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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霆心中微动。
身份暴露是可以预料的事。
毕竟梦境的异常如此明显，只要蓝胡子不是傻子，就能看出问题。
但是，这样温和的态度却不太寻常。
也许是因为做梦的那个孩子天真无邪，所以梦境中的人物也直来直去、恩怨分明……
白霆这样想着，目光落到了那脱落的蓝色胡须上。
只有他能看见的深梦源力，正在闪烁。
他开口道：“请您将这些胡须赐给我吧！我想，它们十分有收藏价值。”
“这些没用的胡须当然可以给你……”蓝胡子说着皱起了眉，“不过，我可不想被人当成吝啬鬼。你还可以索要更多，索要真正的奖励！”
白霆收起那些胡须，同时更加高兴地说：“既然如此，请您教给我一些巫术吧！”
——这里的所谓“巫术”，在其他梦境中本应是没有用的。
通常而言，梦里的非凡能力，依赖于做梦者的思维。
把一个梦境里的能力带入另一个梦境，如果两个做梦者的思维大相径庭，那么就会导致能力完全失效。
但是，《九华梦魂经》不一样。
只要使用【梦术】模拟，哪怕在现实世界，也能强行使用成功，遑论其他梦境。
学到就是赚到！
“哦？”蓝胡子发出意外的声音，“异乡人，看来你不像加布里埃尔那样唾弃这些‘阴暗下作的把戏’！”
白霆回答道：“我并非骑士。只要手段好用，我不介意是否光明正大。”
蓝胡子微微点头，不过没有立即答应，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翻身下床，掏出枕头底下的法杖。
同时，他慢慢地说：“不错，这是个配得上你功劳的奖赏。那么，就教给你催眠术吧！”
并没有与白霆商量的意思，蓝胡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语速忽然加快，念出了一大串晦涩难懂的咒语。
紧接着，白霆就感到脑中多出了一段咒语。
效果正是催眠，且发动时间较长，对战斗基本没有帮助。
对于这门巫术，白霆有一个有趣的猜想，因此并不失望。
他行了一礼，说：“感谢您的慷慨！”
“奖赏发完了，让我们来谈谈惩罚。”蓝胡子的语速恢复了缓慢，语气则变得沉重而肃穆，“异乡人，你杀害了我最忠诚的士兵和管家，血债必须血偿！”
白霆心中一凛，但并未慌乱，而是镇定地回应道：“我对此并无意见。只是，有一事我必须确认：你是否已经醒悟，放弃了那邪恶的计划？”
只要能保证噩梦顺利转变，白霆即使死亡也无妨。
涌现的深梦源力，会将这场死亡连同噩梦一起否定。
蓝胡子咧开嘴，笑了：
“呵，你觉得做个梦就能让我改变主意？哪怕贞德的亡魂亲自显灵，我也绝不会放弃！
“只要献祭七个纯洁处子的血……
“她复活之后即使想取我的性命，我亦无怨言！”
白霆叹息一声，拔出剑，摆出战斗的架势，说：“既然如此，我不能引颈受戮。”
“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想救下素未谋面的人吗？你虽然宣称自己并非骑士……但毫无疑问有着真正的骑士精神。”蓝胡子说着，将手中的法杖丢到了一边。
白霆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对方会放弃最大的优势，多少有些愕然。
吉尔·德·雷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贞德死后，我本已不在意所谓的骑士精神。但这是为加布里埃尔的复仇之战，如果以‘卑劣的手段’取胜，他恐怕不会高兴。”
言毕，他从鞘中抽出剑，神态架势都令白霆想起梦境中所见的英武元帅，全然不似猥琐的巫师。
吉尔元帅高喝道：“来！”
白霆无暇思考，因为对方的剑几乎与喝声一同抵达。
他架起剑，挡下这直取首级的凌厉一击，紧接着遭遇了暴风骤雨般的连击；勉力挡下的同时，背后不禁冒出冷汗。
吉尔元帅忽然停下，望着气喘吁吁的对手，沉声道：“你的剑术不输给加布里埃尔，值得称赞！但是，这远远不足以对抗我。如果你现在投降，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白霆绷着脸，没有说话。
