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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桉确实被搭讪了。男生笑起来能露出整齐标准的八颗牙，挺健康阳光。她脑海里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秦翘的那天。
那天白建梁和白浦因为点微不足道的事陷入冷战，宋以桉觉得压抑，情绪也跟着陷入他人冷暴力的漩涡里，一言不发偷溜出门透透气。
彼时傍晚温煦的霞光铺满天空，途径某个露天篮球场，她站在路边，隔着错节交缠的绿色铁丝网，抬眼就看见了场上的男生。
其实挺常见一场景。宋以桉在没少见过男生凑一块儿打篮球的。能让她那么念念不忘，有些天时地利人和在。她心情不好出门散步，正好天空特别美，男生特别帅，笑得明朗恣意，伸手就是三分球，大概是赢得了比赛的关键分，一群人高马大少年意气的男生一拥而上簇过去，拍肩击掌、还有手欠的撩他卷起的衣摆。
他是人群的中心，视线的焦点。驻足的远远不止她一个，那么多人，他心无旁骛，好像周围一切都是尘埃。
宋以桉当时对秦翘的第一印象就是健康阳光。时间放现在，要是没遇到秦翘，她肯定会和面前的人交换联系方式，深入了解了解，毕竟她对性格阳光的男生都挺欣赏。
然而她先遇见了秦翘。现在的他在她眼里早褪去了阳光的那一面，真要形容，像盏灯，开着时发光发热，黑暗都衬得跟白天似的，但关上后时挺虚无，探不着底。
就像这会儿他站在一边，观摩着她被人搭讪跟围观菜市场砍价似的，宋以桉尝试着去懂他，又觉得他像水中月似的难以抓住。
宋以桉过去的时候传单小哥正眉飞色舞跟秦翘讲着故事，一了解，是他们俱乐部老板和老板娘的恋爱事迹，也不知道口口相传变了几个版本，听起来跟西天取经一样玄幻。
秦翘把冰淇淋递给她，“有点化了。”
宋以桉看了眼，稍微化了点，好在是杯装的，吃起来不狼狈。她有一勺没一勺吃着，故意不提刚才的事儿，接过那小哥手里传单，读书似的精细地看。
秦翘自若地看了她会儿，平淡着不经意提醒，“找你要微信？”
宋以桉嗯了声。
秦翘理了下她耳旁的头发，“聊什么聊那么久。”
“没什么，我费了点时间申请了个小号，让他加我微信小号。”
“……”
传单小哥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但这处街头人头攒动，是他跟专门考察过的风水宝地，磨磨蹭蹭不想走，听到女生那句话，替男的尴尬了会儿，很侠肝义胆地跳出来打破莫名的别扭氛围，冲宋以桉道。
“美女，散打搏击要不要了解一下？”
宋以桉单刀直入指指身旁的人，“我看起来很想了解这个东西吗？你怎么不问他？”
男生笑笑，“我们俱乐部现在大力推广女性防身健身，所有女性购课八折优惠。”
话是这么说，但两情侣一看就是过来旅游的，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宣传对象。他只知道男生穿的挺贵，看着小众一牌子，要不是他见老板穿过，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件普通的短袖抵他一身鸡零狗碎的装备外加几个月工资。
这种富家公子哥，要有什么兴趣爱好，从小都规划出来了。与其给他发宣传单，不如给个项目书让他自己开一家。
但架不住宋以桉认真询问，男生冒出点美女在我身边请教问题的虚荣心，开始不要钱似的往外捣鼓俱乐部发家史。
“京市有吗？”宋以桉问。
男生摇头，瞥了眼美女身后贵气那哥们儿，暗道自己可真牛逼刚猜想的果然没错，“没有。”
男生一时聊上头，觉得可惜，脱口而出，“你刚才不是被搭讪加了微信吗？说不定以后就来这边发展奔现了呢。”
-
“我可没说那话。”
回到酒店，宋以桉见秦翘一路上有点沉默，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想之前那事儿，二话不说表明态度。
秦翘手上拎了东西，都是宋以桉买的些当地纪念品，每个都有对应要送的人。也是那时秦翘发现宋以桉朋友真多，她也很神奇，所有都能记得住喜好。
空调自动开启。秦翘放下东西摘了帽子，听到话后斜她眼，往里走边不温不火问，“给微信的不是你？故意气我？”
“你生气了？”宋以桉探究地歪头看他。半晌平平泛泛地收回视线，“没感觉到。”
话刚落，宋以桉猝不及防被强劲有力的手握着臂弯堵客厅墙上，低下眼，男人白皙的手臂克制地勾勒出青色微突戾的血管，宋以桉被炙热的手掌发狠握住，加上冷气抵死往她方向吹，她浑身往外冒着鸡皮疙瘩。
