发的光芒，从而被控制了梦境。
倒在地上的父亲见到年幼的洛尔坎回来，痛苦地向他伸出手求救，无止境的泪水不停地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流出，他的眼神绝望、自责、痛苦、忧伤......
唯独没有怨恨。
他的父亲就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哪怕被自己的亲生男儿活活打死之前，最强烈的情绪也只是愧疚——为自己将男儿们养成了这幅魔鬼般的样子而感到发自内心的羞愧。
洛尔坎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荒唐的一幕。
下一秒——
洛尔坎站在了村口的大树下。
这是梦境开始的地方。
猜出离开梦境方法的洛尔坎不屑地冷笑一声，让他去救那个男人？恐怕到时候被费鲁克特那个疯子活活打死的就是自己了。
洛尔坎像上一次那样慢悠悠地回到破屋里，打开门，果不其然再次看到了暴戾的费鲁克特和绝望濒死的父亲。
他淡漠地望着这一切，没有任何情绪。
为什么会做这种可笑至极的梦？
在眼前这个可怜男人彻底断气的那一刻——
洛尔坎又站在了村口的大树下。
朦胧的月色笼罩这个落后的小村庄，茂盛的树冠剪碎冷寂的月光，在草地上洒下破碎的光影。不知从何处而起也不知流往何处的小河不快不慢地流淌着，一条小红鱼忽然跃出水面又再次落回去，带动哗啦啦的水声，是四周唯一的声响。
洛尔坎久久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那条小红鱼一次又一次跃出又落回，好像在提醒自己，他那绝望的父亲也死亡了一次又一次。
“洛尔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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