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剧场和老师
月见山早查缺补漏了一遍自己的存货,写了一张不长不短的清单,又按照格式打了一张准备明天交给中原大人的电子表以及申请书。
准备工作做完了,之后是和朋友告别。可现在是工作日的下午,大家基本都在忙着上班,他也不好打扰他们。
他在自己家里闲逛。电视不想看。电脑刚关,懒得再打开。进去自己书房,逛了一圈想起这些书他都看过,今天也没有重看的兴趣。
于是他收拾收拾出门,打车去朋友的书店,然而那里也没有新书。往外走经过电影院,今天又是恐怖片专题,没兴趣。
月见山早猝不及防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无事可做了。
他站在路口岔道,茫然地看着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唯独自己一人不知该向左向右。
该去哪里打发时间呢……
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一动不动,像一棵笔直的树。
一只肥鸽子飞累了,降落在他不远处。它一边悠闲地踱步,一边侧着脑袋瞅他,见他对自己的打量毫无反应,于是发出好奇的咕咕叫声,一步一步靠近,最终走进月见山早的视野范围里。
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会动的东西,月见山早条件反射转头盯住,他的动作把离他不远的鸽子吓了一跳,“唰”一下腾飞而逃。
月见山早的视线无意识地跟着鸽子投向远方,然后落在一座小小的剧场上。
在意识到之前,他已迈开脚步往那边走了几步,又在清醒过来的瞬间猝然停下。
他着剧场熟悉的轮廓,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作为一个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的青涩的漫才艺人,正要紧张又期待地走入这座剧场。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现在的他也不会成为过去的他。他不再是隐姓埋名妄想过上普通人生活的前杀手,而是港口黑手党中前途大好的中层成员。
而且,尽管看着剧场自觉熟悉,可他也有一年之久没有走进这里了。对于这座剧场来说,他是许久不见的故人。
他为这份疏远了的熟悉而胆怯。
但他还是想进去。
月见山早想起自己偶然在横滨本地的匿名论坛上看到老师找到了新搭档的消息,以及老师和新搭档现在会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去这个剧场里演出的消息。
虽然他已经不是老师的学生了……但是,他在角落里远远地看一眼,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月见山早心想,我就看一会儿,很快就离开,不会打扰老师,也不会给老师添麻烦,所以……
月见山早被自己说服了。他熟门熟路地买票入场,坐在最后排的最角落。现在还没到老师和搭档出场的时候,剧场内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更看不见脚下的路。
但是他很熟悉这里,闭着眼睛也知道,这里是倒数第一排,那里是墙壁,而他要坐的位置是倒数第一排靠墙的那个。
剧场的设施比较老旧,舞台是木地板,座椅也是木制的。无人时,空气里漂浮着旧木头的陈旧气味。
他在黑暗中回想过去,时间在神游中分分秒秒迅速流逝,慕名前来的观众在他周围落座。时间很快到了演出要开场的时候。
剧场内灯光“哐”的打开,明亮的光线照在月见山早愣怔的面孔上。和记忆里的昏暗不同,崭新的灯光设备连坐在最角落的他都能照亮,让不知所措的他明晃晃的暴露在登台的青年女性目光下。
月见山早想要逃跑。
他一年前就摸清了剧场里的逃跑路线,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更警惕也更敏锐,会时刻提防着仇家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给他一枪,或者袭击他不成转而伤害老师。
但他没有逃,不是跑不掉,而是不想跑掉。
如果不是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被他搞砸的演出,现在站在老师身边的搭档或许就是他了——因此,他知道看着中途立场的观众,台上的艺人会有怎样的心情。
而且……
为了老师不至于被自己带来的麻烦拖累,他已经一年没有见过老师了。
月见山早呆坐在原地,他看着老师和他对上目光一秒后仿佛没认出他一样移开目光,说不清楚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伤心。
漫才表演开场,老师和搭档鞠躬,对着台下不多不少的观众讲起了关于酒店前台和无理取闹的客人的漫才。
老师和过去一样,依然是吐槽役,表情夸张自然,感情丰富,语言幽默,是他见过所有漫才艺人里最有趣最厉害的那个。
月见山早跟着其他观众大笑,跟着他们注视着结束表演的老师和搭档说着“谢谢”然后在黯淡下来的灯光下退场,跟着他们鼓掌,然后在下一对漫才艺人登台前悄无声息地离场。
月见山早走出剧场,昏黄的夕阳很像一年前的老旧灯光。他想要回头再看一眼,可是心里知道剧场已不是过去的剧场,只好怅然作罢。
其实老师也不是过去的老师了。他默默地想着。
老师。
他瘪瘪嘴,眼眶酸酸的,还有点发热。
……妈妈。
*
月见山早漫无目的地走着。
或许是前前职业的习惯使然,他绕进了一个狭小偏僻的小巷,好巧不巧撞见了交货现场。
月见山早:……
他伤心但又不得不拔枪,指着对面两个不巧让他撞见了的倒霉蛋,心情低落地威胁道:“是你们主动让我走,还是我把你们都放倒了再自己走?”