诚如所言，尽管这位昔日元帅的身躯早已枯朽，但极其精湛的剑术和神秘的巫术药剂依然在为他提供力量。
仅凭零级梦魂，以及一级梦术所赋予的剑术，恐怕无法取胜。
但是……
白霆用余光看向《九华梦魂经》的面板。
【梦魂：0/1】【+】
【梦术：0/1】【+】
【深梦源力：2】
在这短短时间里，蓝胡子的胡须已经被吸收完毕，将深梦源力榨取了出来。
吉尔·德·雷见白霆迟迟没有回应，以为他在犹豫，便劝道：“向没有胜算的敌人发起攻击，是愚夫的做法！相比起被砍得七零八落，保留完好的尸体无疑更体面。”
白霆毫不犹豫地将【梦魂】和【梦术】都点到一级，感受着体内涌现出的力量，信心十足地回应道：
“元帅，这么说来，贞德也是你口中的愚夫。
“而且，我所料不错的话，你现在这副身体耐力堪忧！
“你不是正在偷偷调息么？”
吉尔元帅的面色数变，最终沉凝下来，像是大理石一样坚硬而冰冷。
他说：“很好，你很好。”
而后，他骤然发起攻势，像是将一切言语都融入了剑影中。
白霆应对着这比刚才更加猛烈的攻势，由于梦魂等级的提升，他反而比刚才更有余裕。
不过，仍然处于下风。
局势正在一点点向敌人倾斜，但白霆并不着急，而是在耐心地等待时机。
等待一个使用梦术的好时机。
吉尔·德·雷显然察觉到了敌人的忽然变强。
他深深地皱起眉头，对此似乎格外忧虑，毕竟他不知道这种强化的极限在哪。
很快，他重重地一剑砍下，将白霆震退，同时自己也收招后撤。
“贞德……”凝视着那张属于忠心耿耿的加布里埃尔的脸，蓝胡子低声自语，“为了贞德。”
他一抬手招来法杖，俨然是不顾复仇的道义，要以最强的杀招确保白霆不会对复活计划产生影响！
白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法杖，好像被吓傻了。
可实际上，在死亡的压力下，他已将警惕提高到了极点。
莫名涌动的空气，忽明忽暗的火光，敌人转动的手腕和起伏的胸腔……
这种极度专注的状态使白霆的六感都变得格外敏锐，是以，当蓝胡子喝出那个简短有力的巫术音节的同时，白霆也在一瞬间用出了梦术。
嗤——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虹色的梦光与漆黑的死光对撞、湮灭，只发出了极短促的一道如同热刀切入黄油的声音。
白霆舒了一口气，庆幸于梦术在生死关头的可靠性和万能性。
蓝胡子则面色苍白而难看，几乎站立不稳。
他释放出这道消耗甚大的巫术，短时间内已无力再战，此刻竟已陷入了绝境！
但是，蓝胡子并未放弃。
他再次扔开法杖，用颤抖的手举起剑，死死地盯着敌人。
白霆状态正佳，毫不轻敌地举起剑，说：“元帅，我对你的决心表示敬意。”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在数十次剑刃交错后，吉尔·德·雷的剑脱手飞出，脖颈被切开，洒出鲜红的血。
“嗬嗬……异乡人……你……”
不断上涌的血沫和被切开的气管，无疑使说话成为一件艰难的事，但巫师总归有点办法留下遗言。
可白霆没有听完的打算。
话音未落，他就补了一剑，穿透心脏，确认敌人死得不能再死。
然后，他注视着这位令他获益良多的敌人，陷入了沉默。
敌人将死之时究竟想吐露什么话语，他难以揣度。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吉尔·德·雷从未以自身的利益为准则行动。
白霆多少能体会到一点。
体会到，为了复活重要之人，什么都愿意做的心情。
此地是无意义的幻梦。尽管如此，他仍放下剑，走上前，庄重地为方才死斗的敌人合上了眼睛，致以默哀。
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白霆对自己说：“我绝不会像这样失败。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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