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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给他去鳞剖腹，周围的小野猫瞬间围上来，对着掏出的内脏大块朵颐。那人对着野猫们“喵喵喵”叫，“这可是我本家。”
灵猫拎着鱼走远，徐安收摊赶紧回家。
她窜进屋内，抽出剑，看到后院刚种下的辣椒苗，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慌乱，原来心里有牵挂就会有软肋。
二娘正磕着瓜子看那闲书，徐安这身装扮闯进来吓她一跳，“你这是要去打劫？我们还有钱，不用这么麻烦。”
以为让徐安卖鱼致她会错意，二娘解释道，“让你卖鱼是想让你多接触买卖，多学一些，不是因为家里缺钱了。”
徐安抿唇，伸手将人拉起来套上衣服，背上包袱，然后道，“尔雅，快跑。”
二娘脸色一变，“你是桐南王的人？”
徐安不语，带着二娘抄近路上山，“翻过这个山在走两天的路，出了顺陵地界，你往两江道去。”
二娘被她扯着飞奔，她道，“你与我一起去，安安，我把你当家人，我不希望你出事。”
徐安问她，“我欺骗了你，你不生气吗？”
二娘被周围杂乱的树枝勾乱发髻，她道，“我只知道你选择了我，我应该感谢你。”
徐安泪意汹涌，她骂道，“娘子，心太软，不好在这吃人的世道活着。”
二娘便道，“安安，别愧疚，我们一起生活的很开心，这就足够了，世人爱往身上套重重枷锁，我们不要这么做。”
徐安那衣袖随意抹掉眼泪，带着浓浓鼻音回道，“嗯。”
两人在山间穿梭，徐安耳朵一动，低声道，“有追兵，我们先别进大路。”
顺陵山呈长条状，海拔不高，翻山不是难事，两人面前便是去两江道的路，只是不敢上前，怕暴露行踪。
她们便先蹲守在林内，看到追兵往路上寻找，然后分成两队搜索。
徐安道，“他们寻不到人，定会返回，尔雅，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二娘看看两旁，“我们先不出去，在林内行走，等到晚上，我们在出去走大路，争取快点到两江道。”
徐安点点头。
两人又遇上返程的追兵，等他们经过，二娘和徐安直接往大道上开始狂奔逃窜，疯狂祈祷遇到商队将腿换成骡子或马。
追兵反应过来，若是乘上马，定能追上她们。
二娘想得没错，不过才一时，身后便有马蹄声，两人赶紧往林子里窜，没想到密林中也走出几人。
灵猫狞笑道，“就知道二十会带你跑，可让我好找。”
徐安横剑挡在二娘身前，“我不会杀她。”
灵猫痛斥，“你这死脑筋，她害死了王爷，王爷对你有恩，你不应该帮他报仇吗？”
徐安道，“王爷没让我这么做。”
灵猫被她刺激的不清，“王爷已经死了！他还怎么让你杀她!”
“若是王爷想杀她，临死前也能传出信息，王爷没有这么做。”
灵猫气得跺脚，“你怎么知道王爷没有，说不定是被拦截了呢。”
徐安摇摇头，“王爷传讯，无人能阻。王爷没说杀她就是不杀她。”
灵猫气得要拔自己头发，“她背叛了王爷，王爷对我恩重如山，我要为王爷报仇。”
“王爷不会想你这么做的。”
两方对峙，二娘弱弱的道，“听我说两句？”
灵猫双目凌厉刺向二娘，徐安侧身挡住二娘，二娘仍是探出身，“我知道你，你是不是经常跟在楚垣身边，我们说话的时候你一直都在。”
灵猫仰起脸，“我是王爷的暗卫统领，当然一直跟着他。”
二娘便道，“好好好，那你一定知道是王爷他招揽的我。”
灵猫怒斥道，“我替王爷不值，他应该提前将你杀了。”
二娘道，“冷静冷静，其实答应王爷招揽前，我闷在房间里算了一笔账，我发现仅凭桐州的实力是吃不下整个大俞的，如果发生战争，要么守住这块地，要么被拖长战线，生生拖死。”
“楚垣想入京，就要打穿整个大俞朝最富庶的几个地带，带来的损失无可避免，而桐州积累的财富并不能弥补，甚至会让大俞朝倒退几十年。”
“我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一是皇帝禅位，无痛过渡给楚垣，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小，第二种就是，杀死楚垣，既保留桐州目前的成果，又无害于周围城市。”
灵猫抽出剑，“你这小人！”
二娘连忙道，“我不是没这么干嘛，我知道他有暗卫，杀他太难了。那次优的结果就是将战争控制在小范围，然后这些地方战后重建使用桐州制度。”
二娘叹道，“楚垣要是能在积攒几年实力，我是真的会去助他拿下京城，都不用开战。但是皇帝已经察觉了，战争就不可避免。”
她又道，“你知道楚垣真正所求是什么吗？”
灵猫强装镇定道，“王爷想要那皇位，我们就为他鞍前马后，都是你这小人作乱，背叛王爷，才让他兵败身死。”
二娘摇头，“他要的不是皇位，他只是不想天下在因一人而动乱涂炭，他惧怕赵氏再出戾太子，所以要取而代之，但他的初心是维持国家的稳定。”
