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实际开销远比徐元佐预计要多得多。
徐贺在外经商一走就是小一年回来之后街坊邻里都得打个招呼。如果只是单纯“招呼”就显得徐家事业、做人两失败所以必须用实际东西招呼四邻——也就是筵席请客。
“徐某人常年在外多亏诸位高邻照顾家里今日请大家前来一聚不成敬意。诸位街坊们吃好喝好啊！”徐贺简单过个场面筵席也就开动了。
徐元佐看一桌丰盛席面当真是荤素油酱果然不是平日里青菜腥鱼可比。不过最近健身减脂需要忌口……忌毛线口！机会难得还是先甩开了腮帮吃个痛快！
徐贺看两个儿子大快朵颐前日阴影也淡化了不少。终究是父子连心儿子坑爹难爹就不认儿子了？何况也没坑到外面去始终还是家庭内部矛盾嘛。
徐贺大声招呼邻里又低头夹了肉菜放进元佐良佐兄弟碗里悄声：“多吃点看这些日子瘦。”
徐元佐呜呜应嘴里已经塞满了平日难得一见美味。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坨蹄髈肉才扫视四周正好看到母亲在女眷那桌并不怎么动筷只是盯看。
——现在不吃银子可都让人家吃了！
徐元佐心中暗下手更是稳准狠、抢逼围吃什么都不肯吃亏。
也是因为初来乍到并不能理解邻里重要性。
大明开国者是个小农出身最希望看到就是老百姓安居乐业别到处乱跑所以乡乡保城街坊。街坊绝对是个封闭环境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岂是空？所以宴请街坊席面不能小气主家生怕街坊吃不好自己少吃乃至不吃都是常态。
徐元佐却哪里会在意。
“阿生哥这些天就不出门了？”
徐元佐耳朵一竖听到吴家叔跟徐贺说。
阿生正是徐贺小名。
徐贺应：“过两日是要去趟郡城些杂务还未交割清爽。”
听到徐贺要去郡城邻里中多求带信带物徐贺也如笑面佛一般一一应允。不过这些邻居都很识相不会白占徐贺便宜但凡所求总会提供一些小帮助尽量互利互惠。
比如吴家借了航船。其人家没甚资源便做些干粮让徐贺带路上吃。
“爹跟您一块去。”徐元佐往徐贺这边靠了靠。
徐贺脸上一板吐口而出：“瞎玩什么！”
“一年都没见父亲了想跟父亲亲近亲近帮提个包袱划个船……”徐元佐面带委屈低声。
“阿生啊小孩子家带出去走走看看总是好。”张家阿伯帮徐元佐关说：“儿子胆子小见了人口都不敢开这怎么行？多带出去见见世面就好了。”
徐元佐脸上一红。确不怎么叫人一来是总觉得朱里这边乡音些诡异。二来也不知该叫什么生怕叫错了惹麻烦。三来嘛……之前徐元佐徐傻子也从来不跟人打招呼。
张家阿伯开口其邻居自然纷纷帮腔。
徐贺想想带个儿子去郡城也不会增加多大负担又想到可以父子亲近亲近彼此了解——主要是想了解儿子到底哪里学了看账本事。在一众邻里帮劝之下便松口：“若是乱说乱做不听就将丢在河里！”
徐元佐恨不得给父亲一个白眼却只能唯唯诺诺：“肯定听爹！”
一时皆大欢喜大家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吃席上。
宾主尽欢。
徐母自然是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虽然不喜欢儿子到处乱跑却也没什么不同意。
江南民风开放都以出门长见识为荣。而且水陆交通便捷以前闹倭寇时候还些不方便现在天下承平出门也没什么风险。
徐贺在家里休了两日等吴家船空出来便带上徐元佐前往松江府府城。
吴家这船是篷子小船乃是江南常见家用船。此船可以载运少量货物和三五位客人常常是在大船过不去水当做摆渡或是去湖里给大船送给养。
如今到了十月淀山湖上吃蟹赏月客人很快就要多起来了正是吴家一年中最挣钱时候所以赶空将船借给徐贺关照早点回来以免耽误了生意。
徐贺本来也不打算在府城多呆正是去去就要回来。当下借了吴家船晚上早早上床天不亮就徐元佐从被窝里提溜出来：“自己闹要去郡城却脸赖床不肯起来！”
徐元佐睡眼朦胧看看外面天色藏青实些意外。
徐贺本也不是勤劳人但是此去松江府城八十多里水程。若是熟练船工一个时辰能航出四十里这点路不过是半天光阴就能到。徐贺却没本事若是想早点赶到松江办事还得早点动身。
徐元佐下楼时候徐母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破例给煮了一个鸡蛋。姐姐正那松枝缠绕火去插在船头方便照明。
“快些！”徐贺不耐烦催到。已经坐在了船后背靠直板腋下夹舵柄脚踩抡浆。
在江南划船就跟北人骑马一样从小耳濡目染看也看会了。
若是在外面徐贺当然不肯自己划船这实在失颜面。不过回到家里尤其是赚到钱回到家里自然是摆阔资格。
徐元佐这还是第一次坐船出远门心中颇些新奇。下了船只是看了看舱位就觉得比父亲回来时候搭乘大船要寒酸许多。再加上天色尚暗河里黑黝黝一片即便是在火之下也没什么风景好看索性往舱里一缩和衣而卧打滚补眠。
徐贺打了个哈欠本想骂上两句最终还是撇了撇嘴做声。
小船在水中激起水花四溅哗哗地飞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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