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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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后，伊娃在时顷的示意下打开她提回来的袋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伊娃惊讶道：“大人，这可是好东西啊，这个营养剂听说是专门给无法正常进食的病人吃的，补身体的哦。”
时顷看了一眼，一共七支液体，淡粉色，她不知道什么是营养剂，既然都说好，那就：“给朗星服下吧。”
一天过去，朗星的吞咽能力恢复了大半，只需微微抬起他的头，就可以正常进食，喂完营养剂，伊娃还打热水给朗星擦脸。
等时顷从卫生间收拾好出来，朗月已被哄睡，和朗星躺在一张床上，床边的地铺也已经铺好。
伊娃轻声道：“大人，床不小，够两个娃娃睡的，您自己睡也能休息的好点儿。”
时顷道谢，伊娃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不知道是做事累的，还是别的原因：“哪儿能得大人的谢啊，您……您快休息吧，我回去了。”
这天之后，又躺了六天，营养剂还剩最后一支，朗星终于清醒，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下地给时顷下跪磕头。
“大人，您救了我的命，我贱命一条，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时顷垂眸看他，本来就皮包骨头的身体经过这一番大病折腾，与骷髅无异，这还是在天天用营养液补着的情况下。
这孩子骨子里犟，时顷只好说：“希望你好好爱惜身体，这样才会有报答的能力。”
朗星重重磕了一个头，承诺：“大人的话，我记住了。”
当夜，朗星说什么也不愿意睡床，不仅自己不睡，还不允许朗月睡，无奈，只好俩孩子睡地铺，时顷睡床，双方调换位置。
又过两天，时顷再回租屋时，朗星已经能抢着干活，这夜等伊娃离开后，他时不时望向时顷，好似有话要说。
时顷等了一会儿，主动问道：“什么事？”
其实也猜到了，无非是身体无大碍，不想再继续打扰她。
果然，朗星低着头，耳朵通红，声如蚊呐：“大人，我们打搅您太久了，该回去了……”
他抬眸飞快看了时顷一眼，声音大了些：“不过您放心，您的恩情我绝对不会忘，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您的！”
朗月懵懵地仰头，过了会儿，似乎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瘪嘴开始哭：“呜呜……坏蛋哥哥……呜呜……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朗小月！”朗星伸手擦去朗月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语气却严厉，“你该和我一样，称呼大人！不能没大没小！”
朗月被说得更加委屈，一屁股坐到地上，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朗星被折腾地脸快熟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顷看了好一会儿戏，方才有所动作，她轻轻点了一下朗月的额头，顺利将其从地上拉起来，拍掉裤子沾上的灰：“你不是想报答我吗？我有一个办法。”
朗星倏地抬头：“是什么？”
时顷唇角带了点笑意，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过如此生活化的经历，鲜活，热闹，折腾，人类幼崽某些时候，也比山里的小兽更可爱一些。
她慢悠悠道出：“等我的正式工作证下来，搬去协会宿舍后，伊娃肯定不能跟着去，你看家里这么多活，我忙不过来。”
“不如以后由你来做，当做报答了。”
朗星愣住，不敢置信：“这种小事怎么能当做报答？为您做这些事是应该的，不能算报恩，我不能这么这么……不要脸。”
时顷对朗星的标准感到好奇：“那你觉得什么事情才算报恩？”
“至少……豁出命的事儿吧……我觉得。”朗星顿了半晌，仿佛下定决心，道，“无论您搬不搬去宿舍，以后我每天都会来做事，收拾房子。”
时顷听出了弦外之音，问：“你怎么来，打算每天从城外走过来？”
她伸手捏了一下朗星细棍一样的手腕：“先不说你这身体能坚持多久不累倒，把朗月一个人丢在连门都坏了的家里，你放心吗？”
朗星低下头，陷入纠结。
时顷最后道：“你想报恩，不知道如何报，我提出了方法，就先按照我说的来，若是之后有变化，我们再另说。”
晚上，时顷搂着硬要一起睡的朗月入眠。
接下来的日子，两点一线，平常，无波澜。
这天，刚去协会，人人挂着笑脸，时顷好奇一问，才知道协会总部发了福利下来，协会里的工作人员一人能领一盒十九号边缘星没有的新鲜吃食。