抬起头，他往常那种有点哄的笑尽数收敛，浅淡的表情里带股压迫劲，“怎样才能感觉到？”
宋以桉心头发热。他掌心的温度从她胳膊往肺腑蔓延，距离很近，呼吸纠缠。宋以桉只知道自己大概有点毛病，老想着他要是现在强吻应该挺带感。
等了半天没等到。之前的小插曲和小情绪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开门见山提了提，“接吻吗？”
秦翘：“……”
刹那间，宋以桉手臂上的那股力道离开，秦翘大手抚上她脑袋，黑发与指尖纠缠。
下一秒——她脑袋被糊到另一边。
“想挺美，”他压着眼看她，“现在接吻，和奖励你有什么区别？”
“……”
宋以桉揉了揉脖子，秦翘已经朝沙发那头走过去，摁下开关，遮光蔽日的窗帘发出细微声音敞开，光线依旧暗淡。他沉闷地弓着背，手肘支腿上，像是以前见到过他抽烟的姿势，缓慢地从桌上拎了瓶水拧了盖喝。
她这下觉得自己试探过头了，换了鞋过去，一条腿压沙发上，双手搭他肩头探眉，“我没加，不信你看我手机。”说完坦荡地把手机递过去。
“我知道。”
秦翘秦翘只是消沉于自己的多虑，瞻前顾后总会坏了情绪。他稍顿一秒还是把手机接了过去。看她跟个挂件似的一动不动蹭他肩上，干脆直接抻手，前胸贴后背把人圈怀里。拿着手机也没点进微信，漫不经心翻着相册里的照片，光今天就拍了好百来张。风景图、单人照和合照。
客厅犹如一团海绵，悄然无息地吸走各种声响，最后只留下幽深、静谧、时间都慢了许多。秦翘下颌虚贴在她脸侧，垂耷着眼睑一张一张往自己手机上传输照片。划到其中某一张照片时，宋以桉窝他怀里出声，“我最喜欢这张。当时那位拍照的阿姨是不是说我们夫妻相？”
秦翘不紧不慢传着照片：“说我么是两兄妹。”
“这不都是长得像的意思。”宋以桉调整了下姿势，“你要是成了我哥，咋俩肯定兄友妹恭，关系亲密，不像我跟白浦那样，要么水深火热，要么天寒地冻。”
秦翘觉得她真能比喻，还成她哥。反手掸了下她额头，“想多了，我只跟我女朋友关系亲密。”
“都不接吻，还能算关系亲密？”
宋以桉故意激他，后面的人跟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传完最后一张照片，对上她的眼，似笑非笑，“猴急什么，早晚有腻味的那天。”
话出，两个人都怔了下。
宋以桉从他怀里起身，在他旁边的位置盘腿坐下，直愣愣望着没打开的电视，手无意识在脚腕处摩挲着。在思考，他所说的腻味，是指他对她，还是她对他。都说不经意说出的是心里话，宋以桉心里被刺了下，目视前方问，“秦翘，你觉得我们会处到最后吗？”
“其实吧，我一直都不太在意别人口中的话。他们也众说纷纭，稍微年轻点的谈恋爱，说年纪小没定性，感情不靠谱。年纪大点，又说考虑的多太现实。谈过很多恋爱的说花心，谈少的说没经验不懂珍惜。”
“我都是遵从内心的想法，你可以说我年轻善变，也可以认为自己不一定就吊在我这颗树上。但我们真在一起的时候，就相信彼此一点，有什么想法、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不一定能帮上你，但会试着理解你，和你感同身受。”
宋以桉长篇大论说口渴了，从桌上拿起水，“借你的水先喝一口”，喝得急，最后脸红脖子粗咳得惊天动地，秦翘抽了纸巾递过去，给她拍背顺气。宋以桉推开他的手起身，扶腰站一边。
“没事儿，我缓缓就好了。”
电视屏倒影着两人暮暮沉沉的影子。第一次，宋以桉开始思考这段关系的可行性，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就见秦翘也跟着站了起来，拿过被她紧紧握手里的水瓶放桌上。寂静耸立的酒店高楼里，客厅的灯还没来得及打开，光线如同越往下越暗淡的湖水。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翘说，黢黑的眼眸里像是缠了一团理不清的线。
“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宋以桉也想不通，从他过来玩得都挺开心，为什么现在氛围冷不丁变了，“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你要现在告诉我你腻了，我也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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