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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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裴晏礼奉旨重审被温老四误判的案子。
这个提议还是温季自己向皇上说的，原因据他自己所说，一来裴晏礼初入官场就做了少师，为人处事上还需得多加锻炼。
二来，裴晏礼毕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既是一桩冤案，那交给他去办理，再合适不过。
当然，温季也必然有他的私心。
错判了案子的温老四毕竟是他亲弟弟，温季不占理，所幸退一步让裴家来主持大局，一可避嫌，堵住悠悠众口，二也能在陛下面前彰显他的大度。
可这些对于裴晏礼来说，并不重要，他更在意案情的真相。
今儿接了旨意之后，裴晏礼便去府衙调来了卷宗，钻研了一上午。
两天前，有一个乞丐上贾家的饭店讨饭吃，非但没有得到满足，反而被正在吃饭的一个小官吏言语羞辱，乞丐气不过，便当街大骂，引来了围观群众的愤愤不平。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将这名闹事的乞丐刺死了。
事情闹到府衙，任昱都府尹的温老四问了几名目击者，定论凶手是那家饭铺的掌柜贾四，审也没审，就把人给拖进了监狱。
结果当天，体弱多病的贾四就死在了狱中。
贾家人悲愤交加，直呼冤枉，在府衙门前击鼓无用，便跑去了温家门前闹腾，一来二去的，便闹到了御前。
这案子本身并不复杂，难的是事发时人员复杂，既有看热闹的百姓，也有维持秩序的官兵，还有口无遮拦的小吏。
要揪出真凶，须得费些时日。
裴晏礼是个行动派，把案情始末理清楚之后，立刻开始对案发地附近的百姓进行了寻访。
他如今在的这家李氏包子铺，就是案发地的斜对面，案发当日，老板娘就在现场。
但老板娘知道裴晏礼来查贾家的案子之后，对他的态度极为冷淡，摆明了比起配合官府查案，她更在意自己的生意。
因为附近发生了命案，这几天客流少了许多，老板娘挣的钱也少了，自然没有好脸色。
裴晏礼想了想，干脆自掏腰包买了几笼包子，命随从拿去分给路上的行人。
正是这时，一名衣衫褴褛的老汉饿晕在包子铺前，裴晏礼见着了，赶紧端了一笼包子出来给他。
老汉感动得涕泗横流，抓着包子狼吞虎咽，口齿不清地对裴晏礼连说了几声“谢谢”。
裴晏礼担心他噎着，便进屋去问老板娘要壶茶。
他没注意到，他转身的那一刻，地上的老汉眼里露出了几分杀气，凌厉的眼中半点没有老态。
“老伯，您喝水。”
裴晏礼端了茶水出来放在老汉身旁，半蹲着身子亲自给他倒上了一杯，“小心烫。”
“谢谢公子。”
“老汉”皮笑肉不笑，手去接茶杯的同时，藏在袖中的匕首寒光乍现。
也就在这时——
“呀！这不是裴先生吗？”
两人循声望去。
看清来人后，“老汉”神色一僵，瞬间低下头，将袖刀收了起来。
裴晏礼看着眼前的“少年”，赶紧站起身，“殿下怎么来了？”
“还能怎么了？肚子饿了呗！”
赵曦迎笑嘻嘻地拽过裴晏礼，不动声色地拦在“老汉”和他中间，又用只有裴晏礼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在外面还叫‘殿下’，你是怕没人围观是吗？”
淡雅的茉莉香钻入鼻息，裴晏礼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赵曦迎。
虽是换了男装，但赵曦迎的发髻上到底还是余了几缕花香，她倒是不曾察觉。
可骤然被裴晏礼这样盯着瞧，赵曦迎不免有些心虚，生怕被瞧出什么来，便故作镇定地别过头，拉着他往包子铺里头走去。
裴晏礼顿了顿，看着攥紧自己袖子的小手，心道，大约是东宫的茉莉开得好罢。
李氏这包子铺不大，装修陈陋，走两步便到了头。
落座之后，赵曦迎警惕地盯着门外的那个“老汉”，心里只觉得无比难过。
她从未想过，舅舅居然敢派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殿下此时不当在东宫吗？”
裴晏礼觉得奇怪，可赵曦迎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一点儿也没理会他。
裴晏礼顺着赵曦迎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门口老板娘揭开笼屉，刚出笼的包子冒着腾腾热气，好不吸引人。
他误以为赵曦迎是真饿了，沉思片刻，“殿下若是饿了，臣带你去别处吃……”
话还没说完，裴晏礼就被赵曦迎拿包子堵住了嘴。
“别说话。”
赵曦迎蹙着眉头，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门口，方才的动作似乎完全出自下意识。
等回过神来时，赵曦迎猛地侧过头，就看到裴晏礼口中仍旧含着包子，神色有些震惊。
赵曦迎：“……”
“我的意思是，”赵曦迎干咳两声，赶紧给自己找补，“我都说了，在皇宫外面别这样叫我，万一暴露了身份可就不好了。”
“那殿……您希望我怎么叫？”
裴晏礼取下口中包子，认真想了片刻，“小少爷？”
赵曦迎：“……”
“裴先生，您觉不觉着，您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位少爷？”
赵曦迎叹了口气。
虽然她挺不想承认，但裴晏礼这个人，的确生得人模狗样的。
往日只见过他穿官服的模样，不论绯绿，都叫他穿出一副睥睨众生的威慑和庄严来，今日乍一换上白衣，少了几分威压，反而透出了几分清冷的贵气来。
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子，不染尘世。
只是他穿的这衣裳……
赵曦迎颇有几分嫌弃，不明白裴相爷分明都已经位及人臣了，怎么就不能给自己儿子买身像样些的漂亮衣裳。
但赵曦迎没明说，怕伤人自尊。
“你叫我苗苗吧。”
裴晏礼愕然，“……苗苗？”
“嗯，”赵曦迎神秘一笑，“不知道吧？我有个小名，叫做赵苗苗，还是父皇给我取的呢。”
裴晏礼：“……”
既然是陛下取的，裴晏礼自然不好说什么，但……给一个儿郎取名作苗苗，委实不像是陛下的作风。
“怎么？你不信？”
“倒也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赵曦迎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故意问：“只是赵苗苗这个名儿，太像女孩子了对不对？”
裴晏礼默。
“哈~你不说我也知道，”赵曦迎扬起下巴，颇有几分自得，“我这小名儿啊，确实是不如我妹妹的好听。”
裴晏礼还是没作声。
没有得到预期反应的赵曦迎不满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妹妹的小名是什么？”
“殿下，臣是个男子，”裴晏礼有几分无奈，“这样与您讨论公主的闺名，很失礼。”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也太古板了吧？”
迫切想要满足虚荣心的赵曦迎催促，“快问快问。”
裴晏礼觉得这事儿很荒唐。
他明明是来查案子的，结果却与太子坐在一家装修得并不敞亮的包子铺里，被迫询问公主的闺名。
公主是何等尊贵之人？
她的闺名，岂是外臣能轻易去问的？
因此，不管赵曦迎如何软磨硬泡，裴晏礼都不为所动。
“真没趣。”
赵曦迎撇撇嘴，看着裴晏礼那副老僧入定不动如山的模样，心里憋得慌，忍不住又吐槽了声：“没趣极了！”
“算了，你不问，我自己说行了吧？”
赵曦迎说着，自顾自地用手指沾了杯中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晗”字。
“记好了。”
“她叫赵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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