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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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场面变得有些滑稽了。
安托万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但他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应该先问对方吃不吃饭，还是释放自己的善意，同时请求对方先放下手里的剑。
最终，他选择赌一把。
“你一看就知道了对吧！”
安托万扯过夹着夹板的翅膀，把自己想象成一只虚张声势的团雀，朝对方大声嚷嚷道：“你不仅偷我橘子，还把我翅膀压断了。”
低头看看自己秃了一节的断翅，他又毫不心虚加了一句：“你还把我翅膀上最好看的那根飞羽给弄掉了，都怪你，我现在都不能飞了！”
说完这话，他还刻意鼓了鼓腮帮子，表现出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一片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安托万看似瞪圆了眼，浑身上下写满了“我不退让”，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已经紧张到翅膀根都在冒汗了。
能赌赢吗？
一大一小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看似更加强势的那方率先动了起来。
在安托万隐隐炸毛的目光下，男人缓缓放下手中的剑，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
……不会吧，赌赢了？
安托万眨了眨眼。
难道他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明明很强的男人会被村民捉住，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弄伤了我？
死里逃生的紧张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荒诞感涌上心头。
这人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做错了事，要么张嘴赔礼道歉，要么主动做出补偿，这男人偏偏两种方法都不选，反而选了最古怪、最难以理解的一种方式。
他选择放弃自由，接受惩罚。
在安托万曾经同步过的天环族记忆中，这种行为模式通常只会出现在一类人的身上，那就是“自知犯罪，且愿意赎罪”的人。
想到这里，安托万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从普世意义上来说，偷小孩子橘子还弄伤人家也算是犯了个不大不小的罪，但……
你认罪伏法的姿势为什么会那么熟练啊！
不会之前已经吃过牢饭，是个熟练工了吧！
“dui……对bu——”
一道嘶哑的嗓音将安托万的思绪唤回，他惊讶地看向对方。
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过话的缘故，男人对咬字十分陌生，他唇齿僵硬，嗓音也仿佛像被锉刀锉过一半破碎。安托万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男人口中囫囵的声音，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对不起。
安托万沉默了一会儿。
“原来你会说话啊。”
半晌，他开口道。
什么罪犯，什么小偷，在他看见那男人眼底的愧疚和自责时，这些猜测就都被他抛去脑后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同谐的力量正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没有丝毫的敌意。
怔忡片刻，安托万总算反应过来。他放开断翅，弯腰拾起地上翻了的水盆。
重新打开猎户小屋的门，安托万扭头朝男人偏了偏脑袋。
“对不起不是说说就可以的，我可是很难搞的哦。所以……”
小孩咬了下嘴唇，别开目光：“先把你洗干净，再喂饱，之后你就不能用这两个借口拒绝我差使你啦。”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赤剑消散在手中作为回应。
既然人都醒了，也足够听话，安托万就直接把他带去了小溪旁，让他自己给自己做个简单的清理。
洗去脸上的污渍后，男人的脸总算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安托万眼前。
“唔啊，你怎么还胡子拉碴的？”
安托万“哇”了一声：“毛巾都被你洗黑了，你到底多久没洗澡了啊……哎呀，你等会儿洗好了直接把这毛巾丢了吧，我回头再给你送几条新的。”
放任男人自己在溪水里洗洗刷刷，只留下自己的光环作为看守用的监视器，安托万自己则跑回了纯美教会，麻烦丽莲修女快速整理出了一小车日常生活用品，以及一些柔软易消化的食物。
听闻那个男人已经醒了，丽莲修女主动提出要去看望对方。
“不用啦，丽莲姐姐毕竟是个女孩子，肯定会有不方便的。”
安托万说完，也不等丽莲的回复，就立刻拖着小车飞速地跑走了。
“哎，这孩子。”
丽莲修女收回自己意图挽留的手，叹了一口气：“小安托万怎么会那么没心眼，要是这个那人真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怎么办？神父你也太乱来了。”
话音刚落，房间的一角浮现出伊桑神父的身影。
“哈哈，那不是很有趣吗？”
神父摸摸下巴，朝着安托万离开的方向望去：“虽然这个意外打破了我原有的计划，但事情也因此变得更好玩了。丽莲，你不这样觉得吗？”
听了这话，丽莲修女做出了个平日从不会在安托万面前做出的表情。
她朝着神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恕我不是同谐的命途行者，实在无法理解您的恶趣味。”
丽莲修女抄起双臂：“候在树上，然后把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踹下去砸中小安托万，最终导致他的翅膀被折断——我实在无法体悟出这种行为的意义。”
“哎、哎！大伙儿都不理解伊桑的苦心，真可悲，真可悲！”
神父嘻嘻一笑：“但这就让我更加期待你们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了。”
丽莲修女深吸一口气：“但愿您能给我们带来一个出乎意料的美好结局吧。”
“那是当然，那是自然！”
扬起一个夸张的笑容，伊桑神父张开双臂，做出想要与丽莲修女拥抱的姿势。后者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扭身绕过对方，轻盈地离去了。
“诶，竟然不想听剧透吗？”
神父保持着双臂大张的姿势眨了眨眼睛。
“好吧，好吧，但我实在忍不住了。”
他对着空旷的房间发出低低的笑声：“该解决我们‘纯美’小天使身上的一些‘同谐’小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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