时顷提着盒子回家，朗月甜甜蜜蜜地喊姐姐，朗星和伊娃恭敬地叫大人。
她将盒子打开，发现是糕饼，光闻味道就知道这不是什么高科技产物，而是实实在在由面粉与蔬菜做出来的。
时顷将盒子内的糕饼分给大家，伊娃也分了两个，她手足无措地咬着唇，不敢接，时顷推过去：“我今天回来的早，你有时间回那边一趟。”
伊娃眼圈蓦地红了，接过糕饼，连连鞠躬：“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她小跑回对面房里，不知道又拿了什么，提着一个小包裹匆匆出了门。
朗月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啃糕饼：“伊娃阿姨怎么哭哭了？”
朗星帮她擦嘴，说教：“不许多问。”
朗月一瘪嘴，靠时顷胳膊上，重重哼一声，撇过头不看朗星。
入夜后，三人枕着光雾入睡，不久便被一声声痛苦的哭叫吵醒。
对面的男人又在打伊娃，不知道是发现伊娃拿东西走了，还是只单纯地想打。
朗星从地铺坐起来，没忍住出声询问：“大人，我可不可以……”
话未问完，时顷道：“去吧。”
随着朗星去对面敲门，她也起身下床，站在门边，为其坐镇。
大门敲了许久才开，男人这次装也装不像了，不耐烦地大声质问：“干什么？协会的大人就能随便管别人的家事！”
朗星被推了一把，趔趄着退后。
时顷指尖滑动，淡声道：“我需要她过来做事。”
男人哼笑一声，一脸不信：“大人，做工的人难道就没有休息时间吗，您看看现在是不是深夜？”
时顷往前一步，男人瑟缩了一下，眼睛里的狠瞬间像泄气的皮球，她道：“你不叫她出来，我就进去。”
她的态度越强硬，男人越是气焰消沉，不久便叫出了伊娃。
时顷回屋将门关上，找出药品，让朗星帮着上药。
好在朗星朗月两个孩子住在这里之后，时顷有备下常用药品以及多的被子，她拿出被子，对伊娃道：“今晚你就住在这里。”
伊娃沉默片刻，低声回答：“……谢谢大人。”
翌日，时顷醒来，让朗星朗月收拾一下，和她一起去协会。
朗星有些诧异：“我们也去？”
时顷回抱了一下迷迷糊糊蹭过来的朗月：“你们去上课，你忘了协会每七天会免费给适龄孩子上一堂课。”
今天这课还是她第一次当助教，当然，实际上只是一个旁听生。
朗星神情略微恍惚：“我好久没上过课了，真的忘了……朗月好像不合年龄。”
时顷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早上课又没坏处，他们待在家里也同样无聊。
回头见朗月的小嘴已经翘得能挂油壶，时顷打趣道：“你留她一个人在家，她会同意吗？”
朗星也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抱起妹妹：“朗小月，你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今天要乖一点知道吗，在外面不能给大人惹麻烦，诶诶，你别乱抓，好好洗漱……”
协会对外开放的教室，在一楼，从外面就能进，不用通过大厅。
三人到时，萨温已经在里面，翻阅检查光脑投影的课件。
看到他们，萨温微笑打招呼：“来了，找位置坐吧。”
时顷去到萨温身边，萨温看她一眼，手指向一边：“你坐那儿，那是助教的位置。”
大约三十分钟后，偌大的教室几乎坐满，全是动来动去的孩子。萨温咳了一声，整间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她声音柔和，徐徐讲述课件内容。
其中有很多知识是时顷已经在档案中看见过的，只不过经由萨温口述一遍，再加以详解，又有了不少新的认识。
最令时顷印象深刻的是课件最后，关于真实案例的展示。
一张张图片，生动地展示了污染的危害性，以及人类为此作出的巨大牺牲。这些图片里，与污染者勇敢作战的不仅仅是进化者，还有更多的原始人。
惨烈的战况，鲜血，牺牲，最后换来部分星球一段时期的和平。
不少孩子看得热血喷张，又泫然流涕。
也许某一颗保护人类的种子已经在他们幼小的心灵种下，某一日也会开花结果。
时顷一直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心，忽然被这些炙热虔诚的眼神轻轻撞了一下。
她垂眸，敛神片刻，方才随着下课的人群起身离开。
教室另一边的门通往协会内部，她带着朗星朗月往那儿走，突然看见门外弯着腰朝里张望的琼斯奶奶。
朗月还是害怕琼斯奶奶的眼睛，时顷却已经明白，那是进化者被污染后的“伤口”。
课件有介绍，进化者被污染后唯一挽救的机会就是进行中止污染程序。
这种程序只能按下暂停键，将污染与进化一起。
而后，“伤口”将永远留存，无法通过任何高科技手段修复，进化能力也完全冷冻。
这时，曾经意气风发、英勇战斗的进化者，就变成了一个残疾的原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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