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太阳渐渐西斜，最后一缕光都被大树挡了个正着。
不少人家的房屋上空已经升起袅袅的炊烟，鼻尖围绕着柴火香，勾得人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看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了。
一群孩童乖巧地坐在书案前，乖乖低着头诵书，“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
他们的面前有一身着青衫的长须男人正襟危坐，端坐在台子上，手持一卷书，细细品味。
突然他放下书，看了看窗外，又看向下面的弟子，出声说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你们该归家去了。”
“多谢高夫子。”孩子们齐齐起身行礼。
林晓静知道林叔平的儿子想来高秀才这边念书，自然是因为林晓初在高秀才这里念书，顺嘴提了一句。
高秀才是高桥镇最好的先生。林晓初读书的天赋还算不错，很轻松就得了高秀才的青眼，拿到了机会。
倒是林晓天，来了两次都被拒绝了。
等夫子一走，原先安静地跟鹌鹑一般的孩子们立马闹了起来，“回家啦！”
“晓初，我能跟你回家吗？”说话的认识一个小胖子，名叫盛康乐，和林晓初关系最好。
林晓初还穿着孝服，收拾着桌上的经卷，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小胖子，“盛康乐，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家？”
“我上次吃了你姐姐做的面，还想吃。”小胖子被林晓初不解的眼神盯着，半天憋出这么一句，估计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晓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还是算了吧。三天没回家了，你爹娘应该很想你。”
“好吧。”盛康乐垂头丧气，一边收拾一边哀叹，像是为了即将到嘴的美味飞了感到难过。
林晓初抿着唇，也加快了收拾的步伐。
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林晓初想回家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好在家离得不算特别远，夫子又放的早。回家的时候刚好能赶上饭点。
另一边，方氏刚好听说了林叔平的事。
“那林叔平也真是，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听说刚好是赤身裸体被抓住的，真的是看都看不下去。”唠嗑的大娘还抖了一抖，像是打了个寒噤，“脸面都不要了呦。”
那唏嘘的模样，还带这些幸灾乐祸。
方氏吃惊地捂住嘴巴，“这种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就隔壁的青婶同我说的。当天看到的人没有七个也有八个，人人都那么说。”大娘哼唧一声，得意说道，“我还知道啊，那林叔平被那姘头的丈夫，就那个屠户打断了一条腿。”
“啊？”方氏又是一惊，“这不得被抓起来？”
“哪能啊！”大娘翻了个白眼，“男女乱搞也是要抓起来的，指不定放在村子里还要浸猪笼。这林叔平哪敢声张，就吃了暗亏呗。”
一条腿换一条命。
方氏吓得心绪不宁，“这世道，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大娘拍了拍方氏的肩头，“你就别同情了。林叔平欺负你们母子三个，如今被收拾了，也是活该。你们就安心些吧。”
当日林叔平来抢铺子，看到的人不少呢。
“离他们远一些，免得惹上腥臊。”大娘又劝道。
方氏点点头，原先因为林叔平而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松了，不由轻松一笑，“该做饭了，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
方氏告别大娘，转头往家里走去。
青石板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杂物，只有碧绿色的青苔。
边上的人家都掩着门，唯有林家的门是开着的，像是在等待谁的归来，就是在等读书回来的林晓初呢。
林晓初嘴角漾起一丝欢快的笑，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家，朝里面大喊，“娘，姐姐！我回来了。”
林晓静正忙着做饭呢。
虽然还在孝期，在大燕朝有两个月的时间要禁食酒肉，但是林晓静没打算苛待自己。鸡蛋是被允许吃的，既然如此，她就能把鸡蛋做出花来。
“回来了。”林晓静听到外面的动静，转头一看，微微一笑，“快去洗把脸、洗个手，准备吃饭了。”
林晓初听话地放下布包，跑到院子里打起一桶水，然后把自己的手洗干净。
弟弟读书回来辛苦，不可能光吃两颗菜。现在才八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呢。
不如就做“赛螃蟹”。
打定主意，林晓静便在橱柜里翻出五个鸡蛋，清洗干净外壳准备备用。
灶台边上有不少东西，林晓静拿出了姜蒜。
姜这种东西，一般都作为调味品。林晓静自己也是不爱吃的，但是放在赛螃蟹里就不会有那种咽不下去的感觉。反倒能真的有种再吃螃蟹，蘸姜醋的感觉。
菜刀才刚刚用石磨磨过，锋利得很。切起姜顺畅得很，就是切成末有点麻烦。还有蒜，轻轻一拍，外面裹着的那一层皮就掉了，也同样切成碎沫沫。
捞进碗里，同时放入盐、醋等调味料，搅拌均匀。
做“赛螃蟹”的诀窍就是，在蛋白微微凝固前不要搅动破坏形状，而只要一凝固就可以铲动鸡蛋，让蛋黄蛋白交织在一起。如此一来，就如同蟹黄和蟹肉一般。
起锅热油，林晓静把刚才准备好的鸡蛋拿出来，逐一在灶台边一敲，蛋壳破碎，柔软的鸡蛋从蛋壳中挣扎而出，顺利淌在锅里。
看准时机，轻轻用铲子搅动，再倒入准备好的调料，快速翻炒。彻底成型后，再捞出。
“蟹黄”金灿灿的，“蟹肉”更是灿白如雪，两者交织在一处，就像那蟹黄和蟹肉混杂在一处。
一份美食佳肴，新鲜出炉。
林晓静轻轻嗅了嗅，味道钻进鼻子，不由一笑，“这赛螃蟹好久没做了，还是那个味道。”
香得很。
做完了赛螃蟹，林晓静又随意炒了个大白菜，还有炒南瓜。
三个人，三道小菜，已经够了。
“快尝尝。”林晓静把三道菜都摆到了桌子上，才安稳坐下。方氏已经把饭盛好了，筷子也已经拿来了。
方氏笑了笑，夹起一筷子鸡蛋放在林晓静的碗里，“你先吃。”
说完才给林晓初夹鸡蛋，再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鸡蛋。金灿灿的鸡蛋，口感细嫩，滋味合宜，在味蕾上翻滚。
林晓初的眼睛一亮，“姐姐，这是什么菜，口感这般好吃？”
这还是鸡蛋吗？
以前吃的鸡蛋就是白水里煮一煮，若是吃得急了，铁定是要噎在嗓子眼下不去的。虽然还是馋鸡蛋，但若是能吃上眼下的鸡蛋，谁还会惦记水煮蛋啊。
“这叫‘赛螃蟹’。就是咱们平时见到那种螃蟹，吃起来的味道比较接近，所以唤作‘赛螃蟹’。”林晓静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大白菜，拌了拌饭。
林晓初一呆，刚刚动地起劲的筷子都停下了，“姐姐是说河里那大壳子嘛？又腥又臭怎么吃啊？”
“能吃。”林晓静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那是他们不会做，等到了吃蟹的季节，姐姐给你做。”
如今因为孝期吃不得，等到下次吃，也得好几个月以后了。
“好！”
“你这丫头，别太宠你弟弟。”方氏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嗔怪地看着林晓静，“回头把他宠坏了。”
“他只要肯好好读书，什么都好说。”林晓静对读书人还是非常崇敬的。
以前她读书的机会也是千辛万苦求来的，到了这大燕朝，依然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弟弟天赋好，怎么也是要供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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