“他探索出了更好的办法，我托余敏告诉他，我会坚持他的理念，所以他才没让人杀我，你现在才是在背弃他。”
灵猫怒不可遏，“你竟然这么说我！我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我只知道王爷因你而死，我身为他的暗卫，理当杀你祭他。”
合着二娘废的这些口舌都是对牛弹琴。
灵猫举起剑，“杀了她，二十也是背叛之人，她也不能留。”
十几人呈包围之势，将二娘和徐安围成圈，二娘没有剑，举起一根木棍与徐安背靠背和他们对峙。
徐安道，“二娘，寻机跑走，不必顾我。”
二娘道，“放心，我绝不会做你的拖累。”
众人举剑劈砍，徐安挡下，二娘与她配合默契，竟让人没有可趁之机。但徐安终有力竭之时，身上的伤渐渐变多，却将二娘护得毫发无损。
二娘叹道，“我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了，安安，你与他们认个错，把我交给他们吧。”
徐安臂膀伤可见骨，她冷汗涔涔，咬牙道，“不行。”
“好！那今日我们便共赴黄泉，来生再做姐妹。”话说得豪壮，二娘却是泪流满面，她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徐安，握紧手中捡来的剑。
大概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徐安总是吃不饱饭的，后来说是王爷来了，饭吃的饱了，爹娘却去世了，她插根草，卖身葬父母。
王爷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别怕，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她努力训练，成为桐南王府最出色的暗卫，王爷让她跟着尔雅，她观察着二娘一举一动，心中好奇，也有和王爷一样的人吗？
王爷也和她说，“将尔雅当成我一样保护，二十，她很厉害，她能让千千万万个你吃饱饭呢。”
二十不懂，但她知道王爷聪明，听他的没错。
王爷并不让她做监视之事，只让她跟着二娘，保护她即可。所以她一路从桐州到临安又到顺陵，她才插上草，被二娘收留。
二十才明白，极致的温柔，也会是最锋利的武器，能切开最坚硬的心。二十不知道二娘会不会让千千万万的女孩吃饱饭，但她的确让自己吃上饱饭。
她也曾想，要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该多好多好啊。
死亡自小与她如影随形，先被父母隔开，又被王爷隔开，最终还是迎面碰上，得二娘同行一段路，她不悔。
徐安听见二娘的痛哭，想要安慰她，眼睛被层层血色覆盖。
*
赵怀释从南川道一路行至临安，以临安城为中心铺开人去寻二娘，结果收到桐南王一小股余部前往顺陵的消息。
赵怀释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去剿灭这队人马，刚到顺陵，那队伍好似追踪什么人，在去两江道的路上劫马狂奔。
赵怀释若有所感，疾声命令道，“快跟上！”
他们也翻山前行，一路疾驰看到那队人马，赵怀释看到他们围在中间的人，目眦欲裂，喊道，“救二娘！”
施行和程崖瞬间激灵，抽剑带人加入，霎时便扭转战局。最终仅剩灵猫一人，她横剑在脖颈上，吼道，“王爷，灵猫来陪你啦！”
长剑一剌，脖颈的血飞溅而出，二娘的脸旁也落得几点。
二娘将徐安搂在怀里，捂着她的小腹，那里鲜血汩汩而出，二娘唤道，“安安，安安，醒醒，我们回家，我做辣椒炒肉可好，我还有很多菜色你没吃过呢。”
二十使尽全身力气去摸二娘的脸，她说，“我是桐南王府最出色的暗卫二十，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但我要去……找王爷了……”
说完便再无声息。
二娘觉得脑中像是有根木棍，敲得她生痛，手脚抽筋，竟是无半分力气。她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喉间似有异物，猛咳几声才得略微畅通。
视线被泪水模糊不清，只有手间握住的徐安的手，那么粗糙又有许多老茧，她喃喃道，“你来世上走一遭，受苦了……”
接着又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她拿袖子胡乱擦拭一番，“安安……二十，晚点投胎，晚点投胎……”晚点投胎，去见见盛世。
说完气力不支，栽倒向一旁。
赵怀释扑向她，二娘口吐鲜血，脸色白的吓人，他惊惧不已，将人抱起，“二娘，二娘，我来了，别怕。”
二娘埋在他肩膀上哭泣，呢喃出声，“我好累，我好累。”
便歪倒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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