其中一个倒霉蛋怒而暴起,被他三两下干掉;剩下那个倒霉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说道:“……许久不见,你的身手还是那么好。”
月见山早凝视他几秒。
暂时幸存的倒霉蛋回以深沉的对视。
“哦哦哦!”月见山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是佐藤!”
倒霉蛋:“不是!”
“那就是中村!”
倒霉蛋:“谁啊这人!”
“这都不是吗?可恶……我知道了,那你一定是田中吧!”
倒霉蛋大怒:“你小子根本没想起来我是谁吧!”
如果是平时的月见山早,他或许会哈哈笑着糊弄过去;不过今天的他没什么心情,于是顺从地承认了:“好吧,我确实没想起来。但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嘛。”
倒霉蛋冷哼一声:“听好了,我叫鹤见研——现在你总该有印象了吧!”
月见山早这回真的有印象了:“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癖好特殊的玩弄尸——”
他被羞恼的鹤见研打断:“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那是我的异能力!异能力!懂不懂啊你!”
月见山早有气无力地点头:“嗨嗨,我明白我明白,你其实也不想要这个异能力这点我也明白……”
“这倒也没有……咳咳,习惯了就……应该说是无所谓吧。有总比没有好。”鹤见研咳嗽两声,恢复了高冷正经的姿态,“你怎么会在这里?”
“闲逛,一不小心走错路了。”月见山早省略地说,他没心情和不太熟的鹤见研聊太多,“不好意思啊,把你交易对象处理掉了,但是人还有气,你救一救还能活,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然后动作利索地翻了墙。
“等等!”鹤见研叫住他,“山本海,我有事问你。”
山本海是谁……哦对,是我假名,在和鹤见研有关的任务里我化名山本海来着。月见山早迟钝地想起这件事。
“什么事啊?”他又翻回墙头,蹲在上面无精打采地俯视鹤见研,“是想找我要赔偿吗?”
“不,和这个无关。”鹤见研瞥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交易对象,“本来的打算就是拿到货就处理掉这人。我是想问——”
明明很急切地叫住了“山本海”,鹤见研却没有立刻问出问题。探寻或许不是他该知道的事情的风险,让他犹豫了一秒;但是不甘的情绪到底还是占了上风,他还是问出口了:“秋间大人,到底是谁?”
秋间。月见山早花了点力气才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个名字。啊,是秋间医生,太宰君在那次任务里的假身份。
他沉默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鹤见研,而鹤见研在他的审视下并未动摇。
“你一定要知道吗?”月见山早再次发问,“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效忠于他,现在正在为他做事。如果他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那么,你向我打探的行为应当算是僭越。”
“所以你一定要知道吗?”月见山早再次问道。
回应他的是鹤见研的沉默。
许久过后,鹤见研沉声道:“我不能忍受自己一无所知下去。连自己究竟是输给了谁又效忠了谁都不知道的话,未免太失败了。”
“好吧。”月见山早叹气,“既然你这样说了……”
他嘿嘿一笑:“那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小小捉弄了一下鹤见研,月见山早看着鹤见研震惊而愣怔的表情,心情变好了一点。他轻快地从墙头跳下,飞奔离开,把一堵墙后不甘心地大叫“山本海!!!”的鹤见研远远甩在身后,顺利逃之夭夭。
月见山早从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脱身,回到大路上。
此时的天空呈现黯淡的灰蓝色,将要入夜。路上行人稀疏而匆匆,路边传来饭菜的香气。
有点饿了。月见山早心想。
他看了一眼时间,早已过了下班的点。
要不去露pin酒吧吃太宰君很喜欢的那款蟹肉罐头好了!说不定还能碰上太宰君和织田作前辈。要是今晚足够幸运,或许也能在这个点看到安吾。月见山早想着,心情又好了一点。
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下车时发现司机很眼熟,似乎正是他下午出门打车去书店时遇见的那位。
“哟,小哥,又是你呀!”司机女士也认出了他,朗声和他打招呼,眼角笑纹皱起,“这么有缘分,给你打个九折好了!”
“这么幸运吗?”月见山早抿着嘴笑起来,“谢谢姐姐!”
来自陌生人的好意让他的心情又好了一点。
月见山早从长长的楼梯向下进入酒吧。站在楼梯一半的位置上,他看到吧台那儿坐着三个熟悉的身影。
太宰君正和安吾说着什么,说着说着笑得前仰后合,余光瞥见站在楼梯上的他,转身对他举杯:“呀,快点来君来了。”太宰君含笑地呼唤他,“快点来君,快点过来吧?”
安吾和织田作前辈也转头看向他。
安吾推了推眼镜:“我们正说着你和织田作一起骗太宰吃酸糖的事呢,你来得真巧。”
织田作前辈一本正经地说:“我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那个糖确实不酸,对吧?”
轻松又愉快的相处让月见山早的惆怅散去,他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快跑下来,高高兴兴地大声喊道:“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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